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冷冷地一邊催動黃沙域絞殺秦音,一邊鄭重地等待着焦茗盛怒出手,只見焦茗手中那物成彎月形,似刀似輪,又像是一卷流光,無規則地在虛空中游走,時隱時現。
表面上刻有繁複而又神秘的花紋符文,鋒刃處寒光凜冽,令人不寒而慄。
那物正是張詠告知焦茗九萬年前張詠師伯的成名兵器:邀月!沒想到焦茗這麼快就將其煉成,如今毫不掩藏地拿出來對付謝意,正是正大光明。
對於焦茗,不得不說,謝意是佩服他的品行的,至少堂堂正正,毫不虛僞。
邀引流月之光,成絲,成線,切割一切堅韌之物。對於謝意的土屬性,極重防禦,最是剋制。
邀月一出,切割空間,遁於虛無,無跡可尋。
謝意看着邀月消失在視線中,不見蹤影,頓時知曉,邀月隨時會出現在身前,甚至任何一個防不勝防的角度位置。
當即,收回少許放在黃沙域的力量,集中意念在虛空中搜尋邀月的蹤跡。
至於黃沙域中的秦音,還是那句話,可殺可不殺,最好能殺!
突然,身側左邊虛空一點光芒閃過,一道蜿蜒的流光劃過,謝意連忙側身躲閃,可是終究慢了一步,流光劃過肩頭,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傷口。
謝意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流月只是輕微擦過,只是一道細不可查的傷口,實際上,已經是入肉三分。
如此鋒利之物,只是一絲氣息掠過,就能入肉三分,實在是令人覺得可怕。
漸漸地,傷口處慢慢張開,一道深可見骨的縫中血液快速涌出,染溼了玄色的華服。
謝意並沒有過分去在意這一道傷口,而是繼續在虛空中追尋邀月的痕跡,既然能在傷人的一瞬間出現,那麼也不是完全無可提防。
顯然焦茗也明白這一點,並不急於出手,只要牽制了謝意絕大部分的注意力,秦音那邊或許就能有一絲生還的可能。
畢竟至境之域,同級絕對無法破開,只能以自身域界去抗衡,去防禦。所以焦茗只能採取圍魏救趙的方式去幫助秦音。
焦茗暗歎一聲,今日之事,他終於看出了一些。謝意此心,爲他而來,焦茗此刻出現插手,都是被謝意料知之中的事罷了。
“何必呢?”焦茗嘆了口氣,道。
謝意冷笑:“一山不容二虎,即使是雌雄,也該分個高低!”
焦茗盯着謝意深深看了一眼,終是點點頭!
“好!那就全力出手吧!”
至境之戰,一觸即發!
……
謝意撤了黃沙域,看都不看秦音那裡。眼中此時只有一個焦茗,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第三峰,謝意與焦茗不約而同升空而起,倏爾,已是消失在第三峰,到了萬丈高空之上,隱入雲霄之中。
第三峰峰頂,黃沙域一散,一團紫色的火焰緩緩墜下,隱隱有龍吟之聲縈繞。
空間撕裂,張詠從中一步踏出,走至近前,接住了那團紫色的火焰中的身影。紫色火焰尚未熄滅,灼燒着張詠,張詠眉間微微皺起,生生地忍着着劇烈的苦痛,卻不曾放手。
張詠靜靜地看着秦音,手指輕輕地撩開他額間的髮絲,摩挲着眉心的紫色火焰紋,深情而恬淡。
“你從來都不肯給我機會,哪怕是多看我一眼,我就心滿意足。”
“你知不知道,哪怕只是一眼,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你更加的魂牽夢縈!”
“但是或許,如果不是你,不是對你的這份執念,她在奪取我身體之時,我就不會有力量去反抗,去掙扎,最終將她反噬!”
“你知道嗎?我依舊還是張詠,不是九萬年前的那位大帝,我從來都沒有變!我只希望,我永遠都是你的……哪怕你終將離我而去。”
突然,張詠劇烈地咳嗽了一聲,嘴角一絲血液緩緩綴下。
九萬年前的大帝的奪舍,又豈是那麼容易反抗的,雖然將其反噬,但是卻也兩敗俱傷,幾乎油盡燈枯。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張詠嫣然一笑,絕美如煙雲般。卻又悽然,苦楚。
然而就在張詠全心全意溫柔地注視着秦音臉龐之際,秦音攤在地上的右手中,一面黃沙做的面具被其握在手中。手指微動,面具便被裂開了一絲縫隙。
……
萬丈高空之上,層雲之中,謝意與焦茗遙遙峙立。
無聲無息之間,黃沙漫卷,層雲盡成一片沙海,荒蕪,蒼莽。
焦茗眼睜睜看着黃沙域起,遍佈層雲百里,卻無動於衷。
只是出言點評道:“厚重不失靈動,圓轉難以尋其漏洞。”
殊不知,這番讚揚的話語聽在謝意耳中卻是另外一種意思。
“難以尋,不是不可尋,那就找出來給我看看!”
謝意眸光一閃,如是沉聲道。
“你可聽過一句話,夫唯不爭而爲天下爭?恰好與之相反,你卻是爭所能爭,而事事無可爭!”
“少說廢話,有本事破給我看!”謝意大怒,黃沙域已是蠢蠢欲動。
“罷了!”焦茗嘆了一口氣。
手持邀月,雙眼一閉一睜之間,層雲化作漫天冰雨,停滯在空中不動。
一線中分,一邊是黃沙蔽日,一邊是冰封山裡。
剎那間,黃沙域中,一條黃沙凝成的千丈巨龍擡首居高臨下俯視着焦茗。
焦茗身後同樣一條千丈冰龍凝結成形,咆哮着與之敵對。
兩條巨龍腳下,焦茗與謝意各自轉身投入冰龍與黃龍體內,冰龍與黃龍再添幾分神意靈動。
“嗷——!”“嗷——!”
下一刻,兩條巨龍撲在一起撕咬起來,或是鱗爪,或是牙齒,或是擺尾,所有的部位都化作攻擊的利器,互相傷害着。
黃龍渾身極爲堅固,即使是被抓碎了些許身體,但是周圍的黃沙立即匯聚到黃龍破碎的部位將之補全,所以,許久,黃龍都是完整無缺。
然而冰龍卻渾身裂痕,每一次的觸碰都會有大量的冰屑落下,不一會兒冰龍就渾身都是傷口。
正待黃龍趁着冰龍在凝聚周圍寒氣匯聚身體之時,黃龍撲上來,一口咬在冰龍七寸處,厚重的土屬氣息不斷地蔓延在冰龍七寸處,令冰龍寸寸開裂。
冰龍**一聲,毫不畏懼地掉過頭也一口咬在黃龍尾部,將尾部竟然一口咬斷。
黃龍失了龍尾,遊移翻動的力量頓時小了許多,也遲鈍了許多。
可是這卻無傷大雅,因爲冰龍七寸處,裂痕遍佈,隨時可能使冰龍破碎。
冰龍將碎未碎之際,黃龍依舊死死地咬住不鬆口,然而就在黃龍眼中充滿得意神情之時,冰龍眼中卻顯露出一絲奸計得逞的戲謔神色。
突然,冰龍放棄了去撕咬黃龍的尾巴,而是從口中吐出大量的冰棱往黃龍頭部射去。
黃龍大驚,連忙想鬆開冰龍七寸,奈何不知何時,冰龍竟然以身體碎裂大半的代價,釋放出強烈的寒氣,將黃龍口與冰龍七寸處凍結在一起,黃龍一時間竟然無法脫離冰龍的控制。
隨後,數不勝數的冰棱通通插在黃龍頭部,入目所見,黃龍頭部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冰龍一甩,將黃龍從七寸處甩開,甚至小部分黃龍頭部都還鑲嵌在冰龍七寸處。
黃龍被甩開,大量的黃沙凝結的碎塊隨處散落,沒了一半頭部的黃龍看起來極爲震怒,想要以黃沙從新匯聚龍首。
但是冰龍怎麼會放棄這個絕好時機?
冰龍一記擺尾將正要凝結成形的黃龍頭部一下子抽得更碎,只剩下頸部還在。
至此,黃龍龍形不存,龍威不在,只餘半許殘軀。
黃龍殘軀努力了很多次想要重新凝聚軀體,都被冰龍阻止。反觀冰龍已經憑藉天地之間的冰寒之氣重新凝結了軀體,背後更是生了許多的尖刺,龍尾每一次抽擊黃龍都帶去慘重的傷勢。
許久,黃龍終於發出一聲蒼茫厚重的呼聲,散去了龍軀。謝意緩緩從黃龍消失的地方出現下降了些許高度,站在黃沙世界中,嘴角絲絲血跡滑落。
就連黃沙域之中的荒莽黃沙都稀薄了許多,可見謝意已經傷重到分不出太多的力量去維持黃沙域了。
冰龍慢慢將龍首湊近過來,放在謝意麪前,一聲龍息噴涌而出,化作一個人影站在謝意麪前。
身後的冰龍失去了謝意的神意操縱,頓時散作極重的冰寒在層雲之間平穩下來。
“如何?”
焦茗淡淡地問道,臉上卻看不見任何的欣喜,更沒有嘲諷與得意。
“哼!”
謝意冷哼了一聲,不說話,卻牽動了傷勢,咳嗽一聲,嘴角再次涌出一縷熱血,捂着胸口陰沉地看着焦茗。
焦茗見狀,輕嘆一聲:
“你還是不明白,你還是不服。其實,你輸得不是修爲,不是力量,而是你的心性。”
焦茗沉吟了一瞬,又道:“冰龍重殺伐,黃龍重沉穩。可是你所化黃龍卻勝敵心切,所以纔給了我可趁之機,被我擊敗,所以,你這千多年的道行難道還沒有讓你明白何爲隱忍,何爲自重?”
“你總是在爭一時的得失,須知這恰恰是你的破綻所在!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說過我能破你的黃沙域,真正破你的黃沙域的是急躁的你自己。”
“好好想想吧!”
言盡於此,焦茗說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萬里層雲之上,獨留落寞的謝意在不甘與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