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五天,東楚軍高掛免戰牌,無論東越軍如何叫陣,東楚軍只用弓弩射住營柵,與其相持。
此時東越軍已漸漸出現紊亂,大部分糧草被東楚軍焚燒,小部分糧草被運往東楚營,而無諸在逃離時,帶走的糧草已所剩無幾,雖然烏傷縣還有部分存糧,可這些微不足道的存糧已無法供給七萬大軍的日常用度。
而在另一面,烏傷以西的大末城南,這裡是東越軍騶搖的營寨,有兵馬兩萬餘人,長時間對大末的進攻,已使騶搖的部下傷痕累累,原有的四萬大軍此時已不復存在,而無諸卻一再督促騶搖強攻大末,這使騶搖憤恨不已。
當初說好的北上,東楚不堪一擊,只要兩軍聯手,便可重新奪回越國土地,也正因如此,騶搖纔會百般謙順無諸,可此時,騶搖漸漸意識到,東越軍已陷入了被動局勢,處處被東楚軍牽着走,就連大末,此時也是那麼的堅固,難以撼動。
騶搖也想拿下大末,可他看不出,此時拿下大末有什麼意義。
況且,自從無諸的大營被東楚軍趁夜襲擾之後,騶搖便落荒而逃,起初回到自己營寨的時候騶搖還驚魂未定,可當他回過味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無諸輕敵所致。
當然,自己當初也過於小看項莊了,才導致今日如此被動,可無論如何,騶搖必須謀算後路了,不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再把自己的部隊搭進去,如此想着,騶搖右手握拳,奮力的砸在桌案上,這時,帳外響起一名親隨的彙報聲:“將軍,我們在大末城以東抓到了一名漁夫,他自稱是東楚使者,求見大王。”
“東楚使者?”騶搖雙眼圓睜,怒視帳外,片刻之後,他又陷入了沉思,且自言道:“兩國開戰,項莊派使者來,是爲了什麼?”
騶搖還在思索,一旁,大將舒鴻那拱手道:“將軍,既然楚使已到,何妨一見?”
舒鴻那的話提醒了騶搖,與其避而不見,不如看看項莊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想到此,騶搖向帳外喝道:“帶楚使進來。”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幾名東越士兵押解着楚使來到了帥賬,騶搖見楚使已經帶到,不由喝道:“你是何人?”
“我乃東楚國猛虎營參軍,周生,奉我家大王之命,從浙江坐船南下,出使東甌國。”周身從懷中拿出自己的令牌交予一名東越士兵,東越士兵接過令牌之後轉身來到了騶搖身旁,騶搖此時正詫異東楚使者的來意,見他遞上令牌,便接過手看了看,果然是東楚軍的令牌,但他轉思一想,東楚國不可能不知道,東甌國早已不存在了,從秦國開始,便已不承認東甌國的存在,項莊卻讓人已出使東歐的名義來這裡,其目的何在?
思索了片刻,騶搖冷笑道:“恐怕你來錯地方了,我這裡是東越國軍營,不是什麼東甌國。”
“難道你想一輩子爲別人賣命嗎?”周生冷笑一聲,反問騶搖,一旁的舒鴻那大喝道:“大膽,你敢這麼和我家將軍說話嗎?”
周生連忙拱手道:“我並非有意冒犯你家大王,不過,我這次來,是給你家大王帶來一次復國的機會,如果你們不珍惜,一旦東越國戰敗,我東楚國大軍南下,東甌國恐怕再無機會崛起南方了。”
周生話音剛落,騶搖饒有興致的問道:“給我復國的機會?說來聽聽。”
周生見騶搖的心有些動搖了,心中底氣更足,便笑道:“東歐國與東越國聯盟北上,不過是想覷我東楚之地罷了,試想,我東楚國帶甲十萬,國富民強,又有明主項莊鎮守,豈是小小東越能夠攻克的呢?”
周生頓住了話頭,他目光如炬的看着騶搖,又道:“東歐國雖然在秦國不被承認,並不代表我家大王也不承認東甌國,我家大王一向主張以和爲貴,不希望江東之地頻發戰爭,所以從未已真正實力與東越國一戰,只是一忍再忍,可東越國國王無諸目中無人,咄咄相逼,我東楚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故此,我家大王希望東甌國不要捲入這場戰爭,徒增傷亡。”
周生這句話說完,騶搖已低頭沉思,這時,周身又道:“況且,我軍區區大末縣,貴軍至今未能攻克,如今我援軍就在浙江南岸安營紮寨,隨時可南下增援大末,若貴軍遲遲不肯離去,只想一決雌雄,恐我主力部隊擊潰東越軍後,必然直搗大末,與浙江援軍首尾夾擊貴軍,試想,貴軍能否一戰呢?”
周生的話顯然有了效果,騶搖還在沉思,但是他已沒有了剛剛的盛氣凌人,而一旁的舒鴻那卻不服氣的喝道:“區區大末,你以爲我們拿不下嗎?我這就帶兵攻城,我要讓你們看看,我們東甌國一樣能征善戰!”
舒鴻那想要起身,騶搖趕忙呵斥道:“休得無禮!”
這時,騶搖已從沉思中轉醒,他看着周生,疑惑道:“東楚國真的願意承認我們東甌國嗎?”
“我們不僅僅承認東甌國的存在,而且,我們這一戰一定會重挫東越軍,那時東越軍不再強勢,閩越之地也不再是東越國一家獨大,我家大王也會發書通告天下,承認東甌國的存在,並與貴國永結盟友,若東越國有敢侵犯貴國,我國當派遣義軍來援,那時,東甌國便可圖強,不再受東越國控制,豈不更好?”
周生的話徹底打動了騶搖,騶搖的心開始蠢蠢欲動,他起身在桌案旁徘徊,走有一段時間之後,騶搖毅然看向周生,慨然道:“我答應你們的要求,也請你們履行諾言,若有半點欺瞞,我東甌國雖小,兵馬雖然只有數萬,一樣要北上踏邊,讓東楚國永無寧日。”
周生也笑着拱拱手:“那就一言爲定。”
……
周生離去了,大帳內只剩下騶搖和舒鴻那,此時騶搖已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命人送來酒肉,此時騶搖心情很好,他滿滿的倒了一杯酒,舉杯看向舒鴻那,大笑道:“來,咱們乾了這杯。”
舒鴻那略顯憂慮,嘆道:“咱們違背盟約,恐怕東越國不會善罷甘休。”
“你這個棒槌!”騶搖斷喝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才大笑道:“無諸匹夫,他能活着回去再找我算賬吧。”
“大王此話何解?”舒鴻那略顯詫異,騶搖卻冷笑道:“項莊以爲他的計策天衣無縫嗎?他想讓我撤兵,而後封鎖大末縣,斷了無諸的退路,這樣,他便可以全力與無諸一戰了,不過這樣也好,無諸兵敗,東越國大傷元氣,我便可崛起一方,正式宣佈東甌國復國,隨後圖強,招兵買馬,廣招能人異士,不出兩年,我便可與東越國一戰了!”
舒鴻那似乎看出了騶搖的野心,他也不由笑道:“只要有東楚國這個外援,我們便可吞併東越,那時我們兵強馬壯,再戰東楚,勝算會更大?”
“就是這樣!”騶搖又倒了一杯酒,大笑着說道:“乾了這杯酒,我們今夜撤兵。”
……
周生離開騶搖大營之後,便匆匆向北趕去。
其實周生是隨同贏亮一同南下的,之所以他要告訴騶搖自己從浙江以北趕來,是想打個時間差,不讓騶搖知道自己是臨時受命,這樣也可以讓騶搖覺得,項莊一直都很關注東甌國的事情。
此時周生一路急行,終於在下午趕回了浙江南岸的大營,這裡有兩千駐軍,都是猛虎營精挑萬選的精銳,就是爲了配合項莊這次的南線作戰,而贏亮自從接到項莊的飛鴿急書之後,便讓周生啓程南下勸說騶搖了,此時贏亮一直徘徊在營外,他在等周生歸來,此時他很擔心,擔心周生會被騶搖枉殺。
雖然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很多時候,斬殺來使也是對敵軍的一種震懾。
就在贏亮在營前來回踱步的時候,周生馭馬而回的身影出現在遠方,在他身後,一隊斥候緊緊護衛着他,離老遠,贏亮便焦急喊道:“談判如何?”
周生也不等來到贏亮身前,便在馬上大喊道:“成了,成了,騶搖答應了。”
贏亮一跺腳,大喜道:“太好了!”
很快,周生馭馬來到近前,贏亮與周生敘談片刻後,兩人匆匆向營內行去。。
申時,有斥候送回消息,始終圍困大末縣的東越軍已拔寨起行,匆匆向南撤去。
酉時,贏亮在整點兵馬後,押送糧草物資,沿大路匆匆向大末縣進發,半個時辰之後,贏亮的隊伍抵達了大末縣,城樓上守軍依然嚴陣以待,雖然東越軍已經撤去,但他們卻不敢有半分疏忽,此時一名騎兵已匆匆奔到城下,在馬上大喝:“城上的聽着,我們是猛虎營軍士,奉命跟隨贏亮將軍南下馳援大末城,請速開城門!”
“你們稍等,我這就去喊將軍過來。”城樓上一名軍侯探頭回道。
隨即,有士兵興高采烈的奔下城樓,向縣衙急奔而去。
一盞茶的時間,丁虹與君子脩匆匆趕來了城樓,君子脩在項莊身旁已久,他認識贏亮,此時見到援軍抵達,近一個月的緊張氣氛終於緩解,他看向一名親兵道:“快去開城門!”
隨後,一隻信鴿從大末城城頭放飛,穿山越嶺,急速向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