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徵集足夠男丁以及工匠,整個會稽城亂哄哄地折騰了整整一晚上。
雖說林熠是打着所謂的“建設新會稽城”的名頭,聲稱是在爲廣大會稽城百姓謀福利,可如此大規模徭役,還是引來不少議論與責罵,甚至可以說已經有民怨載道的苗頭。
不過好在有三千大秦駐軍以及數百項家軍精銳坐鎮,除了幾家大戶一開始的抗命外,倒也沒出什麼幺蛾子。
次日大早,天色剛亮,四個城門區域的工地便開始嘩啦啦運作起來。
而身爲“罪魁禍首”的林熠,卻也沒閒着。
這貨以相當旺盛的精力,足足搞了一整晚圖紙。
到最後,整個郡守府裡儲備的紙張都被這貨用光了。手下吏卒們不得不搬來成片的木板,供林熠繼續繪製各種工具器械的草圖。
天明後,林熠顧不得一身疲憊,親自帶着一整馬車的圖紙趕到了位於城東的工匠營。
這裡已經集結了全城所有工匠。但凡會點土木活兒的傢伙,都被何冰一股腦拉過來了。
來到工匠營後,林熠讓何冰把這些工匠粗略篩選下,挑了些經驗豐富的老工匠做領隊老師傅。然後,林熠把這些老工匠全召集起來開會。
在會上,老工匠們見到林熠帶來的那些圖紙,一樣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就連他們當中幹了一輩子木工活計的老師傅,都沒見過圖紙上那些新鮮物事。
神馬吊機剷車渣土車,鎬子鐵鍬工兵鏟,一個個新名詞從林熠這位新郡守嘴裡蹦躂出來,直叫衆工匠們如入雲端般,雲裡霧裡摸不着北了!
不過好在林熠發明的這些器械設備,並不是太過複雜。
足足一個時辰後,這貨口水都說幹了,嗓子都快冒火了,這才讓老師傅們大體明白了這些器械設備的功能用途,以及具體的製作流程工序等等。
散會後,老工匠們紛紛匆匆離去,各自領着手底下的小工匠們便開始緊張地忙碌起來。
林熠給他們的時間實在太緊張了。
日落之前,要完成規定數量的器械設備,難度可謂相當大。不過,這幫老工匠們卻極少有怨言。
因爲林熠這貨帶來的這些器械設備圖紙,幾乎狠狠刷新了他們的三觀。讓他們知道,原來各種工具器械居然還可以這樣做?還能如此高效?還能如此省力快捷!
所以,這些新器械設備的新鮮感,完全抵消了工匠們對任務困難度的抱怨。
甚至,有些成名老工匠之間,還暗暗開始比拼,看誰能搶先製作出林熠要求的器械設備。
“嘿,老董啊,你能看得懂郡守大人給你的圖紙?”
“切!這玩意兒有什麼難的?想當年,我們董家先祖跟墨家前輩們製作的攻城器械,比這個還要難上百倍千倍,不照樣做出來了嗎?”
“喲嚯!口氣別太大了老董,風大容易閃了舌頭!”
“嘿你個死老張,不服還是怎地?要不咱倆比比?”
“比?比什麼?”
“當然是比誰先第一個做出郡守大人要的器械設備!不但做出來,還要能達到郡守大人說的什麼,什麼功能要求!”
“嘿嘿,比就比!你當我張匠師的名頭是隨便糊弄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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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輸了怎麼辦?總的有個彩頭吧?”
“也不用甚彩頭!誰輸了就當着大夥的面,趴在地上學狗叫唄!”
“瑪德你個死老張也太缺德了點吧?”
“怎地不敢?”
“放你特娘臭屁!比就比……”
就這樣,稀裡糊塗之中,整個工匠營暗中掀起了一股“比武”熱潮。工匠師傅們成組結隊地互相比拼製作速度和質量,誰也不敢偷懶消極怠工。
就連原本還擔心工匠們會有怨言有牴觸情緒的何冰,也是被工匠營裡一派熱火朝天的情景驚呆了!
“人皆如此,我大秦何患不興啊?”
跟在何冰身後的監御史王皓,眯着老眼看着熱火朝天的工匠營裡,一道道匆匆而過的忙碌身影,竟忍不住老淚縱橫一聲慨嘆。
王皓是跟着何冰來找林熠的。
今天一大早,死而復生的老王頭精神抖擻地跑到郡守府,說要找林熠說事。正好何冰要從郡守府裡帶些筆墨紙張給林熠,便把老王頭給一起帶過來了。
一路上,何冰跟老王頭隱晦地抱怨起,林熠交給他的這個,堪稱有史以來最難,恐怕也很難順利完成的基建任務。
本來何冰以爲老王頭聽完後,會跟自己一起偷偷背地裡罵林熠的瘋狂。
不料,王皓卻在馬車裡一陣默然,皺着老眉像是苦苦思索着什麼。臨下車前,王皓更是冒出一番,差點讓何冰栽倒翻跟頭的話來。
“郡守大人此舉必然大有深意!”
“老朽聽聞,北方戰事吃緊!陳勝吳廣之流,已將戰火灼燒了大半個華夏。”
“我會稽雖然不是地處華夏腹地,但遲早也難免會被戰火波及!”
“當此之時,時間尤爲寶貴!能掙一時是一時。否則,當戰火來臨時,我會稽城恐怕連自保都難嘍……”
平心而論,老王頭這番話相當在理。無形中也替林熠解釋了,爲何要如此着急“大興土木”。
不過,理解歸理解,何冰還是忍不住又抱怨了幾句時間實在太緊了,擔心那些民工工匠師傅們,會心生牴觸情緒,以至於不能竭盡全力完成任務。
等到了工匠營後,何冰只覺得自己老臉被啪啪地一陣猛抽!
這架勢,壓根就不用他,苦心準備的一番說辭,來給工匠師傅們打氣。
你看那些工匠師傅們,嗷嗷叫的一個個跑起來比兔子還快。製作各種木製器械零部件時,個個手裡的木工刀等等舞起來都快帶出一道道虛影了。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經驗豐富的白頭老工匠師傅們,無不是一邊手拿圖紙,一邊對着手下徒弟們,扯着嗓門大聲吼叫。聽着個個嗓子都快吼啞了!
“快!何大人,趕緊讓人多熬些清熱解毒的綠豆湯來!”
王皓也明顯看到了些不對勁,這幫工匠老哥哥們簡直太特麼玩命了!
這麼折騰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還有,多準備些乾糧食物。熱飯菜就先免了。這幫工匠師傅們,連上茅房都是跑着去,估計也沒工夫去吃熱飯熱湯!”
“誒!還是您老想的周到!我這就去安排人,去準備這些綠豆湯和乾糧。”
何冰恍然點頭,正準備離去,忽然想起自己還要給林熠送筆墨紙,頓時腳步一僵。
“把東西交給我吧!告訴我郡守大人在哪裡,我替你送過去!正好老朽還有些要事,要跟郡守大人談談!”
王皓見狀揪着自己白花花的鬍鬚,含笑說道。
“好!那就辛苦王大人您了!”
何冰喊來一名吏卒,讓他幫王皓拿着一整袋沉重的筆墨紙張,擡手一指工匠營區深處的一座高大帳篷。
“郡守大人應該就在那座帳篷裡!先前他剛剛在那裡面,給領隊的工匠師傅開會佈置任務的!”
“知道了!你趕緊去忙吧!”
王皓點頭一句,便拄着龍頭柺杖朝那座類似中軍大帳的帳篷走去。
一路經過那些忙碌的工匠們身旁,老王頭也是被工匠們手中製作的各種稀奇古怪東西,吸引的老眼都快移不開了。
“郡守大人,此物斷不能如此製作!否則的話,輕則這件器械會不能使用,重則有可能還會傷及操作者的性命啊!”
剛走到帳篷前,王皓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爭執吵鬧!
喲呵?這是誰,居然敢如此大聲質疑郡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