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本座初成至境,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一招玉宇瓊樓,即使同是至境又如何?本座從來不懼!”老者豪氣沖天,談起往事盡是不屑的傲然。
衆人大驚,包括秦音。所有的人都只以爲這是一位仙人的洞府,可是現在顯然不是,而是那恐怖的至上之境存在曾經居於此處。
“可是,不懼又如何?他人又何懼於我?”老者突然面露憤狂,帶着恨意以及不甘。
“至境終究不是最巔頂所在,那造化神秀的風景,是否有人見過?還是隻是一場笑話?本座要去看一看!”老者堅定不屈的眼神中充滿了叛逆,以及對這天地的憎恨。
“至境已成,壽可萬載,然,困在這萬載歲月的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不下於我?如今都只是一抔黃土。”
“這萬載歲月的第一個千載,我四處遊歷,出過荒,入過海,更是曾經去往那九天之上,看過那至陽之物,可惜,我的力量依舊不夠靠近它,但是我卻確定了那個境界真的存在了。因爲我在近處看到一張臉,他衝着我笑!”老者興奮地說着,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喜歡的玩具。
衆人心念不一。秦音卻是想起蘇紅來給他講過的那個關於日的故事。
“第二個千載,我開始靜下心來,想要憑着自己的能力創出一門功法來,以此堪破那一境,可是我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終於明白了那無異於癡人說夢。或者說我從一開始的方式就錯了,走的路不對。”
“於是第三個千載,本座悟出一理,那就是何爲造化神秀?造化二字太大,本座並不自認爲有衍化實物的能力,甚至逆轉虛實那個門檻都未曾觸及,所以造化談何容易。”
老者平靜地敘述着,充滿唏噓。就那樣,衆人靜靜地聽着,彷彿思緒跟着到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境界。
老者轉頭看了看秦音等人,突然滿含笑意。
“第四個千載,本座心思淡了,轉而創立了霧羅宗,更是娶了西陳州最美的一個女子,生活和和美美。本座這一生雖然還對那個境界存在奢望,卻終究不再癡迷。”
老者悲苦的面相轉爲絲絲許許的憐愛,望着身後宮殿的最高那層樓閣。
“可是,老天卻突然和本座開了一個玩笑,送給本座一個驚喜!”老者慈祥的表情只維續了幾個呼吸,又再一次變成了狠毒的模樣。
“本座與夫人結合三百載,終於有一日,我得到了一個令人欣喜的消息,我有孩子了。於是我遠在海外,卻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宗門,只爲快點看到我的夫人。”
“本座欣喜地陪着她,不讓她受一絲傷害,可是,夫人卻無緣無故越來越虛弱,同時腹中胎兒十年未有動靜!這怎麼可能?除了龍族,什麼人需要十年去孕育,還盡取生母所有靈機?”
“本座至上之境,這四面八荒,早已經鉅細無遺。所以,我很快確定了,是那個層次的存在,下來了!”
秦音等人再一次震驚了。那個層次?下來了?
老者並不去在乎秦音等人的驚訝,繼續回憶着。
“本座困於至境數千載,這於本座如何不是一個好消息?可是清兒怎會不明白我的心思?於是她寧願孩子被煉化也不想它成爲我瘋狂的犧牲品,這樣孩子不會有半點痛苦。”
“哼!本座追尋了數千載,陡然得了契機,豈會被她所誤?本座怕她多事,於是將她困於本座精心編制的夢境之中,這樣,胎兒能夠安全孕育。可是,本座怎麼也沒想到,清兒她性情竟然如此剛烈,將自己所有的真靈逸散,想要以此懲罰與我!”
老者潸然淚下,臉上終是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悔恨,儘管是死後的無盡歲月執念所生,卻終究是悔了。
“她做到了,胎兒卻依舊還在孕育,在她的屍體裡孕育。本座愈加開心,越是神奇,越是說明問題,不是嗎?”
看着第一次轉過頭來問衆人問題,可是雙目中瘋狂怎麼都掩飾不住。
“可是,還不待本座取得成果之時,消息擴散了。十三位至境,其中四位不弱於我!本座殺了六個,可是終究於事無補。”
“本座臨死之際,突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囈語,像是嬰兒的,很可愛,可是本座的孩子還在腹中,怎麼可能會囈語?但是那一刻本座卻也突然特別想看看它出生之後的樣子,不管男女,聽聽它的聲音。”
“於是,這整個宗門被我以最後的力量封禁在了山腹中,本座精通幻術,可是他們怎知我還精通空間規則?連清兒都不知道!本座以幻術掩蓋的空間痕跡,他們怎麼能夠發覺?”
“胎兒還未孕育完,本座卻註定快要死了,所以,整個宗門被封閉了,他們以爲安全了,殊不知,他們本就是我留給胎兒的養分……”
老者講完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後半生都在做錯事,所以有了現在的老者,不能說他對或者錯,或者根本沒有對錯。
“好了,故事說完了,你們想必也都聽懂了。現在你們看到的也就是結果,這整座洞府之內除了我這縷執念,就只剩下那樓閣中我妻子的屍身,屍身內是我孩兒。”老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神情回覆了開始時的悲苦。
“本座知道你們來此所爲何,不外乎本座留下的寶貝。本座告訴你們,本座有過仙器,可是已毀,屍身成了這整座宗門維持陣法運轉的力量所需。至於其他的恐怕你們也看不上,不過本座第二個千年所創功法共三部被本座留下來了,你們可以拿走,其中含有至上之理,若是你等有那個造化,或許會用到。”
曹雲往遠處那最高的樓閣看了看,眼光隱秘,並未被其他人發覺。
老者卻是詭異地向着曹雲冷冷地看了一眼。
曹雲被老者看了一眼,頓時像是掉入冰潭,從頭涼到腳。
“功法給你們,也算是延續了我霧羅宗的傳承,可是本座卻不是善男信女,想要功法,就看你們敢不敢去取了!功法,就在樓閣之中。”隨即,老者一個踱步,竟然剎那之間消失不見。
衆人面面相覷,很明顯,樓閣之中有很大的危險,很多修士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很多修士猶豫着,看向了那幾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弟子,南一,曹雲,斗篷修士,綠衣素面女子,還有四大上宗四人,想要從他們的反應中得到一點啓發。
南一微微一笑,對着其他人道:“我先上去了!”言罷,一個閃身,已是飄至遠處殿門臺階上,一推殿門就開了。
緊跟着趙役也不做猶豫,南一怎麼做,他跟着就好了,不會錯的。
秦音和冥皇令中的龍神交流了一番,其表示雖然在和霧龍爭奪靈體控制權時有損耗,但是無礙,依舊可以在後續幫助他。秦音大定,其他修士不明白,可是秦音和南一等人怎會不知道,哪有敢不敢,面前分明只有一條路,出宮門的霧羅佩不在了,只能在樓閣中尋找出路。
秦音雖是從玄劍宗出來,可是他和玄劍宗並沒有什麼關係,之前曹雲在一旁袖手旁觀,坐看秦音獨鬥霧龍之時就已經是涇渭分明的兩路人了。因此,秦音不去理會玄劍宗的人,徑自往大殿去。
後續,陸陸續續許多人尋無出路,也只能跟着前往大殿。
樓閣的巔頂,老者站在那裡身形若隱若現,見他們都進去了,不覺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我的孩兒啊,你自己挑一個,讓他帶你出去,這裡終究是要灰飛煙滅的,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
聲音悠悠,彷彿就要被風吹散了。
衆人入得殿中,只見殿中坐着許多人,看起來皆是氣勢不凡,這些應該就是霧羅宗的實權人物。可是看他們的氣色,似乎早已生機全無,有人碰了其中一箇中年人,那個中年人頓時化作飛灰。
就在中年人化作飛灰之時,他原先坐着的地方,竟然撲出一個骷髏影像,往那個碰他的修士面上去。那個修士措手不及,被骷髏影像衝進腦海,那個修士立馬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腦袋裡咆哮似的,抱着頭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不多久,就七竅流血而死。
“看來是剛纔那個骷髏法術在輾磨他的真靈,因此而死。這裡的人都不能亂碰,已經死了兩個了,長點記性吧!”
南一觀察過那修士的屍體道,最後一句話更是在警告那些亂動的修士。
就在這時,大殿突兀地多出一個人,正是此地的主人,那名老者。
“看到了嗎?他們都是被抽走了生機所致,只剩腐朽的屍體。而你們想要進入樓閣,就需要提供一些同樣的生機去開啓樓閣,樓閣被我施了陣法維持靈機不斷,卻也被封住了。”
衆人一聽,盡皆譁然。這老者竟然要他們自相殘殺嗎?
南一,曹雲,元卿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隱含着什麼東西。
“殺多少?”這是玄心宗那名斗篷修士第一次說話,聲音卻是嘶啞,宛如干渴的老人,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