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遠樹跳得好,程紫顏值高,一入場就是焦點,當我們和沈末谷心相遇時,四周跳舞的人都不好好跳了,把目光轉到了我們兩對身上。
所有人都有看熱鬧的小習性,在馬路上看到排隊的人多都會去問一下在排什麼,不是有一個笑話嘛,說好像路中間出車禍了,裡裡外外圍了三四圈的人,有一人路過想看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就大叫道:“讓我進去,被撞的人是我爹。”人羣閃開一條路,他走進去發現裡面被撞的是一頭驢。雖是笑話,有誇大的成分,但也說明了人的好奇心和唯恐天下不亂的幸災樂禍心。
沈末在看到我以後,目光一下就變得深邃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假裝沒看到,眼睛與華遠樹對視,連一絲眼光也不給他。但是,在一曲終了時,我再找沈末,發現他挽着谷心的手,給了我一個背影。
終究,我們還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忽然間就沒了興致,就算在場面上與谷心爭了個高低,與事有補嗎,有意義嗎?
華遠樹也看出我興致突然間的低落,低聲說了一句:“要不,咱們先走一會兒。”
我擡眼望他,明朗的給了他一個好字。
他挽起我的手,一直走了出去。
外面月朗星稀,涼風習習,空氣裡少了各種高檔香水的味道,清新了很多。
“是找個地方繼續,還是送你回家?”他問。
我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到了該回家的時候,可我卻不想回去。就在我內心糾結的時候,華遠樹又看透了我在想什麼,說:“不想回去也沒關係,我知道有幾家不錯的清吧,咱們去坐坐也好,你想喝酒,我陪你,可以喝些果酒,不傷身的。”
華遠樹的溫柔體貼的技能好像一下就打開了,我被他的理解暖得不行,不由笑着說:“謝謝,走吧。”
後海一帶是酒吧的集中營,我以爲我們去的是後海,沒想到他卻把車子開到了景山後面,對我說:“想想看着紫禁城的夜景喝點小啤酒?”
“我還想看着北海的白塔喝點小啤酒呢。”我不以爲然的說,對他的話並不相信。這一帶都是文物保護單位,怎麼可能會做成酒吧。
他一笑:“白塔也是可以有的,不過今天就不去了。”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拉着我的手在只有月光和暗暗路燈的衚衕裡走了很久,終於拐出去,馬上就柳暗花明了。外面是一個公園的小門,拉開門以後走進去,溫度先降下三五度,走了沒三分鐘就聽到了水聲,然後再轉一道彎看到了一個大湖。我一怔,這地方還有湖?
華遠樹拉起我的手,一路小跑起來,對我說:“這個酒吧在湖中心的島上哦。”
我被他這樣神秘兮兮的勾起了興致,不由也小跑起來。但是,我穿着高跟鞋,多少都不方便,腳下跌跌撞撞,跑不流暢。華遠樹才跑了幾步就看到我這樣子,馬上停下來,蹲下身子,把我的鞋子脫了下來,一手拎一隻說:“等一下還要爬臺階,光着腳吧,天又不冷。”
光腳踩着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涼意一點一點沁上來,說不出來的愜意。
拎起禮服的裙襬夜奔,心情多不好都能好起來。這種做法有點古代小嬌娘偷會情郎的味道,我記得有一首豔|情詞寫得很有意思,好像是“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爲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一想到這首詞,在夜色裡我的臉就紅了起來,等到了湖邊的石頭臺階時,都紅到發燙了。
這種燙好像會傳染一樣,一直傳到了手指尖上。而我的手被華遠樹握在掌心裡,我覺得更加燙了。
華遠樹一直在走,偶爾藉着月光瞄我一眼。
因爲這裡太過安靜,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一個沒人的小島上。心裡有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在我心底沒譜兒,自己越來越緊張,傳來了輕輕的音樂聲。
在一架紫藤蘿底下,彩色的燈光透了出來。
“這裡?”我問。
“就是這裡。”他笑了笑,鬆開了我的手,彎下腰去。
我這才發現臺階走到頭兒了,而他蹲下去,是爲了幫我穿上鞋子。
“不用,我自己來。”我有輕微的掙扎。
“別動。”他的聲音從地面傳上來,腳踝一暖被他握住,然後微微涼的鞋被套上了腳。
我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因爲這是我自記事以來,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幫忙穿鞋。等到華遠樹幫我穿好鞋直起身子時,我的臉紅得發燙了。
這個酒吧確實很有格調,人不少卻安靜,臨窗的位置被坐滿了,華遠樹上前不知與人怎麼溝通了一番,其中一對情侶向我友好的笑了笑說:“好,我們和你們換個位置。”
華遠樹連聲道謝,然後把我拉到了椅子上坐下來。
桌子旁邊就是小小的窗子,四四方方,窗框是黑色的厚鐵,格外古樸,小窗子就是相機的取景器,正好能看到一大片湖,還有遠遠的紫禁城的燈光。
這裡是島上,雖不是特別高,但看紫禁城全貌是足夠了。
坐在這裡望下去,眼前的一切如夢如幻,耳畔一聲輕響,我回頭一看,華遠樹打開了一瓶氣泡果味酒,然後丟到杯子裡兩塊冰塊,給我倒了一杯遞過來說:“不讓你烈酒,胃會不舒服。這個和果汁似的,略微有一點汽泡,又爽口又好喝,還是酒。”
我本意是大喝一頓的,被他這麼一關心,也不好提要喝洋酒了,直接拿起來喝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
他和我喝一樣,時不時偶爾說一兩句無實際意義的話,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到了這一刻,我覺得全身都是痠疼的,那種累到極致以後再放鬆的感覺上來了。
這裡是營業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半纔打烊的,晚上九點半開始營業,有很多人是爲了看紫禁城人日出而來的。我看時間到了一點多,準備回家,華遠樹才如是對我說,說完以後問:“要不要看日出?這裡雖比不上名山高川,但是難得沾了皇氣。”
我想了一下,真心覺得挺有意思的,於是說:“可以,只不過我需要給家裡打個電話。”
華遠樹看了下週圍說:“在這裡打電話就可以,背景太安靜了,反而讓他們擔心。”
我心裡一暖,假裝鎮定的給關雲珠打了電話。果然如他所說,關雲珠聽了下我這邊的背景聲音,才說:“在外面玩,注意安全,你在什麼地方,大概幾點回來,我讓餘悠然或者你哥哥去接你。”
“不用了,我明天早上再回,準備在這裡看紫禁城日出。”我說。
關雲珠疑惑的問:“看紫禁城日出,你在哪兒呢?”
我把自己的位置說了,她沒再追問,只簡單的說:“晚上別喝多,照顧好自己,華遠樹的人不錯,但喝多酒以以後就示必了。”
最後一句她說得語重心長,我自然理解她的意思,父母對於女孩在外面過夜,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擔憂:我“我知道了,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們就在這間清吧一直等到天亮,不會有事。”
關雲珠這才掛了電話。
程家算是開明明的,如果換作其其他父母,對於女兒夜不歸歸宿這件事就沒有這麼淡定了。
過了夜裡兩點,酒吧裡的人還不見少。大靠着紫禁城的那一排窗子被人擠得滿滿的,但都安靜了下來。
我以爲兩對對座無話可說會有些尷尬,,但是沒想到華遠樹一直那樣靜靜看着我,我偶爾說一兩句話,他還是就聲音暖暖的迴應。時中間會給我倒水或者酒,有甚至會去買一些小零食來吃。
這樣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一邊看看外面的天空,我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睡睡着了。
這一覺,居然睡得很很香甜。
“再不醒就錯過日出了。”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心裡惦記着看日出的事,聽到這兩個字馬上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華遠樹微紅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我有些尷尬的從桌子上坐直,忽然間發現自己竟然趴着睡覺時流口水了。這個發現,如同驚天霹靂,我有點不知手腳怎麼放了。
華遠樹看出我的窘迫,拿起紙巾在我嘴角擦了一下,眼睛彎成了月牙說:“轉頭看窗外,不然真的就錯過了啊。”
我轉頭看窗外,一爲看日出,二爲掩飾自己的難堪。
東邊的天空已經成了靛青色,天地交接的地方甚至出現了一條極練車的紅線。帝都這種城市原本是沒有地平線的,哪個方向看出去,都是林立的高樓。但是這個湖心島地勢很高,又加上位置絕佳,不僅能把景山這一帶皇家園林收諸眼底,還能看到東西兩方的地平線,長安街的延長線上車行稀少,太陽似乎就要從長街上升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