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硬的就像是一寸鐵,無論他怎樣用柔情去攻勢,都無法融化開她冷硬如鐵的心。
看着她發紅的水眸中射出來的強烈恨意,緋墨爵只覺得心中抽痛的厲害,捏住她下巴的指尖,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兩人之間化開一股詭異的沉默氣氛,在空氣中凝結着絲絲寒冰,冷的直鑽肌膚。
良久,凝纓才垂下了眼眸,沉重的眼皮,讓她痛的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已經快要消耗掉了。
她只能垂下頭,柔軟的墨色髮絲擋住了她的雙眸,滾燙的酸澀感溢滿了眼眶,她歪着頭,啞聲的道,“緋墨爵,不要再管我,不要再管我了……”
她一邊低聲的呢喃着,柔軟的身體也慢慢的往一旁倒去。
脆弱而沙啞的聲音,在她的徹底傾落的時候,終是消失在這迷濛的空氣中。
緋墨爵沉沉的看着她,雙眸溢出沉痛的目光,在她倒下的時候,伸出雙手將她攬進了懷裡。
結實溫熱的懷抱,讓凝纓眸中的那抹滾燙更甚,在意識恍惚之前,她只聽到他低沉而霸道的聲音,覆在她的耳畔低低的響起——
“你是我的女人,只有我能管你,你是我的,這輩子,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是我的!”
就算是死……也無法逃離嗎?
凝纓柔柔的扯出一抹疼痛的笑,所有的意識,徹底垂落在黑暗的深淵裡。
灼熱的烈日,在昏昏沉沉的意識之中,漸漸地沉落。
落地窗外,一片幽深朦朧的霧色漸漸染上,昏黃的路燈在窗外映照開一抹無力的弱光,籠罩在一片寂靜迷濛的樹木上,透過玻璃窗映入,逐漸往裡透開一股悲涼之色。
書房中,一片灰暗,沒有開燈。
一個高大的背影背對着落地窗,安靜的看着外面越加迷濛的夜色,一動不動,宛如雕像一樣。
灰暗的色澤在他高大的身影中暈染而開,將他身上那股隱散發出來的孤寂映的更加落寞。
他的眸光沉痛而隱忍,幽藍的眸色幾乎都融入了這一片暗色之中,看着外面輕輕搖曳的斑駁黑影,他的心空蕩蕩的一片,無論是用什麼,都無法填滿那空缺。
早就遺落的心,如今就算他想找回來,都已經無從去找了。
書房的門被人敲了敲,他的身影未動分毫,片刻,就有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銀色的鬼面面具,代表着無盡的權利和財富,猙獰的出現在這一片暗夜之中。
看着落地窗前灰色的身影,來人一襲黑衣,顯得更加突兀。
在他的身後站定,不卑不亢的開口道,“上次你讓我研究的藥物,已經有結果了。”
灰色的身影微動,那雙幽藍的鷹眸閃爍着微弱的光濯。
“那些藥,吃了可以抑制大腦的活動,讓人陷入對近期造成的恐懼感短暫失憶的狀態,我想,那是蘇璨之特地爲凝纓研製的藥,就爲了讓她……不讓她心底潛藏的噩夢刺激她失控。”
“……”
“所以,凝纓吃個藥,有個依賴Xing,一旦她被刺激到,感到恐懼,她就必須要吃藥,讓自己平靜下來,忘記造成她恐懼的一切事情。”
緋墨爵聽到身後男人的話,幽藍的眸光在一瞬間迸射出一抹冷冽,在這黑暗中顯得特別冷魅如雪。
他身後的黑色身影縈繞着一抹煞氣,銀色面具下的眼眸漆黑如夜,再次出口的聲音,有着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寒冷,“但是據我所知,蘇璨之在三年前就已經讓她停用那個藥了。”
緋墨爵身子微頓,愣了一秒鐘,然後幽幽的轉過身,幽藍濃郁的鷹眸微眯,脣角凝着一絲顫慄的弧度,璨光四溢,“ZERO,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你是不是想要說,因爲我的迴歸,她纔會再次陷入噩夢之中,依賴那些藥物來忘記?”
“……”
“別忘了,讓她恐懼的,是你這張銀色的鬼面面具。”緋墨爵淡淡的揚脣,雪白的牙齒在黑暗之中顯得有些森冷悽然,宛如吸血鬼一樣的魔魅不已。
ZERO抿脣不語,眸光有些閃爍。
“ZERO,你代替我管理黑手黨,黑道上的事情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去打理過了,這張銀色的鬼面面具,是讓所有人聞風色變的代表,我希望你以後,也不要讓我失望。”緋墨爵淡聲笑道,語氣有些一抹令人不安的淡然,最後緩緩地吐出幾個字,“不要逼我做絕。”
ZERO聽聞他最後幾個字,黑色的身影在夜裡微微震驚。
這個男人,即使是共事已久,他依舊是摸不透他到底有多少的能耐。
意大利一手遮天的卡諾家族,黑白道通吃,七年前,黑手黨的king宣佈退出黑道事業的擴張,由他這個黑道教父的義子接管黑道的事業,而他們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緋墨爵,則轉向管理家族的財團事業,在歐洲擴張自己的領土,建立起了一個商業王國。
在外人看來,他緋墨爵是一個清白的商人,並沒有什麼黑暗的身份。
可是,暗地裡,他卻依舊是掌管着黑手黨最高權力的king。
即使是他這個有名無實的傀儡之王,都無法抗拒他的命令!
“ZERO,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意大利,我想意大利RK黨的事情,也夠你忙一段時間了。”緋墨爵淡漠的轉過身,聲音平淡卻帶着讓人無法抵抗的威嚴。
ZERO瞳眸微縮,片刻之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擡眸意味深長的看着背對着他的灰色身影一眼,ZERO眸底快速地閃過一絲冽意,爾後默默的轉身離開。
恢復了一片安靜的書房,緋墨爵慢慢地擡起自己的手,對着透明的玻璃窗攤開手掌。
透過清冷朦朧的月色,一團黑暗縈繞在他的手心裡,他緩緩地收攏握緊,薄脣漾開點點魅惑人心的笑容。
黑暗的主人房裡,牀上的女人睡的甚是不安穩。
這一整天,凝纓的意識都十分模糊,在噩夢中掙扎着醒來,醒來後看到依舊是一片深灰色的光芒,然後在這種刺眼的光芒之中再度睡去,陷入同樣的一個噩夢之中。
夢中,那個高大強勢的菸灰色身影完全佔據了她的世界,比心底潛藏的那張可怕的銀色面具更加的讓她恐懼,那雙幽藍綻放的鷹眸,和那猩紅之色糾纏在一起,妖異無比,讓她連逃都沒有後路。
他狂肆的巴掌,還有他霸道的侵襲,將她鎖在他的範圍裡,一遍又一遍的肆虐着。
很痛,很痛……
不行,她要忘記,她要忘記這一切……
一個灰色的身影漸漸地靠近了大牀。
深邃如海的目光看到她因爲不安而顫抖的身子,眉尖微蹙,下一刻,他打開牀前昏黃適宜的壁燈,高大的身子坐在牀前,伸手替她抹去額前沁出的薄汗。
像是被他的觸碰給驚擾到,凝纓猛地張開了雙眸,朦朧如霧的眸光閃爍不定的看着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
這張和夢中一模一樣的身影,不斷地糾纏着她,在多少個夜裡,都成爲了她最深刻的夢魘。
甚至比那個纏繞了她七年的噩夢還要深刻入骨,讓她的心臟痛的無以復加。
他微熱的手掌就覆在她汗溼的臉頰上,凝纓嫌惡的皺起眉,結了痂的脣瓣微動,用沙啞卻帶着倔意的聲音說道,“不要碰我……”
緋墨爵的手指微僵,看着她的眸光有一抹無聲的痛楚閃過。
現在的她就像是小刺蝟一樣,只要他一靠近,她便會豎起她全身的刺,來保護自己柔軟脆弱的內心。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心早已經是傷痕累累,就算她想要保護,也已經是破碎不堪了。
緋墨爵沒有說什麼,收回了手,坐在牀邊沉默了一會,才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白玉翡翠手鐲,輕輕地抓起凝纓的左手臂,爲她套了進去。
這個鐲子,在她逃離的那一晚,被遺落在了她的房間裡,他在殘留着她味道的房間裡看着她留下的鐲子,心底流過無盡的痛,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她給帶回來。
帶回來了,讓她做他的女人,他的私人收藏品,讓她再也無法逃離。
手指輕輕地會撫摸着散發着瑩白潤色的白玉翡翠鐲子,她的手腕是那麼的漂亮,配這個鐲子,顯得那麼的柔美,讓他愛不釋手。
眸底忽然撞入一道淺淺的粉色疤痕,緋墨爵的動作愣了一下,看到那道淺色的疤痕,心中一片複雜。
這是她親自割的,只爲了用血救他。
幽藍深邃的眸底翻滾着濃濃的情意,緋墨爵動了動脣瓣,逸出的聲音竟然有一抹的顫抖和緊張,“以後……我會好好的對你……”
凝纓無聲無息的看着他微垂的容顏,淡柔的燈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忽明忽滅的光影,那般的深邃完美,卻又凝着一絲妖異之美,濃墨重彩,隱隱生出危險黑暗的迷霧,讓她看的十分不真實。
被他牢牢握在手心裡的手腕感應着他的溫度,她抽不回來,只能任由他握着,任由他將涼涼的鐲子重新套入了她的手裡,宛如一把鎖鎖住了她的心房。
微微轉過頭,她不想再去看他,也不想再說什麼。
她無法承受他烈焰如火的熱情,也無法承受他冷翳如冰的殘忍,這個男人太過偏激,是一把雙刃劍,無論她怎麼握,都能將她割的遍體鱗傷。
緋墨爵輕撫着她的手腕,那道傷痕像是觸及了他身體裡的血液,想到兩人的血液相溶,他的聲音也不由的放柔,眸光柔和的看向她被凌亂的髮絲遮掩住的臉頰,“你已經睡了一天了,起來吃點東西?”
凝纓安安靜靜的躺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疲倦的道,“你讓我睡……”
聽到她聲音中的疲倦,緋墨爵心裡閃過一絲痛,頓時也沒有爲難她,只能閉上了嘴巴,不再吵她。
可是,他一直都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腕,不放開,也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