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面容慘白的老人躺着,戴着氧氣罩,身上插着不少管子,旁邊的儀器上顯示他的身體各項機能都處於十分低弱的狀態,他現在還是昏迷不醒,一衆人都還在守着,杜澤濤向大家交代一下老爺子的情況。
事到如今,瞞不住了,杜澤濤不得不說出了晏鴻章的病情,並非是現在才突然病了,他的冠心病已經到了必須做手術的獨地步,今天能搶救過來,算是萬幸了,可目前還處於昏迷之中。
晏家人不由得面面相覷,晏啓芳更是含淚自責,說自己忽略了父親,她心痛的樣子看上去到是有幾分像是真的,實際上只有她的老公才最清楚,妻子的眼淚之中,一半是爲父親的病痛,另一半而是悔恨……後悔自己發現得太遲,要是早點知道老爺子的病情,她就能早點爲兒子打算,她還能每天無微不至地照顧晏鴻章,說不定老爺子一高興就將手裡的股票多分給這一房呢。
晏啓芳的這種想法正是代表了晏家大多數人的心思……想到老爺子的病情,他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豪門中更是把這句話的意義發揮到了極致。
沈蓉此刻也是心情頗爲複雜……有興奮,有高興,有忐忑不安……各種情緒都涌上來了。
晏鴻章終於倒下了,就算現在還沒死,可還處於昏迷中,晏家和炎月將由誰來接管?沈蓉當然希望是晏錐了,她對晏錐很有信心,只以爲她也知道鄧家將賭注壓在了晏錐身上,最近都在暗中吸納炎月的股票,目的就是爲了爭取到更多的勝算,等到與晏季勻全面開戰的時刻。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刻來得好快,令人措手不及……以晏鴻章倒下爲徵兆開始的混亂,將會怎麼收場呢?這一次,沈蓉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更渴望自己的兒子成爲繼承人。至高的位置就在眼前,誰想坐上去都不可能一帆風順,必然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杜澤濤辦公室。
“什麼?不是病發,是中毒?”晏季勻臉色都變,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狠厲的氣息。
杜澤濤惋惜地一嘆:“是的,老爺子是中了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在他身體裡累積了一段時間了,發作,是遲早的事。現在我只告訴你一個人知道,老爺子是中毒,不是病發……如果老爺子一天不醒來,我們都無法爲他做心臟手術。”
晏季勻深眸裡掠過一道殺機……是誰下毒的?敢對晏鴻章下毒,擺明了是不將晏家放在眼裡。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這個藏在暗處的黑手,手段太過陰狠了。對方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是私人恩怨還是針對整個晏家?是外人做的還是晏家人做的?這個念頭令人格外心寒,但晏季勻卻不得不那麼想……能用慢性毒藥的人,必定是跟晏鴻章時常接觸的人才能做到。晏家很多人都有嫌疑,包括傭人,保鏢……
晏季勻冷若冰霜的面容浮現出一抹嗜血的狠意:“杜伯伯,我會把事情查清楚……誰長期待在爺爺身邊並且下毒的人並不多。”
杜澤濤點點頭,他也認爲晏季勻應該好好查查,潛藏着的隱患纔是最可怕的。
晏鴻章病重的消息不脛而走,這次是真的瞞不住了。無從追溯消息的來源,一經傳播出去就以奇快的速度散開來,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股票。
收市前半小時之內,炎月的股價下跌了一塊二毛。這還是因爲收市了才穩住的,否則或許更遭。
醫院外邊有不少記者蹲守着,晏家的人不在本地的也紛紛在急着往回趕,公司股東們的電話打個不停……
壞事傳千里,但這次也傳得未免太快了,快得太不正常。晏鴻章被送往醫院不到一個小時,股市就傳得風風雨雨緊跟着股價就跌了,同時記者也收到消息。
而這些,都只是剛剛開始,接下來纔是真正讓人頭痛的時刻……晏季勻肩膀上的擔子無形中加重,但幸好他前段時間得知老爺子身體狀況之後,暗地裡做了一些應急措施,如果市面上的散戶手裡的股票被人吸納,其實對晏季勻造成不了太大影響,最關鍵是股東們手裡握着的股票。
而這些股東,有一半都是晏家人,他們之間明爭暗鬥不在少數,這樣一來反而不會輕易將股票賣給誰,除非是能出現一個讓晏家人甘願把自己手裡的股票交出來集中在某一個人手上……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晏季勻現在除了極力穩住公司,他還要將下毒的人找出來。不管這家裡多少人不服氣,他決定了就會去做。
晏家的人在聽聞老爺子是中毒時,一個個都跳起來,生怕懷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晏季勻纔不管這麼多,直接將所有人都一個個的盤問,就像是警察對待嫌疑犯那樣,最近住在大宅子裡的人以及傭人,司機,保鏢,全都在晏季勻一一盤問過了,但卻沒有得到絲毫線索。
晏家的人知道晏季勻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們無法忍受,覺得這是恥辱,他們原本是互相爭鬥的,但現在卻變得出奇的一致,矛頭直指向晏季勻。
大廳裡坐滿了人,都在竊竊私語,說着自己對晏季勻的不滿,說他目中無人,說他不尊重長輩,說他六親不認連自己的家人都懷疑。
“晏季勻,老爺子還沒死呢,只是昏迷而已,你該不會是現在就開始覺得自己能操控一切了?你別得意太早!”晏啓芳不服氣地說,陰陽怪調的。
“就是嘛,我們是爸爸親生的,我們怎麼可能會害他?晏季勻你這麼懷疑我們,你還念不念一點親情?真是太讓人寒心了!”五姑媽也附和這麼幾句,臉上盡是憤懣之色。
三伯四伯雖然沒表現出過多的不滿,但也是一臉陰沉地坐在那邊。
晏哲琴不是晏鴻章這一脈,但她也是股東之一,是晏鴻瑞的女兒,時常會來主宅走動,她當然也免不了嫌疑,同樣的被晏季勻盤問過。
晏哲琴冷笑:“呵呵……依我看我,查誰下毒,這只不過是某人的藉口罷了,實際上不就是想給咱們一個下馬威嗎?別搞得好像真爲老爺子着想,如果真那麼孝順,就該公平對待,將這大宅裡住的每一個人都查過纔對。晏季勻,你怎麼不把你老婆叫來擋着大家的面問問?據我所知,她在大宅走動得最勤,接觸老爺子的機會可比在座的人都多,你爲什麼不查她?爲什麼不查你自己?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兩口子下的毒手呢,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晏哲琴這番話,讓氣氛僵硬無比,還蔓延着絲絲火藥味,這個女人竟然比晏啓芳還犀利三分。
晏季勻倏地眯了一下眸子,兩道鋒利如刀的寒芒迸射出來戳在晏哲琴身上,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每走一步,他的腳印都像是踏在了她心上,這種凜冽橫絕的氣勢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晏哲琴說的話也是其他人想說的,不過晏哲琴顯然更沒顧忌,膽子更大。
“你懷疑我,我可以當沒聽到,但你不該懷疑我的女人。”他低沉的聲音厚重而冰寒,霸道的警告裡充滿了戾氣。
“水菡對爺爺的孝心,比你們任何人都真。你們一個月裡有幾天是陪着爺爺的?你們一天能跟爺爺說上幾句話?你們有像水菡那樣噓寒問暖嗎?你們心裡,是把爺爺看成什麼?董事長?家主?可水菡把爺爺當成親人,她盡到了你們不曾盡到的孝道,這三年來,爺爺變了很多,少了專橫,多了寬容,多了慈祥,這些都是誰的功勞?是你們嗎?你們除了關心公司賺多少錢,你們還會關心什麼?現在你們還好意思懷疑水菡對爺爺下毒,你們都不覺得羞愧嗎?”晏季勻一字一句都是那麼清晰而有力,猶如晨鐘暮鼓敲響。
眼前這羣人被訓了一頓,面子上當然不好過啦,雖然他們心裡都知道晏季勻說得有理,可他們本就不是講理的人,現在家裡亂,公司亂,只有水菡還被晏季勻保護得好好的,不曾踏進這趟渾水,他們能允許麼?再者,晏季勻是最有希望繼承公司的,這讓他們不甘心,嫉妒得發瘋,他們知道自己最大的對手就是晏季勻,不把她老婆拉下來怎麼能行?
“你分明就是護短!”
“強詞奪理!”
“你老婆你就護着,我們是你的長輩還要被你當犯人一樣審問,晏季勻,你太過分了!”
“對!把水菡叫來!”
“。。。。。。”
一衆人七嘴八舌地開始鬧嚷了,反正遲早都是要撕破臉皮的,不如就趁這機會大家來個痛快,省得藏着掖着難受。
就在這嘈雜聲中,忽地大廳門口走進來一個人,首先看到她的是晏啓芳,晏啓芳眼珠子都直了,以爲眼花……
“你們,全都給我閉嘴!”一聲高亢的吼聲,將所有人都驚住了,紛紛側目看去……
“媽……真的是媽媽?”晏啓芳驚喜地衝過去,眼睛都紅了。
短暫的寂靜後,立刻又是一陣亂哄哄,這個老太婆的出現實在太驚悚,大家都激動得很,就晏季勻一個人最冷靜……這是他的奶奶!可他沒有笑出來,反而感到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奶奶爲什麼會在這種敏感時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