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清影醒過來的時候高興壞了，“太好了，你醒了，督軍剛纔來看過一次，陪了你好一會兒呢，後來見你沒醒就說回軍營去了。”
沈清影聽她一下子嘰嘰喳喳的說了那麼多，腦子裡混沌着，只捕捉到幾個字眼，督軍，軍營……
“我……我餓了。”沈清影艱難開口，肩膀上的傷口處理得很好，此刻除了虛弱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
那個小姑娘聽到沈清影這麼說，愣了一下，頓時又笑開了，“好，我去吩咐廚房煮碗粥過來，現在你身體還沒恢復，吃清淡一點……”她還是照樣嘰嘰喳喳的朝着外面去。
沈清影無奈的重新閉上了眼睛，但是現在卻毫無睡意，身體的虛弱告訴自己此刻還活着，但是，腦海之中的事情卻在不斷的徘徊。
子卿……真的死了嗎？
她此時此刻恍恍惚惚的，就想知道這件事情。
腦海中的記憶告訴自己，當時他在自己的面前飲彈自盡了，但是她又覺得這只是一場冗長的夢而已，夢醒過後，一切便只是過眼雲煙。
心裡像是被風雨洗滌過一樣，空空蕩蕩的，除了心裡剩下的痛楚，其他的都被洗滌得乾乾淨淨，毫無痕跡。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看護的丫頭將一碗白粥給端過來，“姑娘現在的身體還沒徹底好，先吃些清淡的，已經有人去報了，督軍聽到你醒來的話，肯定會樂壞的。”
“督軍。”沈清影呢噥着這個稱呼，神情也僵止了下來，眼角之間盡是淚痕。
小丫頭轉身過來的時候，看到她這一副要哭的樣子，頓時也嚇壞了，“姑娘，您現在可不能傷心呀，身體重要，有天大的事都過去了。”
沈清影卻是依舊沉默着，一言不發。
腦海之中的記憶越來越清晰，靳少寒的不肯罷手，蕭子卿的生死決絕，還有……那艘遠去的客船，他爲什麼……死也不肯離開？
想着想着，她嗚嗚的哭了起來，這下是更將那小丫頭給嚇壞了，“姑娘，你不要哭了，你這樣讓督軍回來看到的話，他會發脾氣的，你不知道你這幾天沒醒來，督軍都差點把人全廢了……”
靳少寒這個人本來脾氣就差了，加上這段時間沈清影出事，他的脾氣就更差了，府里人幾乎每天都跟在地獄邊緣走過一次似的，連副官陸風都被波及到好幾次。
“靳少寒呢？”沈清影終於開口了，但是聲音卻是冷冷清清的，有些事情她想問清楚。
小丫頭沒想到沈清影的神情這麼冰冷，忽然一下子也安靜了起來，“督，督軍可能等下，等下就回來了。”
沈清影讓她出去的時候，小丫頭尷尬的端着自己手上的碗，“可是，你還沒吃……”
“你放着吧，我等下自己動手。”沈清影此刻只想自
己靜靜。
小丫頭無奈，也只好將碗給放下，然後走出房間，卻是在房門口的時候撞見了靳少寒匆匆的趕回來，甚至身上的軍裝還沒能換下來，便急匆匆的趕到這房間裡來。
神情上，顯然是和沈清影的清冷不同，一臉欣喜的樣子。
他來到沈清影的面前，一剎那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最後是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終究還是忍不住笑出來，“醒來了就好。”
說着，他在牀邊上坐了下來，“來，我餵你吃點東西，昏了這麼多天，肯定餓得慌了。”
看護的丫頭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的，這還是前幾天差點把府裡掀翻了天的督軍嗎？這一下子又變得這麼溫柔的樣子，這完全是兩個人了。
沈清影木訥的張開嘴巴，在看到靳少寒的時候，一瞬間也帶着恍惚，在張開嘴接下了靳少寒送來的一口粥的時候，她乾澀的問了一句，“子……子卿呢？”
下一刻，靳少寒端着碗的動作僵硬了起來，原本和煦的臉色在這一刻也驟然變得冰寒了起來。
頓了一會兒之後，靳少寒極力壓制下自己的不自然，又勉強扯開一抹笑，“清影，你現在剛醒，身體虛得很，等過幾天把身體養好了，就回一趟皖北，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也好。”
他說着，將手上的粥再遞了一勺過去。
但是，這一下沈清影卻沒有再開口接過他的粥了，只看着靳少寒，神情之中帶着一抹迷離，“少寒，你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子卿到最後還是死了，對不對？”
靳少寒原本壓制下去了的不快意，在這時候他的臉色徹底的寒了下來，“清影，現在不是說他的時候。”
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來，一開口就問的是蕭子卿，靳少寒的心從一開始的欣喜，登時變得極其的陰冷。
沈清影看着他變化的神情，眼中一滴強忍下來的淚水還是滑落下去，“少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鐵石心腸？我以前怎麼從過來都不知道你心這麼硬？你趕盡殺絕，逼得他到最後非得死在我面前不可，這樣你才甘心嗎？”
面對她的質問，靳少寒頓時一站起來，將手上的碗憤然一摔，順帶連那碗熱粥也摔在了地上，那丫頭作勢要過來收拾。
卻被靳少寒一吼，“滾下去。”
隨後也不敢再留在這房間裡面，一下子，整個房間氛圍也變得十分沉重。
靳少寒轉身看着這個女人，“我一聽到你醒來了之後，立刻從軍營裡趕過來，就是爲了第一眼見到你，可是你呢？你所關心的是什麼？”
他忽然也覺得很寒心的感覺，“你提的條件我也都答應你了，可是蕭子卿，他不在交換的條件之內，我不管他曾經對你有過什麼樣的恩情，在我的立場上，就絕對不能允許他的存在。”
“既然是這樣，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裝什麼好人？”沈清影也無力的回他，儘管此刻虛弱到連聲音都無法提
高，但是，眼神之中的堅決和冰冷，卻是不容忽視的。
“我不需要裝什麼好人，你只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就行。”靳少寒提醒着，走過去，一直手握住她的下巴，冷冽的警告着，“我放走了蕭翎和其他人，你這輩子就再沒有離開我身邊的資格，哪怕是死，也得死在我身邊。”
沈清影此刻根本沒有力氣去抵抗他，只能被他這樣強制着，四目相對。
她開口，“靳少寒，你這樣我會恨你的……”
“那就恨吧！”靳少寒無所謂的說着，然後將手給鬆開，徑自往後退了一步，直視着她，說道：“反正，在你的心中恨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不介意你再繼續恨下去，也不介意你對我的恨再深下去。”
他轉身想要朝着外面走去的時候，則又是停步下來，說：“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行，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兩人之間一直走到現在，他也累了，只要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其他的……真的無所謂了，既然想要恨，那就繼續恨下去吧！
小丫頭見到督軍氣沖沖的走出去了，有些唯唯諾諾的探頭進來，“姑娘，你就不要和督軍這麼犟了，他在你昏迷的時候，真的着急得不得了，看他剛纔那麼高興，你就不要掃他的興……”
沈清影無奈的一笑，“隨他去吧！”
她也開始認命了，現在她與靳少寒之間已經不復當初了，他既然答應了放蕭寧他們走，她就信守諾言呆在他的身邊，無論怎麼樣，她都認了。
更何況，蕭子卿也死了，在金陵之中，真的連一個爲之停留的人都沒有了。
那丫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沈清影，只能再去廚房盛了一碗粥過來，只不過，那碗粥從一直放到涼了，她也沒動一口。
從那天負氣離開之後，靳少寒連續幾天都沒有再回到督軍府裡面來，除了醫生定時來替她換藥檢查傷口之外，整個督軍府裡面都是一派死氣沉沉的樣子。
後來，沈清影能下牀走動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一趟金陵堂，她不想讓任何人陪伴，悄悄的去了。
金陵堂之中已經不復輝煌了，那一派冷清，除了忠義堂上之前蕭雄的牌位外，現在還多了蕭子卿的牌位排在蕭雄的後面。
“你也算，死得其所了。”她將手觸摸在那牌位上的時候，心裡止不住的愴然，“子卿，對不起，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不會再等誰了。”
最終等到的，是一個變得她都陌生了的靳少寒，她都在開始懷疑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在沈清影這話說完之後，從金陵堂外一道冰冷的女聲緩緩的傳了進來，帶着些許冷蔑，“一切，都不可能重來了。”
沈清影回首看去，只見到顏娘一身素裝，甚至連妝都沒上的，就這麼素面朝天的走進來，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顏娘。
和之前在秦淮樓中的那個風情萬種的老闆娘，簡直判若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