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爲“燼劫”?
九天之上的那輪火,燃盡最後一絲熱能,迴歸原始。
萬物沒了那輪至陽之火,便沒了生機,此界,只遺餘燼,是爲燼劫。
燼劫所帶來的後果和災難,沒有人敢想象。然而大帝這一層次的人,關心的卻不是燼劫,而是燼劫之後,那輪火迴歸原始遺留下來的本源之物,爲此界最強至寶。
諸多上古時期甚至太古時期的存在紛紛會從沉睡中醒來,他們的謀劃以萬年計。
自從此界初始,那個關於太陽的傳說,就已經深入人心。
天上那輪火,是外界之人掛在天空,似要藏着什麼。
它給此界生機和光明,卻也會註定衰弱,萬物沒有永久,即使是此界最高的造化神秀依舊不能。
姚星憐看着天空的那輪火,突然間像是老了很多,眼中渾濁不堪,充滿了死寂。他不認爲極雍會騙他,燼劫也不會只是傳說,終有到來的一天。
佝僂着身軀,轉身離去,他沒有心情去和極雍爭雷之城被毀之事。現在,回到宗門,彙報宗主此事,儘早謀劃纔是最重要的。
又或者,宗主早已知曉此事?
邊境之戰剛剛開始,便以一城的毀滅作爲序曲。
然後,隨着雷之城的毀滅,天南以及西陳州的修士當中,有一段時間某個名字不斷被提及。
戰仙器胡月,一劍重傷胡月,戰武宗仙主,一人悍守一城,最終戰死。
絕塵宗內,主峰上,寒潭。
張詠呆呆坐在水邊,任由寒氣侵襲自身,不加抵禦。
焦茗走來,看着寒潭邊,不禁嘆了一口氣。哀大莫過於心死,張詠心已死,難救。
……
寒河邊上,一青衣女子將腳蕩在冰洞中,雙腿不再晃動。
突然間,女子拼命拉扯自己的衣衫,帶着強烈的憎恨。
許久,女子安靜下來,蜷曲着腿,坐在冰面上抱頭哭泣……
西瀾宮,張曉回到宗門,就在自己的靜室閉關。卻未進行修煉,只是安靜地看着手中的兩顆姚丹。
雷之城一戰之後,因爲那個死去的人,有的人哭,有的人笑,終究是被很多人知曉了。
然而,境外幽谷中,魂燈殿中,屬於秦音的那盞魂燈雖然幾近熄滅,卻還在燃燒着。
……
靈州境內,爲佛國,衆生信仰佛祖。衆生行善,聚一州信仰鑄就百十萬裡淨土。
淨土內,百里一座寺廟,香火鼎盛。
不知何處的一座高山上,有一座破敗的寺廟,或許是因爲在高山上,太過偏僻,沒什麼人來,所以沒什麼香火。
廟裡面只有一個僧人,年紀老邁,身上的僧衣已是十分破舊,鞋子更是直接用乾草編織而成。
老僧人放下手中的經文,往廟頂的大窟窿看了一下,該是到用膳的時間了。
老僧人在貢臺上點了一根香,然後拜三拜,這是請佛祖用膳。再接着從貢臺上拿了一個破了口的鉢盂,鉢盂裡面盛着半碗剩飯,只夠老僧吃個半飽,可是寺廟裡已經沒有更多的食物了。
用了一炷香時間,很細緻地吃下,細嚼慢嚥,吃得很認真。舔乾淨裡面最後一粒米,抹抹嘴,感覺有點口渴。
再往水桶裡看,一點水都沒有了,之前已經把水用來倒進旁邊破缸裡,破缸裡養着一條魚。
昨日,老僧遠出化緣,本是收穫頗豐。可是路過一間魚肆之時,見魚肆中的水槽裡,一條魚將嘴浮出水面呼吸空氣,當老僧近前一看,竟發現魚的頭部有道花紋,像是一張人臉。
老僧驚覺這是有靈之物,連忙雙手合十,唸了一遍心經。
哪隻這條魚似是能夠聽懂人言,通察人意,竟然在水槽中上下游動,最後吐出一顆魚卵,魚卵中小魚已見雛形。
老僧不忍,便用化來的食物與魚肆主人換了這條魚,如今養在缸裡,卻是自由自在。
老僧提了木桶,便出了寺廟,山下有條河,老僧每日從這裡取水用,今日亦是如此。
老僧將木桶放進河裡,河水進入木桶,帶進了一隻鞋子。老僧撿起鞋子,往河面望了望,遠出河面有一個人仰面躺在河面上,生日不知。
老僧連忙放下木桶,撿起扁擔就趟下河,扶着扁擔來到浮着的那人身旁,將他扛在身上,又往河岸艱難走去。河水湍急,老僧在水裡步履維艱,可是卻未放棄將那人往河岸背。
將溺水之人背上岸,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已是沒了絲毫生息,老僧失落地雙手合十爲他念咒,唸了十遍往生咒,這便又抗起他往山上去。
老僧挖了一個坑,已是日上中天,烈日炎炎,坐在地上擦了擦汗,口中實在乾渴,之前爲了扛他上來,把木桶忘在了河邊。
老僧休息了一會兒,畢竟年齡大了,體力大不如從前,而且今日又不曾吃飽,力氣打了折扣。
將死屍安置在坑中,開始往坑裡埋土,不一會兒,就已經填平了坑中。
老僧再次唸了十遍往生咒,不猶豫地重新往河邊去,越走越遠。
太陽照在地上,土層很快就乾裂了。
一隻手從老僧埋屍的地方伸出,那具死屍從土裡坐起來,茫然地看着四周。
意識慢慢恢復,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幕幕,不禁後怕不已。
沒想到極雍五成力量竟然強大如期,有了須凰琴作爲緩衝,依舊被一拳擊毀所有防備,自己就像一層紙一樣,不堪一擊。
感知着體內的傷勢,不禁皺了眉頭。傷勢實在太重,體內靈力一點不剩,五臟六腑更是佈滿了裂紋,若是沒了青果的維持,自己如今已是一堆碎瓷片了。
站起來拍幹身上的土,往老僧的方向看了看,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修士的感官比之常人強了很多倍,尤其是秦音這種修爲只差一步就能徹悟生死之人,更是隻需一眼,就能看到十里之外的細微變化。
包括如今老僧回山的路途中,幾個手持兵刃的強人慌忙逃竄,兵刃上還沾着血跡,尚未凝結。
秦音心中一緊,這老僧是一個好人,還救了自己,自己一定要救他一命。
撒開腿大步往老僧那邊跑去,希望來得及!
老僧提了水艱難地往山上走,離那那幾個瘋狂逃竄的人只有幾十步。這幾十步老僧還要走一會兒,那幾人卻是幾個眨眼就已經跑過來了。
老僧提着水驚訝地看着幾人,幾人手中的帶血兵刃,以及幾人兇惡的表情,明顯不是好人。
老僧害怕地丟下水桶轉身就往回跑,然而兇惡之徒殺心已起,怎麼會讓他逃走。
幾人交換了眼色,兩人分出往前面繞過去堵在老僧前面,前後夾擊,老僧危在旦夕。
“老和尚!哥幾個今日來到這裡,不能走漏了風聲,你就爲了哥幾個,留下命吧!”
其中一人猙獰地對老僧道,說罷,不理會老僧哀求的表情就往老僧頭上劈去。
就在這時,一隻血肉之軀的手伸過來,赤手夾住刀鋒,男子的刀鋒竟然一時間不能再往下一分。
男子的同伴見有人插手,大驚,紛紛不約而同往秦音劈去。
“死!”
秦音一隻手抓住刀鋒抽離男子的手,反手一轉,刀鋒劃過其餘幾人喉間,已是瞬間收走四人生命。
老僧瞪大了眼睛,口不能言,指着秦音,許久纔出聲:“你……你……你爲何要殺了他們啊?”
秦音愣了一下,道:“他們不是好人,還要殺你,難道不該再他們殺你之前殺掉他們嗎?”
“那你阻止他們就好了,爲何要下這麼狠的手啊?佛祖說,衆生皆可回頭,爲什麼不能給他們一個回頭的機會啊?”
老僧大慈大悲的模樣令秦音有些頭疼,早在以前就聽聞佛土之人實在固執,沒想到固執到了這般地步,也純善到了這般地步。
秦音知曉爭辯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當即道:“您說的對,是我錯了,請您原諒。”
老僧張了張口,千言萬語,一時間無從說起,他看得出秦音並沒有悔過之心,但也無可奈何。
正要將幾人屍首埋了,秦音便先搶着先將屍體摞在一起背在自己身上,舉重如輕。
低矮的寺廟中,老僧盤坐在蒲團上做功課,不理會秦音在一旁修煉恢復。
身上的傷勢輕易不能恢復,可是自身修爲靈力卻可以修煉回來,只不過半個時辰,就感覺到體內一絲靈力在遊動。秦音欣喜地微微笑,只要靈力還能使用,那麼就能夠出去尋找恢復傷勢的靈藥。
只是不知如今自己身在何處,這卻是令他發愁。還有,須凰琴在何處?自己當初怎麼會來到此地,並且與須凰琴分隔兩地。
正在秦音探究事情來龍去脈之時,千里之外,介於靈州和血州的分界處,有一人,來自境外,往靈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