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此刻眉間的糾結算是打開了,他激動的抱緊雲若曦:“曦兒,你實在是聰慧異常,寡人不枉如此疼愛你。”
雲若曦只是看着他很認真的開口:“政,你是大王,若曦知道有時候爲了大局,你不得不如此,在外人看來你或許不近人情,或許過於殘暴,可你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大秦國。”
嬴政的眼眸裡閃現出精銳的光芒來:“曦兒,你這番話與一人相同。”
“什麼?有人如此對你說過?”雲若曦覺得好奇怪。
“此乃仲父之門客李斯所言,彼說:叛兵雖然歸附了,但從長遠想,只有一個‘殺’字合適。這些叛軍是萬不能與我秦國其他將士安排在一起的,我大秦的將士若看到這些叛軍居然能跟他們同吃同宿,那麼再有什麼想要謀逆的人出現,他們的心也會動搖不定。而大王若是仁慈,將他們貶爲奴隸,那麼這些叛軍成了奴隸,不管被髮落到哪裡,心裡都會生出一股怨氣,天長日久,難免會有再次作亂的心。”嬴政重複了李斯的話。
“李斯思慮的還真是周全。”雲若曦覺得就憑這番話,也可看出李斯真的是可以輔佐嬴政成就一生帝業的良才:“關於你將百姓們遷往臨洮,李斯有何言論呢?”
嬴政的眼中凝聚了太多常人無法讀懂的感情,他只是淡淡的開口:“彼言及到百姓時說:對於此次謀反受牽連的百姓,寡人看似有些過激,但此法卻是最能震懾大秦百姓的處置方法,寡人將屯留百姓盡數發配到臨洮,這消息一經傳出,以後便無哪個郡縣的百姓還敢容謀逆者落腳,只怕反旗未立,倒先被當地的百姓拿下邀賞了。”
雲若曦聽後只是不住的點頭,心道,這李斯果然是見識過人,探到了嬴政的心裡,自己只是從歷史書上看到嬴政將將士處死,百姓遷徙,卻原來嬴政有這麼深層的考慮。
“政,其實李斯所言正是你心所想,是以纔會如此決斷不是嗎?這世上最聰穎之人並非別人,實在是你自己。”雲若曦一臉崇拜的看着嬴政。
嬴政一低頭從雲若曦的眼眸裡看到了她完全的讀懂了自己的心,便感到十分的欣喜:“曦兒,難得你如此看待此事,在這朝堂與後宮裡都有謠言四起,說寡人殘暴不顧念手足之情,不體恤那些征戰的將士。”
“政,若曦相信你若不是這大秦的王,不是肩負着一統六國的重任,換個身份,或許不會如此處置這些人,但你偏偏就是大王,你具有推卸不掉的責任,爲了王權的穩固,你必須如此。”雲若曦覺得他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才二十一歲的年輕君王,卻要面對如許複雜的事件,還要揹負天下人的罵名。
想到嬴政說就連後宮都有人認爲他太殘暴,便開口問:“政,這後宮之中,誰會如此認爲呢?我看平素大家都不太關心這些的,就算是這天下的百姓被人殺光了,這後宮裡的人也是漠然的。”
嬴政點點頭,恨聲道:“曦兒看得不錯,彼等女子全然是不管這些的,寡人說的是鄭姬,此事她與寡人反目了,說寡人嗜血,與那人屠白起無異。”
其實在嬴政一提到後宮之人的時候,雲若曦就想到了鄭嵐,這後宮裡便只有這麼個清明之人存在,只是她不該處於這亂世,她無法理解嬴政的所作所爲,雖然她也深愛着嬴政,雲若曦認爲她應該托胎於太平盛世,以她的心性,她會是個好王后好夫人的。
“政,你心中自有一盞明燈,按着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雖是你手段過於強霸,但亂世之中若非如此,秦國豈會強盛,無法理解之人,你也無須他們認同。”雲若曦用手指去觸摸他那線條剛毅的臉頰。
看着他緊緊抿成一條線的薄脣,雲若曦愉快的對他說:“在屯留城下,若曦親耳聽到我大秦的將士們不被樊於期的謠言迷惑,他們對你是如此的忠誠,他們統統都選擇了你,而不是成蟜,對他們來說你纔是能指點江山、能令秦國強大的真正的大王,他們都是懂你的。”
嬴政將雲若曦正在他臉上滑動的手指捉住,閉上眼眸,靜靜的吻住她的手指,讓時間就這麼靜靜的從二人身旁這麼溜走…………
幾天後,嬴政上朝時,見到黃河的大魚大批涌上岸邊的奏摺,便有人出班稟奏說是河魚大上,到了渭水是對大秦不利,嬴政聽了此話很是心煩。
回到寢宮後便一直悶悶不樂的待在御書房裡不出來。
當雲若曦來到御書房時,站在門口,只見他不羈的黑髮有一縷垂落在額頭,刀鋒雕出來俊美臉龐上棱角分明,張揚着一臉的怒氣,那狹長的鳳目裡迸射出懾人的危險光芒,看得雲若曦心裡一驚,不敢貿然入內。
看了看伺立在門旁的內侍總領一眼,只見內侍總領對着雲若曦搖搖頭,示意她不可入內,免遭大王的呵斥。
於是雲若曦就在門外站着,只是心裡很擔心嬴政,又不敢入內,只是不停地對着門內探頭探腦。
直到嬴政不期然的擡頭接觸到雲若曦投過來的擔憂關切的目光後纔對着她頷首:“進來吧,曦兒。”
雖然他的聲音裡冷冰冰的,沒有熱度,還有些煩躁的意味,但是雲若曦還是走了進去。
來到嬴政面前,雲若曦只是注視着他緊緊蹙在一起的眉頭,輕聲的問:“政,你爲何事煩憂呢?我都來好半天了,本想與你玩笑一會兒後同去進膳的。”
“來寡人身旁坐下。”嬴政伸手將她拉了坐到自己的身旁。
“曦兒可知這河魚大上於我大秦不利之事?”嬴政心煩的開口。
雲若曦搖了搖頭,小心的說:“政,你豈會去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言?”
“寡人自然是不信,但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正以此事來影射寡人,似乎又要議論這真贏假贏了。”原來嬴政心煩的是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