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攻大末縣的計劃失敗了,東越軍大敗而歸,死傷近七百餘人,被俘也近五百人,這在東越軍北上以來,是第一次吃了如此大虧。
而後,天剛剛微亮,無諸便在百名親衛的護衛下,與騶搖來到了大末縣以南,這裡是昨天的主戰場,東越軍的旗幟散落一地,但是兵器卻都被東楚軍拾撿回去了。
他們在戰場上觀察了一陣,無諸命麾下士兵將東越軍的屍體擡回去安葬,並與騶搖沿着道路向東行進,行有一段距離後,他們看到了昨天東楚援軍出現的那個地方,這裡是一片空曠的上坡,近千餘支火把插在地上,這些火把就是昨天夜裡,騶搖看到的那些東楚援軍。
無諸氣憤難當,從這些火把來看,東楚軍的援軍並不多,可就是這些援軍,使得騶搖亂了陣腳,大敗而歸。
他憤怒的拔出長劍,砍斷了其中一支火把,這才恨恨道:“匹夫敢欺我嗎?”
騶搖一臉羞愧的單膝跪地,拱手道:“大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率軍奪回大末城。”
無諸見騶搖跪下,這才強壓心中的怒火,他假裝寬容,扶起騶搖後嘆道:“東楚軍的援軍到了,這說明烏傷失守已經傳到了項莊那,若真如此,東楚軍的主力部隊也應該快到了,我們眼下不能和他們硬碰硬,若長久牽制在這裡,我們必會被他們耗死,所以,我決定東進,向江東繼續挺進,這裡,由你繼續圍城,不需要強攻,只要困死他們即可。”
“不攻城嗎?”騶搖略顯詫異,他不知道無諸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而無諸卻狡黠的笑了笑道:“大末已經是囊中之物,只要陸飛的援軍不能抵達,他們便是困獸,困獸猶鬥,但勇氣欠佳,只要我們在烏傷擊潰項莊主力,大末必降,那時,我們合兵一處,向北進兵,沿途勢如破竹,何愁江東不破?”
無諸說完,不禁仰頭大笑。
……
“撲騰撲騰”一隻白鴿撲騰着翅膀,落在了大末城東的牆垛上,一名君子脩的親隨走上前,用穀子引着白鴿落入手中,他隨即將白鴿腿上的布條拿下,這才放走白鴿,隨後急匆匆向城下奔去。
不久,這名親隨來到了大末縣縣衙,君子脩與丁虹正相對而坐,彼此端着酒杯,悍然餐飲,一杯酒喝盡後,丁虹嘆道:“若非子脩兄及時趕到,恐怕此時我已成爲東越軍的階下囚了!”
丁虹長嘆一聲,這時,君子脩朗然笑道:“大王早就得到東越軍北上的情報了,所以纔會臨時調遣我南下,本打算增援烏傷的,卻不想,烏傷已經失守,無奈下,我只好連夜趕路,向大末進兵,卻恰巧遇到了東越軍趁夜攻城,真是天助我也。”
君子脩又倒了一杯酒,大口喝下,這時,對面的丁虹茫然嘆道:“看來,退路已斷,只能誓死一戰了。”
丁虹剛剛說完,親隨在屋外大聲吼道:“將軍,有情報送來。”
“進來。”君子脩大喝一聲,親隨快步走入,這時,君子脩放下茶杯,伸手接過親隨送來的布條,看了一眼,略顯驚訝的看向丁虹,丁虹見君子脩這副表情,詫異道:“子脩兄爲何這般看我?”
“大王說了,不會給我們一兵一卒,讓我們自己想辦法,堅守大末城一個月!”君子脩說完,丁虹手裡的酒杯突然滑落,一聲脆響之後,酒水散落一地,這時,丁虹急忙接過布條,仔細打量一番,又道:“大王爲何讓我們派人將大末戰報送回去?”
停了下,丁虹又道:“大王不是已經知道這裡的情況了嗎?”
君子脩見丁虹沒有悟透項莊的目的,不由淺笑道:“大王自有安排,咱們還是不要猜測的好,既然他要我們送戰報回去,那我即刻休書一封,派人送回去。”
丁虹也急忙起身道:“堅守一個月?看來我得去準備準備了!”
……
幾十匹快馬打破了夜的寧靜,他們從山路轉走馳道,不多時,在他們前方出現了一座碩大的軍營,軍營四周有哨塔佇立,早已有東楚士兵敲響了銅鑼,這時,寨門緩緩打開,一名身穿皮甲的屯長帶兵而出,攔住了疾馳而來的騎兵,朗然喝道:“什麼人?”
“我乃君子脩將軍部下軍侯,特來送信給大王,望您速速轉達!”爲首騎兵大口喘着粗氣,可以看出,他是連夜奔襲而來的。
屯長再一次打量衆人一眼,隨後問道:“信在哪裡?”
“軍情緊急,我必須親手交給大王。”爲首的軍侯警惕的看着屯長,屯長又略作思索,隨即喝道:“那你在這裡等着吧,我這就去轉告丁固將軍。”
屯長轉身,給身後幾名士兵吩咐幾句之後,匆匆向大營內馳去。
一盞茶之後,丁固在親隨的護衛下匆匆來到了東楚王的帥賬,帳外,李巖擡手止住了想要進賬的丁固,沉聲道:“丁將軍,大王正在休息,你這樣貿然闖入,恐怕……”
丁固由於着急,險些失了君臣之禮,可侄兒丁虹還在死守大末,若援軍不能及時抵達,恐怕大末不保,自己的侄兒也難逃厄運,故此,丁固已心急如焚,他看着李巖,拱手道:“請轉告大王,我有緊急軍情要向他稟告,晚了,恐怕要誤事的!”
“可……”李巖略顯猶豫,他回頭看了看帥賬,低聲道:“可是大王已經休息了,我不方便進去。”
“都這時候了,你還講究這些!”丁固大吼一聲,想要衝進去,李巖趕忙擡手製止,一旁守衛帥賬的親衛也立刻拔出寶劍與丁固相持,這時,帥賬內傳來了項莊疲憊的聲音:“外面什麼事?”
“大王,丁將軍求見!”
丁固見項莊醒了,急忙喊道:“大王,緊急軍情,我有要事求見!”
這一次,帥賬內響起了項莊略顯焦急的聲音:“是關於東越的軍情嗎?”
“正是。”丁固話音剛落,帥賬內響起了項莊的腳步聲,一個女子的抱怨聲響起:“大王,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
“軍情緊急,我必須去看看。”項莊略帶安慰的回了一句,隨後,又是一陣穿衣服的聲音響起,這時,丁固有些尷尬的看着李巖,輕聲道:“裡面的女人是……”
“這個不是你應該關心的!”李巖白了丁固一眼,還是嘆道:“是側妃在裡面。”
丁固恍然大悟,昨天大軍會合之後,今天便有一輛馬車拿着項莊的腰牌駛進了軍營,原來是側妃孔秀芸來了,丁固這下終於明白李巖爲何要極力攔阻自己了,可不管項莊有什麼原因,都不應該荒廢前方的軍務,軍情緊急,一旦大末失守,諸暨縣失守,那麼,江東還有屏障可依嗎?
就在丁固胡思亂想的時候,項莊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長袍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丁固,低聲道:“隨我去前帳說話。”
前帳就是項莊處理軍務的地方,距離項莊的寢帳有百步之遙,此時一名親兵點燃了帳內的油燈,又給項莊和丁固各自上了一杯熱茶,這才退了出去,項莊看着一臉焦急的丁固,問道:“南面的戰事如何了?”
“烏傷已經失守,大末還在堅持,諸暨縣暫時沒有發現敵軍,可我擔心,大末不能久持,希望大王早日派兵南下。”
“烏傷失守?”項莊起身在帳內徘徊,他走到地圖前,看了半響地圖之後,又道:“東越軍拿下烏傷卻沒有及時北上,而是一心想要拿下大末,那麼,大末此時必然十分危急!”
“是的,大王。”丁固拱拱手又道:“數日前,東越軍騶搖率軍夜攻大末,大末城險些失守,多虧君子脩率軍三千及時趕到,殺退騶搖,大末才得以守住,可強弩之末難以久持,還望大王早做決斷。”
丁固如此急於請命,就是想盡早救回侄兒丁虹,此時項莊卻已陷入了沉思,其實早在昨日,項莊就已得到了情報,東越軍北上襲去了烏傷,大末已成一座孤城,但是項莊之所以沒有急於進兵,就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等待無諸將兵力全部調到烏傷一線時,在與他會戰烏傷,爭取全殲東越軍。
可眼下如何打破僵局,項莊還沒有一個好的對策,況且,他這次南下只有三萬兵馬,想要與東越軍的數萬之衆拼死一戰是萬萬不可能的,而如果想要智取,短時間內又沒有可以打破僵局的妙策,項莊變得更加猶豫了。
丁固見項莊猶豫不決,他更加着急,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拱手道:“大王何不再調幾路兵馬南下,在烏傷與大末一線,徹底殲滅東越軍呢?
“遼闊東越之地,又豈是一朝一夕能夠征服呢?”項莊搖了搖頭,這時,李巖,孔吉和李洪紛紛走入大帳,衆人給項莊行一禮後,各自入座,幾名親兵入賬送上茶水,這時,孔吉問道:“大王,聽說東越的戰況愈加吃緊了?”
項莊點點頭,這時,他看了看帳內衆人,又道:“大末縣已經不堪再戰,若我軍援軍再不馳援,大末有可能會失守,情況緊迫,我需要大家出謀獻策,替我解決眼前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