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外,溫婉身邊的男子突然擺着一張躺椅在一棵樹下小憩,溫婉則是在侍弄一套茶具,水已然煮沸,連同水中事先隱秘地放入的藥物也已經被化開,清澈無比。
溫婉將水倒入沏入杯中,茶葉在水中沉浮,然後靜止。
將一杯恭敬地端給紫衣男子,低着頭,將眼底的渴望藏着。
紫衣男子睜開眼,陡然盯着她:“如果要殺了我,這點劑量可是不夠,你覺得呢?”
紫衣男子接過茶杯,聞了聞,確實極好,或許是太過不忍心浪費了一杯好茶,又或是不忍心浪費了讓對方失望,於是一飲而盡。
溫婉擡起頭,見他飲了茶水。才道:“我並沒有要用毒殺死你的打算,雖然我是多麼希望你現在就死掉,可是,那樣並不能達到我的目的。沸水中的藥只能讓你以爲我對你有謀殺的意念,真正我想做的,卻是事先塗抹在杯中的藥,一次,或許並沒什麼效果,可是如果是兩次,或者五次,十次呢?”
紫衣男子頓時表情凝滯,然後沒多久便又緩和下來。
“杯子上塗了什麼藥?如果是我,我應該會用千年花,千年的死氣,即便我是生死境,卻也抵擋不住千年花對我修爲的侵蝕,只要五次,毒性積累,就已經無解,再多,只是修爲消退的快慢而已。你覺得呢?”
紫衣男子很是自信的樣子令她突然莫名地不自然,但是即使是猜到了又如何?他已經服下千年花,就算是再深功力,只要未曾脫去靈體,成就仙人之境,就抵抗不了千年花。
如此,溫婉重新回覆了淡然,看不出表情:“那你可有什麼應對之法?”
問至此,紫衣男子不禁得意地笑了:“未至生死境,你終究所知太過狹隘,雖然千年花效力非凡,可是你卻不知,千年花是毒,卻是藥,生死境有的或許懼於死氣折磨,可是對於我們來說,只不過是用來凝練生死二氣的助力罷了。”
“不過,你用了多少次?”紫衣男子很有興趣地問,對於這樣將玩物玩弄於手掌,將其希望無情掐滅,他很是感到有趣。
溫婉不說話,只是又給自己沏了一杯,輕輕泯了一口。
“原來是真的!他沒有騙我。”溫婉自言自語。
“什麼?”
“昨日,我曾去拜訪過他,你應該知道是誰。他說,千年花可以爲藥,可是如果再加一物,即使是千年花可以做藥,也可以將做藥的部分剔除,只餘毒性。”溫婉道。
紫衣男子滿是不敢置信,突然蠻狠地抓着溫婉的下巴,暴戾地斥問道:“你竟然將希望寄託在一個陌生人手中?你確定他有幫助你對抗我的資格?一個小小的合道小子,我反手就能把他滅殺,你怎麼會這麼急迫,不自量力?”
“千年花已經開始起作用了,是嗎,傅央?佛骨果然是千年花的剋星,他沒有騙我。”溫婉很是快意,看來自己找的人沒錯,他沒讓自己失望。
傅央看着溫婉就像是看一個死人,自己的修爲已經有了消減,但是在此之前,他會去把那個散修殺死,然後回來慢慢地蹂躪這個愚蠢的女人,讓她在屈辱和折磨中死去。
傅央用力抓着躺椅的扶手,黃花木做的椅子千年不腐,極其堅硬,可是輕易之間就被他捏成粉末,隨風飄散。
溫婉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礦山,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消失在視線內。
她不由得爲那個人擔心,希望她能在傅央的追殺下活下來,不然,她依舊會死在傅央的魔爪下。
就在傅央走後沒多久,後方,一個蒼老而且散發着死亡氣息的老頭並沒有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緩緩地走上前。
溫婉見到這個老人,驚得目瞪口呆:“老……老祖宗!”
老頭站在殘破的躺椅邊,拿起溫婉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你的遭遇,我已知曉,我並非不管你,而是,你畢竟是我們溫家年輕一代最有潛力的人,雖然表面上家族裡都對其餘幾人青睞有加。可是,那幾人都不如你。我希望能在這件事上你能表現出足夠讓我看重的能力,可是你卻顯得很懦弱,不過今日,你敢動手對付他,確實令我很驚訝。”
溫婉聽了,不禁委屈,卻又很驚喜,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老頭嘆了口氣:“回去吧,今日之事,我自會解決,回去之後,今日事了,你就出去歷練吧,躲開族裡的干擾,接下來一段時間,城裡並不安穩。”
老者沉吟,眉頭緊皺,顯得憂心忡忡。
老頭突然往身後看去:“既然來了,就出來吧!我沒死,你們也沒死,如此,那便去見見那位吧,雖然幾千年過去了。終究是要有一個了斷的!”
遠處空地突然三個身形顯現,卻是兩個老者,一個老嫗,皆是死氣濃重,壽元不多的樣子。
“溫華,想不到千年過去,我們都還在。”其中一個老者嘆道。
溫華便是溫家老祖,也是唏噓道:“是啊,誰能想到,我們都撐了那麼久,千年啊,你張吞,子離青,瀟瀟,你們也都還在,試探了那麼些年,誰又真心放得下誰?呵呵……”
四人一陣苦笑。
“走吧!去見見那位。”
“走……”
……
井外,望着遠處天際,三三兩兩而來的故人,眼中傷感愈加濃厚。
溫華等人落下,見到井邊之人時而虛幻時而凝實的身體,不禁回想起幾千年前,那時,方圓數萬裡風雲變色,摧山斷嶽的場景,可是如今卻是這步田地……
“見過宗主!”幾乎所有人盡皆拜見昔日的皇者。
當然,也有人已經不再重視這位虎落平陽的強大存在,顯得很是冷漠,無動於衷。可是風馭並不在意,並未追究。
“你們來了!”只有這麼淡淡的一句,很是平靜,溫華等人卻更加的揪心。
“宗主號令,我等不敢不來。”張吞率先答到。
風馭撤去井口施加的禁制,頓時井中一道紫色光束沖天而起。
“有人不甘心讓我安靜,想要釋放底下的存在,攪亂這一隅的安寧,我已經沒了身軀,更沒了往日的實力,壓制不住通道,底下的東西要出來。所以,我把你們找過來。”風馭解釋道。
溫華走近,望着井底,目光極致,念頭所至,已然一清二楚,眉頭皺得更緊了。
“確實不知是何人的這般手筆,所圖又爲何?”
風馭搖搖頭,表示不知,卻是猜測:“此地的淵源,牽扯的也只不過我一人,想必是爲我而來,只不過我如今這個樣子,又能被別人算計什麼,唯一的也就是……呵!不說也罷。”
衆人一聽,均是更加摸不着頭腦了,不禁左右面面相覷。
正在大家苦惱之際,井底的深淵已然沸騰。水面駭浪滾滾,一個個長相猙獰的魔物競相沒出水面,向着井口騰飛而起。
風馭等人已經在井口按照陣法位置守好,一頭魔物剛剛出了井口,一柄黝黑的冰冷長劍抹過它頭頂上的雙角,切下一小半腦袋,疼得它立馬嘶吼起來,氣勢洶洶地就要撲過來,可是,緊接着那柄長劍又是調轉頭來,再次切過它的腰部,將其腰斬,這才被殺,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魔物生命太過頑強,即使頭部受創,依舊不會立即死去,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將其腰斬,它的核心應該在丹田位置。”
風馭講解道,剛剛兩劍卻是他率先出手試探魔物兇險,竟然無法一擊擊殺。這下着實是令衆人臉色凝重,這還只是一隻而已。
隨後,更多的魔物從井中涌出,風馭等人擊殺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可是很快的,井外已經有十多隻魔物的存在,衆人頓時應接不暇。
風馭看着井口還在往外爬的魔物,甚是憂心,看來一時間,這口井已經是守不住了,只能先離去,慢慢想辦法,若是硬守,必然導致全軍覆沒。只能暫時避其鋒芒了,像這等境界的存在,底下那一域必然也不會太多,更不可能會全部涌出來。
“我們先撤,徐徐圖之。”風馭大喊,其餘人等也幾乎早已撐不住了,十餘人果斷地朝着礦山外而去。
數百里外,秦音還在和其餘幾人對峙,幾人並未動手,可是卻遙遙地跟着,並不敢上前尋死,可是卻又貪圖秦音所得。
秦音往後看了一眼,不禁皺眉,他不願再濫殺,可是卻又厭煩幾人的糾纏,只能加快速度朝着玄劍府的方向而去,之前的動靜太大,想必所有礦山的修士都已經注意到了,都想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可是剛到半路,卻見前面天上十餘道身影掠過高空,後面還追着十多個黑漆漆的東西,不知何物。
不過黑漆漆的魔物並未在意地上的修士,只是追着天上的十餘道身不放,瞬息跟着遠去。
秦音並未升空上前去看究竟,畢竟無論是那十餘道身影,還是後面追着的魔物,很明顯都不是他們可以應付的。
可是,很快,後面地面上就有東西呼嘯而來,很快就到了近處,纔看清是一羣什麼東西,頭上長着黝黑的雙角,全身也是黝黑,身材魁梧,像牛一樣粗壯雙目卻是深紫一片,煞氣沖天,兇威滾滾,目標正是附近的修士。
有比較大膽的修士見到魔物,也不後退,祭起身上的兵器遠遠打擊,可是,魔物卻幾乎沒有半點傷勢,有的也只是破了點皮肉,流出暗紅的血液,然後很快傷口血液迴流,癒合完好,就好像沒有受過傷。
於是就有人明白過來,這魔物並不怕受傷,或者說有類似於不滅之體的體質。衆人大驚,亡魂大冒,紛紛向後逃去,有還沒反應過來的,被魔物靠近,一爪穿透胸膛,掏出心臟,一口吞下,那人都還沒死去,被魔物擁着開始啃食。
這般情景,更是嚇得所有的修士驚駭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