新鄭城的一處樓頂,樓外便是無際的夜幕。
這裡視野開闊,從樓頂一眼望出去,幾乎可以看到城內大部分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這裡可以觀測到紫蘭軒外面發生的一舉一動。
而至於內部的情況,自然有人洞悉。
樓中的四周點着明亮的燭火,在夜風的煽動下,通明的火焰恍惚搖晃。一隊禁衛圍站在周圍,姬無夜跨坐在桌邊,翡翠虎笑容喜態,盤腿坐在對面,伴隨着青銅酒樽的碰撞,清冽的酒水從杯中灑出。
“咱們這次可還得感謝羅網,沒想到一個玄翦就給我們省了一大筆麻煩。”翡翠虎肥胖的臉上佈滿紅暈,他放下酒樽,搓着手,有些疑惑地問道:“不過將軍,既然呂不韋都已經死了,爲何他手下的羅網還要繼續幫我們?”
“因爲這就是羅網的規矩。”姬無夜冷冷地笑了笑,“羅網的命令一旦下達,除非下命令的人收回,那麼就是不死不休,更何況是天字一等的任務。羅網之所以能成爲七國中最大的殺手組織,原因之一便是有着這樣嗜血的規矩,這天下不會有人會想成爲他們的目標。”
翡翠虎打了一個寒顫,即使一直都是作爲合作的同伴,但是羅網的恐怖之處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樽,無意見,卻看見了兩道從紫蘭軒掠出的人影。
姬無夜也看到了,他眯起眼睛望着那個方向,出人意料地一言未發。
“將軍,就這樣讓他們走了?”翡翠虎有些疑惑。
姬無夜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握着手中的酒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隨後又慢慢地舒展。
他喝了一口酒,低聲道。
“不用管他們。不過那個張良,張開地那個老匹夫總算讓我給逮着把柄了。”
翡翠虎也笑道:“當朝相國的孫子竟然和百越的叛亂之人混在一起,的確可以拿來做做文章。”
“哼。”姬無夜垂着眉頭冷哼一聲,突然回頭問道:“墨鴉和白鳳呢?怎麼還沒回來?”
在其身後的一個近衛搖了搖頭。
姬無夜猛地錘在桌面,杯中的酒水灑了一地,他皺着眉頭,忽然到感覺一絲不對。
“讓百鳥的人來見我。”
“是,將軍。”
紫蘭軒內部。
這裡有着兩處戰場,鬼谷縱橫和玄翦,白亦非和百越。
不同的戰鬥方式導致了不同的結果,白亦非的戰場,空中飄零着密密麻麻的雪花,一朵朵絢麗的冰晶不斷生成,極度的寒冷。
而另一邊則是純粹的劍意對決,刀光劍影之間中閃動的都是生死的界限。
戰鬥比起之前更加激烈,原本雅緻的樓閣如今已經不復存在,環境混亂無比,視野掃過之處盡是被打得粉碎的木塊。
比起玄翦與縱橫的戰鬥,白亦非這邊則完全是單方面的碾壓之勢,天澤一方根本沒有什麼還手之力,只是憑藉着人多的優勢還稍微能夠打一打。
“呼!”
戰鬥產生的氣浪席捲整個空間,攜帶着一星半點的雪花,吹得滿頭的髮絲飛舞。
前面是戰場,後面也是戰場,但是兩處戰場中間卻有兩個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聊着天,彷彿風輕雨淡。
驚鯢恬淡地問道:“你不去幫他們?”
“你說誰?”玄子燁看過去。
“百越的人,他們和韓非合作。”
玄子燁壞笑着說道:“和韓非合作關我什麼事?讓他們去王宮找韓非啊,又不是我找他們來的。而且就算是要幫我也幫白亦非,其實我看天澤很不爽。”
驚鯢輕輕地笑了笑,“因爲焰靈姬?”
“算是吧。”玄子燁也不否認,“更重要的的是我不喜歡他那種把什麼人都當工具看的態度,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摻雜着利益,完全以自我爲中心。”
說着,他看向驚鯢,撇着嘴道:“你如果非要說我幼稚我也沒法反駁。”
“不會。”
“哦?”
驚鯢道:“因爲如果你是那樣的人,當年你就應該瞞着師父殺了我。”
玄子燁沉默了一下,笑得有些苦。
“所以我付出了代價。”
驚鯢靜了靜,不再言語,而是把目光轉向前方的戰場,說道。
“他們不是玄翦的對手。”
玄子燁愣了一下,釋然地笑了笑,說道:“如果他們能打過玄翦的話,這場戰鬥也就沒有意義了。其實現在的效果已經超出我的想象了,他們的實力,還有配合比起三年前真的強太多了。你是沒有見到他們之前和玄翦打的時候,比起現在幾乎是天差地別。被別人打得到處亂飛。而現在僅僅只是處於下風而已。”
“你這個師父倒是做得有模有樣的。”
玄子燁抓着頭說道:“說實話,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顏路那種乖寶寶的。”
驚鯢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懷戀,問道:“顏路在儒家吧?”
“恩。”玄子燁聳了聳肩,“他那種軟綿綿,與世無爭的性格,儒家很適合他。”
“你不也是一樣嗎?”
“如果沒有人來找我麻煩的話,我也無所謂。關鍵就是總會有些不怕死的,被人一煽風點火就跟被洗了腦一樣的來找我。”
“因爲蒼龍七宿?”
玄子燁鬱悶地說道:“誰知道忽悠他們的那些人到底說的什麼。”
驚鯢靜了靜,目光轉向月神,兩人清冷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對着玄子燁問道。
“你要利用她去找東皇太一?”
玄子燁知道驚鯢的意思,說道:“恩。不過不用擔心,我覺得如果東皇太一真的能贏我的話,也不用躲我這麼多年只敢在暗地裡搞小動作。”
驚鯢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片刻之後,她纔開口詢問,話題也終於落到了戰場上面。
“還要讓他們打下去嗎?”
“在不使用合縱連橫的情況下,能和玄翦打成這樣。”玄子燁砸吧着嘴,“差不多了。”
……
“啪!”
衛莊的腳步重重地踩在地面,強大的力量使得地板斷裂開來,凹陷了下去,他喘着氣,胸口起伏,低下眉看去,鯊齒的劍刃上正滴着殷紅的鮮血。
“小莊,你沒事吧?”身旁的蓋聶問了一句,不過現在的他實際上比起衛莊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人和玄翦交手,雙方都各有負傷,不過他們的傷比起後者更加嚴重。
“沒事。”衛莊擦掉嘴角的血跡,冷淡地回答。
玄翦緩緩走近,微微蹲下,動作準備再次出手。
“等一等。”
這時,玄子燁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幾人的中間,左邊是蓋聶衛莊,右邊則是玄翦。
玄翦微微皺起眉頭,“閣下想要插手?”
衛莊和蓋聶對視了一眼,直接收起了劍,不管他們到底想不想打下去,他們都知道,只要眼前這個人插了進來,這場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玄子燁點了點頭,很懂我嘛。
“不,我是你勸你住手的。”
“住手?”玄翦目光低沉,“閣下也是劍客,應該知道劍與劍的對決從來都是隻分生死。”
“什麼生死生死的。”玄子燁看向玄翦,嘴角一勾,“我說,你要是死了,你孩子怎麼辦?”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