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滿天,點綴着萬里蒼穹,篝火點點,就像繁星一樣佈滿了整個草原。草原上的青年男女開心的跳起了舞,唱起了歌。一陣歌舞過後,又開始輪到草原上的勇士摔跤競技的時候。
慕容靜秋最不喜歡觀看男人們摔跤比武,她正要起身離開,忽聽慕容鐵王長嘆一聲道:“想不到燕國滅亡後,那些野蠻的秦人,居然連莞蘭公主也要追殺,只恨本王沒有親臨現場,不然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救她,希望上天能夠保佑她平安無事。”慕容鐵王一陣沉默過後又問道:“你帶來的秦風現在怎麼樣,他的傷要不要緊?”
慕容秋雪也嘆道:“秦風受的劍傷已經痊癒,只是他心裡的創傷卻不知道何時能夠治癒,他現在似乎不想見任何人,整天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隔多年,那些秦蠻人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放過莞蘭公主?”慕容鐵王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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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殺莞蘭公主和秦風的不是秦國人,而是她的親二哥燕二公子姬召!”慕容秋雪憤憤不平的道。
“莞蘭公主與姬召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她對待姬召比對太子丹還要好,姬召又怎麼會殺自己的親妹妹?”慕容鐵王憤怒的直抓起一把泥土摔向火堆上。那些搏擊的勇士見慕容鐵王氣憤填膺,不斷的破口大罵姬召,都停下比武競技,一起圍坐在他身邊,聽慕容秋雪繼續講姬召如何追殺莞蘭公主和秦風的事。
慕容靜秋只道慕容秋雪帶回秦風,純屬是因爲愛上了秦風的年少英俊,卻沒想到秦風的身上會發生這麼多悲慘的事情,她不禁回了身,默默的坐在慕容秋雪的身邊。
慕容秋雪把那幾日在咸陽的事細說了一遍。慕容鐵王聽完又在大罵姬召的不是,接着又嘆道:“那姬召如今有秦二世撐腰,更加橫行無忌,莞蘭公主別說是立足咸陽,只怕她連回到薊城也會有危險,她現在可能會去的地方就是遼東的襄平。”
慕容靜秋聽完秦風和姬紫嫣的遭遇,心中黯然憂傷,連連嘆息,也在柔聲的安慰慕容秋雪道:“事已至此,只希望莞蘭公主能夠安然無事,尤其是那位姬紫嫣姑娘,她爲了秦風自毀容貌,又被姬召逼得她親手刺傷了秦風,她一定像秦風一樣痛不欲生,希望他們內心的傷痛能夠早日好轉起來。”
慕容鐵王悶了一口酒又道:“好在你能把秦風順利的帶到我們這裡來,那姬召定是以爲秦風受了重傷,活不過幾日才放了你們。”
“秦風與姬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哪裡會輕易放過秦風,那天姬紫嫣刺進去的一劍並不深,被刺的部位也只是肩胛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的傷並不危及性命,姬召當然也看的出來。”慕容秋雪道。
“那位秦風也真是懦弱,只是只是肩胛處受了傷,又沒刺穿琵琶骨,就會痛的暈倒在地,他以後又怎麼能爲他的父母報仇?”金高峰道。
“他當然不是受不住那一劍,當他揭開姬紫嫣的面巾,看到心愛人的面貌已爲他毀得面目全非,那一劍纔是刺入心臟的致命一劍。”慕容秋雪停了一會繼續道:“在秦風被姬紫嫣刺中的同時,他也揭下了她的面巾,他頓時明白了她是如何走出了秦皇宮,她爲了保住清白,不僅扯亂了秀髮,塗去了丹紅脂粉,還不恥裝瘋賣傻,到最後才又用鳳釵劃花了自己的臉,那鳳釵劃在她的臉上,卻刺中了秦風的心臟。”
慕容靜秋聽到此,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她已不忍心再繼續聽下去,她想要起身離去,只聽慕容秋雪又繼續緩緩道來.....
那日他們過了渭水,秦風再次醒來,心中的痛苦無以名狀,慕容秋雪顧不得男女大忌,始終把他攬在懷中,又用一隻手捂住他的傷口。秦風問道:“我們是不是早已出了咸陽?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我們可別走潼關過風陵渡,那裡肯定有秦兵把守!”
慕容秋雪道:“我本來想直奔楚地漢水後,再改乘船到長江直到大海,一直沿海北上,直到遼東登岸着陸。只是從這裡到漢水還有千里之遙,你的傷又怎麼經得起這樣的車馬顛簸?”
秦風驚道:“想不到你一個異域他鄉的少年,居然這樣熟悉我們中原的地形,不知由此地到黃河的大禹渡口還有多遠?”
慕容秋雪道:“往東五十里便是大河邊的桃林縣,天明前可到大禹渡口。你是不是想從那過渡口,然後經趙地直接北上?”慕容秋雪遲疑許久又道:“不行,你受了重傷,還是從水路坐船比較好。”
秦風道:“我們到了桃林從黃河口同樣可以坐船往東入海,再沿海北上,等到遼東登岸時,我的傷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慕容秋雪點頭讚道:“不錯,走這條路更好。”說着命令摩爾帖改道向東,直往大河口。
到了大河沿岸的桃林縣,已是四更時分,慕容秋雪着令摩爾帖駕車到一家藥鋪門口,又叫摩爾帖和金大善叫醒藥鋪掌櫃。藥鋪掌櫃情不得已來到秦風車前,等秦風口述了一些創傷的藥,掌櫃才進去抓藥。秦風敷上藥又馬不停蹄的直往大禹渡口。
到了渡口,已是寅末時分,天未亮,星月已被雲層遮去,大地變得更加黑暗,看來要起風下雨。秦風等人坐在河邊沙灘上,架起篝火,靜等船家前來接渡。大家雖然也知道天沒亮之前,斷不會有過往船隻,心裡更加焦急萬分。正在這時河面對岸,漁火輕閃,一葉小舟快速由遠而近。
金大善高舉火把,只見那人骨瘦嶙峋,一身白衣,披頭散髮,只用一隻手搖櫓滑行,另一隻手卻是空空蕩蕩,原來那是一位獨臂船伕。待到近處那人問道:“要坐船嗎?”
慕容秋雪見那白衣人站在船上,兩眼翻白麪目陰森,一陣風吹來,身隨船動,飄飄蕩蕩,宛如異界空靈,不禁嚇得“啊”的一聲驚叫,戰戰兢兢問道:“你是人還是鬼?這黑燈瞎火的,你爲什麼要穿一身白衣,你雙目失明,又沒了一隻手,像你這樣又怎麼可以在這大河上擺渡爲生?”
那人道:“我李渡雖然人稱黃河水鬼,但仍然是人,你們坐我的船大可以放心。因爲我的眼睛瞎了,我纔會穿一身白衣,白衣容易招人眼目,我雖然看不見別人,我卻希望別人能看的見我。”
秦風忽然站起來厲聲問道:“你是李渡?你是風陵亭人?”
那人問道:“你是誰?你又怎麼會認識我?”
“你果然是李渡,想不到你會跑到大禹渡口來撐渡,難怪之前我去風陵渡口找不到你?”秦風激動異常,連李渡也能感覺得到,又顫巍巍的問道:“你究竟是誰,你是燕國人嗎?”
“我叫秦風,當年被你害死的秦天雨就是我爹,你這惡人,你爲什麼要跟姬召一起害死我父親?”秦風顧不得傷口疼痛,大聲喝道。
李渡靜靜地道“你終於來了,這麼多年來,我都在等你報仇,等我送你們過了河,你就殺了我吧!”秦風已經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見他骨瘦如柴,單手撐杆,滿面滄桑的臉上雙眼緊閉,秦風不忍心下手,只道:“你雖然幫姬召害死我父親,可是你也弄得雙目失明,還斷了一隻手,也算是得到了報應,我今天不殺你,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爲了一點錢財謀財害命就是,你要知道惡有惡報,你做了壞事自有上天會收拾你。”
李渡恨道:“公子莫不是以爲我李渡是受了人家錢財才害死你爹?不是的!是那惡人姬召抓了我的妻子兒女,是他要挾我,我才幹出對不住你爹的事。”
“原來你的眼睛,你的手都是被姬召給害得?”秦風問道。
李渡哭道:“他何止傷了我的一雙眼睛,一隻手,我的一對兒女也是被他射死在這大禹段的河中央,還有我的妻子她如今也瘋了,如果惡有惡報,那惡人他現在死了嗎?他得到報應了嗎?”火光照耀下,只見李渡的兩行淚從那緊閉的眼縫中流出。
秦風氣的不斷的踢打沙石,慕容秋雪怕他觸動了傷口,忙上前按住他的受傷處,替秦風接着道:“燕國滅了,那惡人姬召不但沒死,還做了秦皇宮的一等護衛,秦風纔剛得知他的父母是被姬召所害,有仇不得報,反而被那惡人四處追殺,如今又受了傷,我們才連夜逃到這裡,大河沿岸渡口是不是有很多秦兵守護?”
李渡道:“我也不知道對岸渡口有沒有秦兵搜查,爲了安全起見,你們還是順大河向東,只等過了孟津渡口才會比較安全,只是這樣長途行駛,在下的小船怕是乘不了你們所有人。”
慕容秋雪對着金大善道:“秦兵隨時都會追來,我們不能再等了,我和秦公子這就先搭乘小船而去,你們等到天亮再另搭船隻趕上,咱們到孟津渡口再匯合。”摩爾帖和金大善都道:“也只有如此了。”
晨曦微露,秦風忍着痛坐在李渡的身後,聽李渡把秦天雨當年遇害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說出,秦風氣的不住地拍打船舷,又問道:“當年你不僅被那惡人砍了一隻手,刺瞎了一雙眼睛,還被拋入黑暗的大河中,你這樣都挺過來,一定吃了不少苦。”
只聽李渡道:“那日我被那惡人刺瞎雙眼,砍斷手已經痛不欲生,被拋下大河後,我沒有掙扎多久就暈倒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救我的人是常年生活在河面上的漁夫張維,我們以前是認識的。我斷了手,又瞎了眼,我以後又怎麼能擺渡,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想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也是生死未明,我又怎麼捨得就此離去。”
秦風又問道:“你失去了手和眼睛,又怎麼能在大河上擺渡,那些人又怎麼敢坐你的船?”
李渡道:“一開始當然沒有人敢做我的船,一連幾個月我都是搖着船空來空去,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我擺渡嫺熟,便再無顧慮,好在這裡過渡的人都是兩岸的熟人。”
秦風又問道:“你是風陵亭人,你爲什麼不回家,那裡應該還有你的家族親人?”
李渡嘆道:“我何嘗不想回去,可是我害死了秦天雨後,我又怎麼有臉面見王燕林,你孃親是趙國的公主,那王燕林本是趙國的老臣子,他若得知是我害死了你爹爹,我怎麼有臉見他?”
“王燕林不是也死了嗎?爲什麼到現在你還不敢回去?”秦風繼續問道。李渡哭道:“王燕林也是被姬召給殺死的,都是我害了他們,那天夜裡我們風陵亭死了三百多人,都是我給害得,你說我怎麼敢再回風陵渡?”
秦風長嘆一聲,李渡接着道:“你也去過風陵渡打聽,那裡的人一定都說你孃親是因爲殉情自盡,其實你孃親也是被那惡人親手殺害的,姬召爲了宣傳你娘是爲情而自盡,他還爲你孃親立了石碑。他殺了你的孃親和王燕林後,害怕秦王知道,就把王燕林的下屬全部殺了滅口。那天晚上死了那麼多人,風陵亭的人誰不知道是姬召乾的,只是大家都害怕牽連,纔不敢說出真相而已。”
“姬召他已經親口承認了是他殺了我孃親,他現在一朝得勢,又是秦皇宮的一等護衛,手握重兵,他還有什麼不敢說的。”秦風哭道:“其實我早在幾年前就知道了他是我的殺父仇人,可是那又能怎樣?他的武功那麼高,我又用不了半點武功,那麼多年,我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有仇不能報,還要裝着毫不知情,對他曲迎奉承,到如今反倒被仇人追的四處躲藏。”
李渡嘆道:“當年你爹爹英勇蓋世,以一敵百,你是他的後人,今後你定會如你父親一樣學的上乘武功,報的大仇。”
秦風也是嘆道:“你一定是在責怪我不學無術,不肯下苦工學習武功,爲我爹孃報仇?”
李渡道:“算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八年,你也應該有十八歲了,人生十八歲正是年少拳壯的時候,只可惜你爹爹不在了,又沒人教你劍術武功。”
秦風聽李渡仍然怨責,只好把自己在故國家園被姬召害得筋脈盡損的事也說了,秦風又繼續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弟弟,他叫秦善文,他天賦異稟聰穎過人,只是他爲了拯救三千孩童,隨徐福去了海外仙山,這一晃就是十年,至今仍然杳無音訊,不知他現在可好?只等有一天我見了他時,我把我們爹孃的事告訴他,希望他能助我報了大仇。”
慕容秋雪聽秦風從頭到尾的把他的事敘說了一遍,也忍不住爲他傷心流淚,又把他扶回烏蓬內。
篝火依然明亮,剛剛還一片歡樂的草原忽然都沉默了,人人都替秦風感到憤恨不平,慕容靜秋一直留着淚,她不忍心聽下去,回到氈房中還在流着淚,又默默的爲秦風祈禱,希望他以後都能夠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