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這是怎麼了?”良久,春迎總算是找回自己的嗓音,急忙蹲下身子,指尖顫抖撫摸着白冰蒼白如紙的臉頰:“姐姐!您這是怎麼了?您別嚇妹妹啊!姐姐……”豆大淚珠,順着眼角滑落;下一秒,春迎倏然想起什麼般,目光急急望向白冰腹部,然而入目刺血鮮紅,令春迎呼吸差點停頓:“……孩、孩子……”
展炎熙痛苦閉上雙眼,他比誰都清楚,這個還未來得及看一眼世界的寶寶,已在奔波的逃命中,徹底離開這個世間!
“您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春迎矛頭指向展炎熙,雙目圓瞪,彷彿今日他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她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此事說來話長!等日後有機會,再與你慢慢細說……”見她眉頭緊擰,欲再次開口;展炎熙先行一步開口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問,但現在最要緊之事,是先請個大夫來給冰兒瞧瞧!”
“對!您說的對!”一語驚醒夢中人,春迎連連點頭附和:“我們先帶姐姐去醫館,至於其他事情,等以後再說!”
“冰兒不能去醫館!”
“爲什麼?”春迎下意識瞪大雙眼:“姐姐爲什麼不能去醫館?您可知,若是繼續耽擱下去,姐姐很可能會性命不保!”
“我知道!但她若是此刻去了醫館,只怕是有命進,沒命出!”見她又要開口問爲什麼,展炎熙先行扼殺她詢問的機會:“現在什麼都不要問,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好!您說!”
“現在你就去醫館找大夫,將他帶至此處;進醫館後,也許會有人對你進行盤問,但你記住,無論他們問什麼,都一定要保持鎮定,切不可將冰兒在此之事泄露出去,更不能讓此事被惠王府之人知曉……”說至此,展炎熙自腰間取下錢袋,扔進春迎懷中:“……進入醫館前,你先買一身男裝喬裝一下,順便也給冰兒買一身!”
春迎雖滿肚狐疑,卻終究沒有問出口,在展炎熙注視目光下,點了點頭,起身,疾步向巷口行去!
“冰兒!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展炎熙緊緊抱着懷中略顯冰冷的嬌/軀,希望以此來溫暖她的身子,她的心!
一炷香後,一襲男裝的春迎,帶着一名五十歲上下的老者匆匆行來!
“大夫!你快給我姐姐瞧瞧,看她怎麼樣了?”
大夫擰眉,望了眼躺在展炎熙懷中的人兒:“此處離醫館不遠,爲何不直接送去醫館?”
“大夫有所不知,我姐姐自小體弱多病,長此以往下來,便十分厭惡醫館氣味,死活不願意進入醫館,所以……”春迎一臉爲難搓着手:“……我們這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
“簡直就是胡鬧!她病的腦筋不清醒,你們也跟着腦筋不清醒嗎?!”掃視一圈周圍壞境,大夫越瞧越氣:“這兒陰暗潮溼,好端端一個人在這兒躺着,也該病了;更何況她現在還處於特殊階段,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樣陪她一起任性妄爲,很有可能會讓她丟了性命!”
大夫眼睛何其犀利,只需一眼,便知她腹中孩兒已保不住;而一個剛剛流產之人,在這種陰暗潮溼的地方躺着,是何其的傷身!
“大夫你教訓的對,可現在時間緊迫,您是否能先爲我姐姐瞧瞧?”春迎連忙表現出一副受教模樣,只希望他能趕緊結束廢話,爲白冰診治!
大夫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是餘氣未消,沒好氣瞪了眼春迎,卻也未在廢話,放下藥箱,爲白冰診脈!
不一會,大夫收回指尖,嘆了口氣道:“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大人若是在晚上半刻,只怕也是回天乏術!”
“大夫!那你趕緊給我姐姐開藥!姐姐一定不能有事!”一聽大人說,白冰再晚上半刻,便會沒了性命,春迎急的眼淚刷刷直下!
“急什麼!”大夫沒好氣吼了聲,伸手在藥箱中翻翻找找一會,取出一白色瓷瓶,從中倒出一顆黑色藥丸:“先給她服下!”
展炎熙接過大夫手中藥丸,不做停留的送入白冰脣中,直至看着她吞下,緊繃的心,纔有片刻的鬆懈!
“她身子虛,呆在這兒也不是辦法,你將她抱着,隨老夫去醫館!”大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對展炎熙交代!
展炎熙抿脣,望着懷中人兒漸漸舒展的眉頭,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大夫見狀,不由怒火騰昇:“老夫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還是你真想她日後落下什麼病根?”
“她不喜歡醫館氣味!”展炎熙順着春迎先前所言說下去,免得露出馬腳!
大夫氣結:“現在是不喜歡重要,還是身體重要?”
“都重要!”
“……”大夫連吸數口氣,免得自己被活生生的氣死:“……老夫從醫三十餘載,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家屬!”
“大夫你別生氣,他是因爲實在太在意我姐姐的情緒,纔會這麼做!”春迎急忙出聲安撫大夫的情緒,免得他一怒之下擡腿走人:“不過你剛剛說的話,我們已經記住,抓過藥後,我們會立馬帶姐姐回家休息!”
春迎的說辭,令大夫心中怒氣稍稍減了少許,卻仍舊不忘叮囑道:“她現在可謂是非常時期,切不可受涼,也不可情緒起伏過大,否則日後只怕再難有孩子!”
“嗯!我記住了!”
“那好!你隨老夫去抓藥!”
“好!”臨行前,春迎不忘將手中包裹遞給展炎熙;展炎熙清楚包裹內乃是何物,也未出言詢問!
大夫行出幾步後,倏然頓住步伐,在春迎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重新走回展炎熙面前,從藥箱中取出一瓶金瘡藥:“這瓶金瘡藥,乃是老夫祖傳下來的配方配製而成,對你身上的傷有好處!”
大夫從見到展炎熙第一眼,便知此人非善,他身上那些隨處可見的傷口,無不詔示着他的不尋常與可疑;但大夫卻並未出口詢問,有關他身上傷口的任何問題,因爲大夫清楚,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離死期也就越近!
將金瘡藥扔進展炎熙懷中,大夫轉身向巷口行去;春迎吐了下舌尖,急忙邁步跟上!
展炎熙撿起懷中金瘡藥,脣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醫者父母心嗎?!”
展炎熙不覺得,自己先前的態度,會博取到任何人同情;所以他突兀的舉動,展炎熙自然自將它歸類於醫者父母心的行列!
可他不知,他無意間的舉動,爲他帶來生的機會;因爲在展炎熙的計劃中,並沒有打算留下活口,然而他的一瓶金瘡藥,讓展炎熙心中殺意慢慢斂去,算是讓他僥倖逃過一劫!
待春迎提着大包小包藥物回來時,白冰已換上一襲整潔男裝,而那身帶着血污的衣物,被隨手仍在一邊!
“展公子!我們接下來要帶姐姐去哪?”春迎沒有忘記,他之前叮囑不可驚動惠王府中人,她雖不知爲什麼,但相信一定是事出有因;既然惠王府不能回,那他們只能另尋他地!
“你在帝都,可有熟悉而又隱秘的地方?”展炎熙不回反問!
春迎眉頭微鎖,搖了搖頭!
“好好想想!”
“奴婢自小被賣入百花樓,一直在那裡生活到遇到姐姐,後來又跟隨姐姐離開百花樓,住進惠王安排的……”春迎嗓音猛然一頓,眨了眨眼,道:“……惠王曾經安排姐姐在城東別院住過一陣子,那裡荒僻極少有人走動;不知展公子覺得是否適合作爲臨時落腳地?”
“城東別院內,可有管事之類的人?”
“沒有!那就是一棟空房子,每半個月,纔會有人前去打掃一次!”
展炎熙垂眸,望着懷中人兒良久,輕輕點頭:“也好!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就帶冰兒去城東別院吧!不過你記住了,最多在那裡住上兩三日,便一定要帶着冰兒離開,最好能遠離帝都,到人煙稀少的地方生活!”
聽着他彷彿交代後事般的神情及語氣,春迎不由抖了抖:“展公子不隨我們一起去城東別院?”
“沒有機會了!”遠處隱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令展炎熙知道,該來的,終歸還是會來!
“啊?!”春迎不明所以張大嘴巴,他明明好端端的坐在這兒,怎麼就成了沒有機會了?!
展炎熙起身,將白冰交入春迎手中:“帶着她趕緊離開?”
“那您呢?”
“不用管我!快走!”隨着腳步聲的臨近,展炎熙急聲催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快走!”
他嗓音中的急切,令春迎也不由跟着緊張起來;不敢繼續耽擱,吃力扶着白冰向巷口行去!
“冰兒!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望着白冰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展炎熙脣畔溢出一抹滿足的笑,至少,她可以活着!
彎腰,自地上撿起一抱柴火,將白冰帶着血污的衣物,包在柴火外,抱入懷中;遠遠望去,他的懷中,就好似抱了一個人般!
清理周圍,確定沒有留下白冰已然離去的蛛絲馬跡後;展炎熙毅然割破手臂,讓鮮血順着手臂滑落,拍打在地面,留下無法抹滅的痕跡!
最後看了眼白冰離去方向,邁步,向着反方向行去!
……
“媽咪!您醒了!”一見千葵睜開眼瞼,洛洛立馬爬上牀,左右開弓親着千葵臉頰:“媽咪!您總算醒了!您再不醒,寶貝我又該哭了!您都不知道,您失蹤的這些日子,寶貝我是怎麼過的?!每天想您,想您,還是想您……”
“小貝勒!王妃剛醒,身子虛,經不起你這般折騰!”小蓮急忙伸手,將洛洛從千葵身邊提開,免得他不知輕重,讓千葵傷上加傷!
望着那張日思夜想的小臉,千葵心底的寒意,卻並未被驅散,她沒有忘記,她昏迷前,看到端木絕滿身鮮血,仰躺在小蓮懷中的樣子!
虛弱、蒼白……每一種神情,都無疑是在撕扯着她的心!
洛洛與小蓮同時發現千葵異樣,不免擔憂詢問:“媽咪!您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是啊!王妃!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千葵搖頭,眸光緊緊盯着小蓮,嗓音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覺的顫抖:“王、王爺呢?他怎麼樣了?”
“王爺被皇上急召入宮,臨走時說,會盡快回來!”小蓮如實交代,不敢有半絲隱瞞!
“急召入宮?”聽聞她的回答,千葵反而更加緊張與彷徨不安:“他的傷?”
“王妃放心!大夫已替王爺包紮過,傷口雖有些深,但好在沒傷及經脈……”小蓮總算是意識到,她的異樣從何而來;忙將她昏迷後事情發展,簡單說了一遍:“……王妃放心!王爺的傷勢絕對沒什麼大礙,頂多幾日便可痊癒!”
“沒騙我?”千葵眼底,隱約有絲懷疑意味!
小蓮翻了個白眼,似真似假舉着手指:“奴婢發誓!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就罰奴婢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千葵脣角一抽:“我記得你說過,你這輩子就沒打算過要嫁人!”
“……”小蓮默;總算是嘗試到,自打嘴巴的滋味了!
“媽咪!寶貝可以作證,阿瑪真的是入宮了,而且很快便會回來!”洛洛仰着一張小臉,上面只差沒寫着,快信我吧!快信我吧!!
千葵脣角再次一抽,卻沒了懷疑意味;人們常說,孩子是最純真的存在,她沒有從他眼底看到悲傷,只看到失而復得的喜悅,所以她有理由相信,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知道端木絕平安無事,千葵泛着寒意的心,總算是徹底恢復正常;伸手,摸了摸洛洛的小臉:“來!讓媽咪好好瞧瞧!”
“嗚嗚~~媽咪~~您的眼裡總算是有寶貝了~~”洛洛一把捂住小臉,乾打雷不下雨的抖動着小小肩膀!
“……”千葵!小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