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沈末的清冷是因爲程墨和餘悠然在場,就沒多說什麼,把箱子很自然的塞到他手裡說:“走吧,等了多久?”
沈末站着沒走,回頭看着程墨和餘悠然說:“走吧,我先把你們送回家。”
程墨一笑對我說:“程紫,你可有點不地道,沈末來接你,你連問都不問一句,拉着他就準備先走,太不夠意思了吧。”
我被他說得一臉尷尬,正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話,卻沒想到餘悠然替我解了圍,他說:“人家小情侶幾天沒見,你跟着去當什麼電燈泡,現在大把的出租車不坐。”
“還是餘哥善解人意!”我對程墨說。
但是,沈末卻沒帶我離開的意思,對程墨說:“走吧,一起。”
程墨沒再客氣,也不管餘悠然,很自然的就跟了上來,餘悠然無耐也跟在他身後。
四個人一輛車子,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話我也不說不出口,只是坐在沈末的旁邊看着他的側顏。
在香港這一段時間我沒看到他,今天突然又看到,心裡那種喜悅是藏不住的。而且對他有點越看越順眼的感覺,總覺得看不夠,沒想到才一會兒的功夫居然就到了。
沈末停好車,看了看我的眼睛說:“到了。”
我不想下車,想和他單獨相處,就對程墨和餘悠然說:“喂,兩位,到了,還不下車嗎?”
餘悠然先下了車,程墨看了我一眼,也拉開了車門。
就在程墨跳下車的時候,沈末輕聲說:“程紫,你先回家休息一會兒,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一定很累了,我無名居那邊還有點事,需要去處理一下。”
說完,他就這樣看着我。
我與沈末相識的時間長了,距離近了,幾乎忘記了沈末的自動清場氣質。他就這樣不說話,眼神淡淡的看着你,就能讓人覺得疏離得無法言語。
這時我才突然明白,原來我一直能接近他,是因爲他允許我接近他,把我划進了他的可接近方圓以內。
我承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負氣下了車。
程墨此時才走了沒多遠,看到我拉着箱子追了過來,有些驚訝的問:“咦,怎麼了?不是去過二人小世辦了嗎?”
我沒說話,他還想問什麼,被餘悠然一把制止了。
他不問了,我也懶得說,鼓着一肚子的氣回到家裡,強裝歡笑的和程思言和關雲珠打了個招呼,然後自己就藉口累進房間了。
我知道,大家看我的眼神有點古怪。但是,沈末對我的態度讓我難受,我不想再在他們面前演戲下去。
我不知道沈末到底怎麼了。
回到房間,我澡也沒洗,自己發了一會兒呆,想了一下最近和沈末的交流,忽然意識到自從他上一次自己去香港,帶回來的禮物不是戒指開始,他就有意識的疏離我了。
想到這裡,更是心亂如麻,想來想去,只能給林樂怡打電話。
林樂怡倒是很快就接了我的電話,問:“程紫,怎麼啦?我聽沈末說你去香港了,現在回來了麼?”
“回來了。”我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輕鬆了一些。
但是林樂怡是個敏感的人,還是很快就覺察到我的不正常,馬上又問了一句:“怎麼了?”
“沈末一副不愛理我的樣子,我想知道他最近出什麼事了。”我說出這句話,滿臉的羞愧。做爲沈末的女友,他發生了什麼事我需要向別人問清楚,真的有點太丟人了。而且,這個舉動,讓我更加懷疑我與沈末的相處方式。爲什麼他就不肯不計好壞,把一切的事都告訴我呢。
“我沒聽說什麼特別的事啊。”林樂怡滿滿的驚異,後又笑了一下說,“你們鬧彆扭了吧?”
“沒有。”我說。
林樂怡便不再多問,說自己會去和沈末聊聊,如果有什麼事第一時間通知我。
掛了林樂怡的電話,我莫名的煩躁,真的想不能沈末現在對我是個什麼態度。現在江薇薇已經倒臺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把小如和悅悅弄到我身邊,可他爲什麼現在是這副姿態。
我想到頭疼,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想給沈末打個電話問清楚,但是幾番猶豫之下,我沒了打電話的勇氣。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沈末連個電話都沒有。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等到了林樂怡的電話,她在電話裡很擔憂的問:“程紫,你們之間出什麼事了?我和沈末聊,他也是一副蔫蔫,但又說着我很好的話,你們這樣子鬼才相信會很好,沒事呢。”
我能說什麼,江薇薇的事不能說,我的身份不能說,那最近除此以外,真的沒發生什麼事。
林樂怡聽到我在電話裡沉默下來,緩和了一下語氣說:“程紫,感情是需要兩個人都坦誠的,我建議你們消消氣,然後坐下來好好聊聊。”
“嗯,謝謝你。”我說。
林樂怡看勸我不動,也就這樣掛了電話。
我心裡更加煩躁,實在沉不住氣,也不在乎沈末對我的態度,把電話直接打了過去,他倒是接了,但是沒開口。我聽得到他在電話那頭的輕輕的呼吸聲。
“沈末,我知道你在聽。”我開口了,語氣雖平靜卻依然有怒氣在裡面,“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了,爲什麼對我這樣子。我想,我們需要找個時間好好聊聊,你看今天晚上行不行。”
“可以。”他猶豫了一下又說,“不過要晚一些。”
“好,不管多晚,你定時間。”我說。
沈末的疏離讓我想發狂,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我想知道答案。對於他,我心思明確,我愛他,而且很愛他。雖然有時候我表達愛的方式有誤,但愛是堅定的。甚至,我想過,如果只能一輩子頂着程紫的臉和身份過下去,我把小如往後緩一緩。
爲了愛,我已經把孩子排在後面了。可是,他爲什麼會在最近突然對我愛搭不理呢。
他約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半,我九點半出的門,出門時程墨問我幹什麼去,我說和沈末約會,他欲言又止,最後說了一句:“我送你。”
“不用。”我說,然後勉強堆出笑來,“謝謝,我應該會回來,如果有什麼變化,我和你打電話。”
程墨定定的看着我:“不是應該,而是一定要回來,女孩子不要在外面過夜。”
他語氣嚴肅,眼神堅決。
我想了一下說:“好,我回來,記得留門,別反鎖。”
說完以後我才意識到,程家有一個很厲害的管家叫餘悠然,留門的事真沒必要和大少爺程墨說。
沈末很少到酒吧,但這一次他約的是酒吧。
我在臨窗的位置找到他時,他正在喝酒,牌子我不認得,但看得出來是白酒。這家酒吧我沒來過,與無名居應該是隔着這一片小海相望的,甚至在這個窗臺上,我能看到無名居包間的燈還亮着。
酒吧裡很安靜,許多都是獨酌的人。
酒保看到我走過來,想要上前來招呼,沈末一擡手示意了一下,那人就主動離開了。
這是一個臨窗的小卡座,窗子外面就是一大片安靜的湖面。頭頂上懸掛着一盞小小的燈,光線有些暗。在這樣的光線下,看着沈末五官立體,好看得讓人覺得驚豔。
“沈末,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最近不喜歡理我了。”我坐在他對面,小小的聲音開了口。
他擡眼看我,眼神犀利。
我停下來不再說,看着他,想聽到他的回答。
他收回了看我的眼神,彷彿多看我一眼都是恩賜似的。他把目光放在酒杯上,彷彿那個水晶杯就是他的戀人一樣。
就在我準備再問一句的時候,他拿起酒杯喝乾了杯子裡的酒,對我說:“程紫,林靜言,你覺得你更喜歡自己哪個身份?”
我被他問愣了,想了一下苦笑道:“你覺得我有得選擇嗎?”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有選擇嗎?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隻大手,推動着一切的發展。計劃很美好,奈何沒有一個能順利進行下去的。基本上都是半路夭折了。
“你有選擇的。”沈末看向我,再一次問,“你喜歡哪個身份?”
他把我問住。
我喜歡自己是林靜言,但是當我遇到方建國那個人渣把我逼到沒有退路哩,在江薇薇製造車禍把我撞死時,我變成了程紫。
程紫不僅僅是一個名字,她和林靜言簡直就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生。林靜言,一個小平民,曾經掙扎在生存線,爲了錢能給別人做代孕,在拼命做出努力時,果實又被別人摘走,最後慘死;程紫呢,出身好,家世好,即便走失了,又遇到了沈末這個隱形土豪,也就過了一兩年的苦日子,甚至就小公主一樣生活到現在,程家認親以後,生活更是沒有一點不如意。就連江薇薇這樣難辦的角色,她的哥哥程墨幾下就搞定了。
“你喜歡上當程紫了,對吧。”沈末看着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