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烏氏倮可真是我們月氏人的好朋友,還把秦人的行軍路線送上來了,這是怕我們打不贏啊!”
賀蘭山下的華貴穹廬中,貴霜翕侯看着手裡記錄了秦軍路線的絹帛,嘴巴都笑的合不攏。
提前知道對方行蹤,他們就可以在有利於自己的地點進行埋伏,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烏氏倮這樣做會不會太過熱心了?他雖然與你們有些交情,做過許多年生意,但他畢竟是秦國的人,這裡面會不會有陷阱?”
一個長着鷹鉤鼻的白鬍子老者開口。
他的頭上戴着和貴霜翕侯一樣的黃金髮冠,這表明了他的身份。
雙靡翕侯。
雙靡月氏是剛從河西趕到的,因爲貴霜翕侯許諾戰後分給他一片豐茂草場,以及承諾擊敗秦軍後,能得到大量的奴隸和財貨。
對來自於秦人那些珍貴的器物,和大量奴隸的渴求,雙靡翕侯率領兩萬騎兵前來支援,幫助貴霜部和雙靡部對抗秦軍。
聽到盟友詢問,貴霜翕侯笑道:“烏氏倮在信上說,他這次幫我們打敗秦人,並不是無償的,日後再與我們交易的時候,需要我們多讓他一分利益。呵呵呵,如果不是誠心,恐怕不會提這種要求了。”
說着,貴霜翕侯向旁側的女兒望去:“蘇迦莎,向雙靡翕侯再解釋一下。”
“是。”
蘇迦莎上前,向雙靡翕侯行了一禮,說道:“雙靡翕侯,烏氏倮雖然是秦國的商人,但他不是秦人出身,他們這一族是來自長城外遊牧的烏氏部落。他周旋於秦人和我們月氏、匈奴以及其他戎人部落中,轉賣商品獲利。如果我們被秦軍趕走了,這片土地被秦人佔領,秦人有了自己的養馬地,就不再需要他。”
“這種事情損害了烏氏倮的利益,所以他纔會幫助我們,從他之前傳信說秦軍將要開戰的消息來看,他說的都是真話,並沒有騙過我們。而且就算這一次秦軍路線有問題,對我們也無損害,在草原上,秦人不是我們月氏騎兵的對手。”
雙靡翕侯盯着女子胸前的波濤起伏,點頭道:“你說得對,我相信你的話。”
蘇迦莎臉色僵硬,說完話後,尋了個藉口離開。
看着蘇迦莎高挑的身姿消失在帳門外,雙靡翕侯轉頭向貴霜翕侯道:“我想要伱的女兒。”
貴霜翕侯眼睛微眯,打量着面前這個想成爲自己女婿的男人。
這老東西的年紀,都可以當他的父親了。
貴霜翕侯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翕侯,對於月氏王一向有不服之心,之前拉攏了休密翕侯,讓休密部和自己一起對付匈奴,使得貴霜、休密兩部成爲了盟友。
如果現在能通過一個女兒,將雙靡翕侯也綁到自己的陣營裡,那可就太划算了。
三部聯合,將擁有月氏諸部一半以上的兵力。
貴霜翕侯點頭道:“可以,不過要打贏秦軍之後。打贏了秦人,我把她送到你的帳裡去。”
雙靡翕侯咧嘴一笑:“那就快派人去搜尋秦軍的蹤跡吧,發現他們,打敗他們!”
“雙靡部的勇士,早已等不及了!”
……
“邊塞之外,果真和關內大不相同,黃沙野草,一望無邊啊!”
趙佗騎在一匹黑馬身上。
這戈壁灘上沒什麼正兒八經的路,到處都是石頭坑洞,相比坐車,有了馬鐙和高橋鞍後,騎馬的體驗還要更好一些。
他眺望四周,只見所望之處,皆是莽莽荒原,大多是戈壁景象。
草地稀疏,荒涼無邊。
趙佗的前方是縱馬開路的精銳騎兵,兩側和身後也都有騎兵和持強弓勁弩的甲士隨行。
再往後,則是護衛着兩翼的騎兵,以及大量的秦軍步卒。
秦軍出塞已經好幾天了,人人面無表情,嘴脣乾枯,出塞之時的豪情壯志已經被塞外的景象消磨了乾淨。
“他老母的,都說塞外草原,我還真以爲出塞後,看到的都是青青大草原呢!這滿地的石頭黃沙,草都不生的破地方,不知道爭個什麼勁,狗都不來住!”
樊噲抱怨出聲,他畢竟是個屠狗的底層出身,幾十年的粗魯說話方式,短時間內還改不了。
好在趙佗欣賞樊噲的武力,將其任命爲親兵,欲要培養成心腹,在這方面對他頗爲寬鬆,甚至還帶有些寵溺的味道。
趙佗看向騎在另一匹馬上的陳平,笑道:“陳生可知道其中道理。”
陳平忙解釋道:“大秦自建國以來,與戎人廝殺,不斷往西北擴張,將較好的牧場全都圈在了長城裡,所以一出了長城,看到的自然是這般荒涼景象。如果這裡也是些上好的牧場,那長城就該修在這兒了。”
“咦,好像是這個理,好地方都被秦人佔了,所以長城外才是這些破爛地。”
樊噲摸了摸腦袋,感覺懂了。
趙佗頷首,又補充道:“不過塞外也並非盡是這些荒涼的土地,從這裡往西北走,靠近德水附近的賀蘭山附近,以及北邊的陰山下,全都是水草豐茂的上好草原,在全天下都是最好的蓄養馬匹的牧場。這些正是塞外各部落相互爭搶的地方。”
“除了這些地方外,塞外荒原中還有不少湖泊河流,周圍也都有水草豐茂的小草原,許多部族就在這些地方棲居,佔的都是好地方啊。”
“只是塞外一望無際,並沒有明顯的道路,所以大軍出塞,必須要有一個好向導指路,否則一旦迷路,別說和月氏人打了,恐怕自己就得迷失在草原上。”
“我說的對不對啊,烏氏君?”
被幾個短兵監視在中間的烏氏倮,忙點頭道:“趙將軍說的是,塞外若無人指路,絕對是來了就回不去,像這般大軍行進,如果不知道各處水源所在,絕對是很難活下去的。我烏氏倮曾出塞數十次,光是賀蘭山都去過好幾次,我來指路,絕不會有迷路的危險。”
烏氏倮趁機吹噓着自己的價值。
趙佗淡淡一笑,這正是他留烏氏倮一族性命的原因。
他記得,漢朝那會兒北擊匈奴,就有好幾個將領在草原上迷路,無功而返,甚至還有倒黴蛋因此自殺。
所以好向導,不能亂殺。
前方出現一陣騷動。
有快馬飛來,稟報道:“上將軍,前軍趙廣將軍處,發現數十胡人騎兵,據軍中戎人騎兵觀察,極有可能是月氏的騎兵。”
“這麼快,這地方離賀蘭山還有五六百里呢。”
陳平驚愕出聲,但很快就冷靜下來,說道:“月氏的主力應該不在此處,出現的騎兵應該是來查探我們的。”
趙佗平靜道:“很合理,畢竟月氏人早就知道我們的行軍路線了,派人前來探查也是正常。”
一旁聽到這話的烏氏倮臉色羞紅的要死,連忙告罪。
趙佗轉頭,對自己的幾個親信幕僚笑道:“月氏的主力應該還有一段距離,以正常的戰法,他們不會在這個地方和我們對戰,而是要誘我們進入草原深處,讓我們補給線拉長,前後軍脫節,出現極大的破綻時,他們纔會像羣狼一樣撲上來。”
“我準備給他們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