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逾越 *!? ?法(18 15)
宇文夫人雖說在安慰晗若,可眼睛卻一直盯着司徒浩的一舉一動。晗若已被鳳天德賞賜給了這個天盛的皇帝,此事已成定局,她只擔心晗若跟着他會不會吃苦受委屈。以前晗若在天盛皇宮裡爲妃時的經過,她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明白晗若並不得寵的。所以她深爲外甥女沒有如願嫁給鳳燁而感到惋惜,如今又回到司徒浩的身邊,無異於重新陷落到火坑。而今天,司徒浩親自陪晗若回孃家,又讓她感覺到有些意外。
輕輕推開晗若,她臉上掛着笑對司徒浩還了一禮,“皇上客氣了,草民哪裡敢擔當!皇上日理萬機忙於政務,就是要來也不敢勞動。今日親身陪小女前往寒舍下真讓敝府蓬蓽生輝啊!”
寒喧了幾句,司徒浩便命侍衛將帶來的禮物搬運進府裡,宇文夫人則帶着他們一起走進府內。晗若親暱的攬着宇文夫人的手臂,一路跟她說笑着,並不理睬司徒浩。
宇文夫人怕冷落了貴客,連忙沒話找話的跟司徒浩搭訕,司徒浩有問必答,態度十分恭敬有禮。
進到正面的廳堂裡,衆人落座,丫環端上茶果。
從府門口走到廳堂的這一段時間裡,宇文夫人早就將司徒浩對晗若的殷勤盡收眼底,心裡不由暗暗納罕。不是傳說天盛皇帝並不寵愛晗若嗎?可現在看來,他雖貴爲一國之尊卻絲毫沒有脾氣,對晗若的任『性』冷落毫不介意,對她的寵溺竟然比臨王鳳燁有過之而無不及。還有他臉上可疑的抓痕,好像是被指甲抓破的,她心裡有些惴惴,該不會是自己的寶貝外甥女抓的吧?
司徒浩見宇文夫人盯着他的臉直看,知道她在奇怪他臉上的抓痕,俊面上不由訕訕的,掩飾道:“昨日看到晗若在逗鸚鵡玩,朕覺得有趣也湊過去,結果不小心被那畜生抓破了臉,讓姨娘見笑了!”
“哦,原來如此!既使逗鳥也要小心爲是,閨閣中不乏被鳥抓傷的例子,皇上以後可要注意啊!”宇文夫人連聲附合。
晗若咳了聲,很不高興,待要責問司徒浩誰是畜生,又覺得有找罵之嫌,少不忍了,不過臉『色』更加難看。
見她臉『色』不霽,司徒浩便知趣地轉移了話題。他很謙恭地跟宇文夫人解釋自己先前因爲身患重疾,沒有親自來爲宇文丞相送終,還爲此事自責了一番。
宇文夫人連聲表示諒解,還直誇他仁義明理,兩人一時間竟然談得十分投機。
晗若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起身走出了廳堂,留下那孃兒兩個繼續閒嘮。
小宛小旋還有幾個服侍晗若的丫環一起走過來,拉住她的胳膊又笑又跳,還嬌嗔着問她是不是以後不再離開丞相府了。
旁邊一位僕『婦』笑道:“郡主現在是天盛皇帝的寵妃,日後自然要跟隨着他去天盛王朝,哪能總是待在孃家呢!就是你們兩個日後也要出嫁的,要麼嫁給府裡的小廝,要麼隨了郡主一起去天盛。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是散是聚全看以後的造化啦!”
幾個女孩子聽了都感慨不已,拉着晗若流淚不止。
“都別難過了,我還不一定去天盛呢!”晗若安慰着她們,其實心裡也真沒打算跟司徒浩走。自打嫁給他以後,那座原本在她心目中最美好的人間仙境就變成了最獰猙的人間地獄,她實在不想再回到那個帶給她諸多傷害和痛苦的傷心之地。
丫環們陪伴着晗若在府內四處走了走,衆女都正值青春妙齡,天真爛漫之際,說笑無避,很快就驅逐了煩惱和憂愁。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下來,空氣中飄浮來一陣飯菜的香氣,接着就有僕『婦』過來通知晗若去廳堂裡一起用晚膳。
餐桌上,晗若感覺出宇文夫人的神『色』有些憂戚,細眼瞧去還能看到她眼圈紅紅的,眼窩裡還有未乾的淚痕。姨娘爲什麼哭了呢?難道司徒浩跟她說什麼了?
當着衆人的面她不好多問,只悶悶的撥着碗裡的飯菜。司徒浩不斷的幫她挾菜,宇文夫人看了甚是欣慰,長嘆道:“小女若能得皇上眷寵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看來她比她那苦命的娘要幸福……”說到最後又泣不成聲。
丫環忙送上擦淚的絹帕,晗若也一個勁的勸她,她這才揩了眼淚,強笑道:“上了年紀的人老是這般悲春傷秋,明明是該高興的事嘛,偏偏又想起些難過的往事……唉!不說了,都吃飯吧!”
司徒浩放下手裡的銀箸,沉聲道:“姨娘請放心,只要有朕在一天,就絕不會再讓她受半分委屈!更不會……讓她像岳母那般苦命!”
“有皇上這番承諾我就放心了,晗若能跟皇上這樣重情重義的男人,她的爹孃泉下有知也該欣慰!”宇文夫人轉悲爲喜,連忙吩咐僕『婦』再添酒添菜,再竭力說說笑笑的融洽氣氛。她看出晗若對司徒浩的冷漠和冷落,便笑着道:“晗若,你是大家閨秀可不要作出那酸巴拉即的小家子氣,人家一晚上不停的給你挾菜,看你面前的盤子都要堆成山,你怎麼就不給人家也挾一筷子呢!這樣可不好!”
“他想吃什麼就自己挾了,不用別人禮讓,放心他少吃不了,臉皮厚着呢!”晗若仍然一臉冰霜,語含譏諷。
“你這孩子,就一張嘴巴不饒人!”宇文夫人連連咳氣,再對着司徒浩笑着安慰:“晗若跟皇上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了,她那刀子嘴豆腐心你是瞭解的,別介意啊!”
“不介意!”司徒浩好脾氣的置之一笑,再俯首用膳,俊面上並不見絲毫的羞惱。
這下連旁邊侍立的丫環和僕『婦』都暗暗納罕了,真想到威名遠播的天盛皇帝『性』格居然這般隨和,好像永遠不會發怒似的。她們的小姐這般喪氣歪派他,他半點都不着惱,真是世上罕見的極品好男人。
大概等她們親眼見識過司徒浩生氣的樣子後,就再也不會這樣想了。
用完晚膳後,邊關傳來信鴿,說是柳絲絲已被接回來,歐水澈也已從天盛皇宮趕來。司徒浩便讓侍衛回了信,要歐水澈全力診治柳絲絲,等明天一早他們就啓程趕回去。
宇文夫人讓丫環將凝香築重新打掃收拾了一遍,又添置了新被褥,讓兩人去安寢。
晗若堅決不肯讓司徒浩住進她的閨房,宇文夫人勸說也無用。好在司徒浩並沒跟她較真,只說有事出去走走,便帶着幾名貼身的侍衛出了宇文府。
等司徒浩出門後,宇文夫人不由埋怨起晗若,“不是姨娘說你,你這般任『性』也未免太過了點!既已許給了他,他既是君王又是夫君,你當然要以夫爲天的,爲何對他這般冷落刁難?居然不許他進你的房,你發昏呢還是犯傻啊?帝王的女人都削尖了腦袋巴不得被寵幸,你倒好,這不是明擺着把他往別的女人那裡推嗎?在我們府裡你可以擺擺千金小姐的架子,等入了皇宮,你可不能再這麼任『性』了!一入宮門深似海,他要真不進你的房,你豈不是成失寵妃了?傻丫頭,這可不行的……”
“好了,姨娘,你怎麼這麼嘮叨呢!”晗若皺眉起身,“我頭痛想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唉,剛說了兩句你就這樣,怎麼就跟你娘當初一個樣呢!當初但凡她聽我幾句勸也不至於落得……”話到半截意識到失言,她連忙又咽了回去。
晗若一陣失神,她跟孃親當年一樣嗎?可她卻覺得孃親比她還要傻,因爲她絕不會爲了任何男人去承歡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愛的男人。更不會愛上一個狠心將自己推給別人懷抱的薄倖男人,所以孃親比她更傻的!
嚥下喉頭涌起的酸澀,她幽幽地道:“我跟我孃親不同的,以後的路怎麼走我心裡也很清楚,所以姨娘不必再替我擔心!”
睡得朦朦朧朧之際感覺有人鑽進了她的被窩,她沒睜眼睛卻也知道一定是司徒浩。想趕他出去,卻知道他一定會賴着不走,而且勢必要弄出很大的動靜。礙於臉面,只得作罷,她翻個身繼續睡去。
可是身後的男子卻很不知趣,他先穩了一會兒,見晗若沒有趕他走,便放下心。待一會兒,他便得寸進尺得伸手試探摟住她的纖腰。
“拿開!”晗若仍閉着眼睛,卻打落他的賊手。
男子長嘆一聲,再也沒了動靜,看樣子準備老老實實的睡覺了。
離開宇文府的時候是第二天上午宸時左右,宇文夫人仍然親自將他們倆送出府門。
她不住的用絹帕揩淚,戀戀不捨得跟他們告別。
司徒浩對宇文夫人安慰道:“姨娘請放心,有關岳母冤死的經過,絕不會任由它石沉大海,相信再過不久,事情就會有個水落石出的交待。”
宇文夫人有些驚怔,遲疑着道:“難道昨晚皇上去……”
司徒浩肯定得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轉過身攜着晗若的手一起走上了馬車。
宇文夫人目送浩『蕩』的車隊走遠,許久才目含熱淚,喃喃自語:“冰香,如果蒼天有眼,讓你被害屈死的真相大白,不知鳳天德會不會替你主持公道……”
到達邊關又是晌午時分,晗若顧不上用午膳,先去柳絲絲那裡探望。經過歐水澈一夜不眠的診治,她已甦醒了過來,並且還喝了一碗燕窩粥。
秋蓉一直在照顧她,從昨天到現在幾乎就沒怎麼閤眼。柳絲絲趕她去休息,她卻搖頭說不累,怎麼都不肯離開病牀前。
見到晗若,柳絲絲微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居然還能開玩笑:“這些天我對你日思夜想,正愁着無法見面呢,沒想到藉着這機會倒實現了心願。”
晗若嘆口氣在她的牀前坐下,拉了她的手,柔聲責怪道:“不是囑咐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嗎?怎麼會險些把命喪掉?”
“放心,我命硬得很,這不,去跟閻王爺喝了兩蠱,他又差人送我回來了!”柳絲絲仍舊沒心沒肺的跟她瞎扯。
“剛恢復一點力氣又開始貧嘴!”晗若也笑起來,“安心養病吧,想吃什麼東西就跟秋蓉說,哪裡不舒服也要跟歐水澈說,身體最重要,養好了身子才能打算以後的事!”
“嗯,我知道!”柳絲絲美眸盈起幽暗,不過脣角仍勉強翹着,“你剛從鄴城回來,一定又累又餓,別隻顧着在這裡陪我,快去休息會兒用午膳吧!午後你再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呢!”
晗若點點頭,又囑咐了她幾句,這才起身走出房外。
秋蓉也緊跟着走出來,掩了房門,她悄聲告訴晗若:“柳絲絲這次差點死掉不是因爲得病!”
晗若一怔,低聲問道:“那是因爲什麼?”
她往門口處瞅了眼,拉了晗若走出外廳,這才凝眉道:“昨天她剛來的時候人事不省,真要嚇死人了!好在歐先生醫術好,又是針刺又是火灸又是灌湯又是喂『藥』,硬生生將個活死人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她醒過來的時候,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溼了粘在身上。我幫她擦澡換衣服,她怎麼都不肯,後來拗不過我,替她脫了衣服才發現……”說到這裡,終歸是女孩家,俏臉通紅,囁嚅着說不下去。
晗若皺眉急問道:“發現什麼?她怎麼了?快說!”
“唔,發現……她身上好多的傷痕,有鞭傷還有燙傷,尤其是……女人的那些部位……”秋蓉面紅耳赤的說道,昨天她在看到柳絲絲身體隱密處的那些傷痕時簡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那麼狠心的對待那樣美麗和善的女子。柳絲絲對她的恩情,她一輩子都忘不了,要不是她的仗義相救,她早就被那個兇悍可怕的蒙古二王子帶走折磨死了。
“什麼?”晗若大吃一驚,“絲絲被人虐打過?她一直跟在阿爾斯朗的身邊,肯定是他乾的!沒想到阿爾斯朗還是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倒也是,這種輕情義重權利的小人,什麼壞事做不出來!”
阿爾斯朗原本跟司徒渺交情深厚,可他仍然不顧司徒渺的感受,發兵攻打天盛王朝,結果兩人反目。
“還有啊……”秋蓉猶豫好久才俯在晗若耳邊嘀咕了幾句。
“啊!什麼?竟然在她的腿根處烙上了他的名字?!”晗若驚跳起來,憤怒得無以復加,她握緊雙拳,水眸圓睜,恨不得衝到蒙古找阿爾斯朗算帳。
“噓,小聲點!”秋蓉連忙拽她的衣袖,悄聲提醒道:“柳絲絲也羞慚得要命,她千叮萬囑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包括你!”
晗若冷靜了一下心緒,很替她受到的非人折磨感到悲哀。
柳絲絲一直都是無奈的,以前她就受命鳳燁去做了很多她原本不想做的事情,包括曾經在天盛皇宮裡爲妃,包括菱水宮那場大火,也包括後來在阿爾斯朗的身邊虛於委蛇,她都不是出自自願的。如果可以選擇,晗若相信她不會做這些害人害已的事情。這些都要怨鳳燁,要不是他搞什麼臥底,絲絲哪裡會受這麼大的苦楚和委屈。
她已原諒了絲絲曾經對她的欺騙,因爲她相信她若非身不由己的苦衷,絕對不會騙她的。
“我知道了,你先去照顧她,注意別再提她在蒙古的事情,多說些能逗她開心的話題,待會兒我就過去陪她,你再去休息!”晗若穩了穩心神,便對秋蓉說道。
“好,我這就過去!”秋蓉會意的點點頭,仍回房內照顧柳絲絲。
晗若回到廳堂裡,宮女已擺上了午膳,司徒浩一直坐在那裡等她,而且看起來已等了許久。不過他臉上並沒有絲毫不耐的神『色』,見到她便溫和的笑道:“餓了吧,快坐下吃!”
她沒應聲,照例揀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如往常般默默地吃飯。
司徒浩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星眸卻浮起淡淡的哀傷和無奈。他明明已經找回了她,也解釋清楚了所有的誤會,但他們之間仍然像隔着一條看不見的鴻溝,任他怎樣努力都無法逾越。
晗若只是覺得累,司徒浩做出的努力和挽回她也看在眼裡,甚至她也動過心想要重新試着接納他,但這實在太困難了。過去的傷害像烙鐵般在心裡烙下了永不可磨滅的醜陋傷疤,只要想起就會難過就會顫慄。
她只覺得現在跟他在一起總感覺彆扭,她無法對他強顏歡笑,更無法假裝幸福,因爲她已不相信他能帶給她幸福。
她也無法再相信鳳燁,鳳燁雖然沒有對她做過直接傷害的事情,但他對她的幾次欺騙讓她也對他失去了曾經的好感和信任,再加上柳絲絲的悲慘遭遇,更她覺察出這個男人在一定程度上自私。
她很同情柳絲絲,她和曾經的她還有她可憐的孃親一樣,都是男人實現權欲的舞若。孃親的一生是個悲劇,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她拒絕做任何人的舞若!
司徒浩失神的凝望着晗若,她時而皺眉時而咬脣,思緒顯然在天馬行空。她在想什麼?煩惱什麼?爲何她心裡所有的煩惱都獨自一人壓在心底,爲何她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