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慕容鐵王又收到有人被殺害得傳報,便急匆匆地趕到出事地點。見一座藍頂氈房外,圍了一大羣人,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唾罵。
大家見了鐵王沒來的急整理衣衫,赤腳而來,心中一陣感動,都紛紛跪求鐵王快點查出兇手。
秦風和慕容秋雪也聞聲趕到,七公主和八公主也隨後跟着。
只聽人羣中悲憐憤怒各異:“拓拔章的一家五口真是死的太慘了。”
“那兇手一點人性也沒有,居然連他們的三個孩子都不放過。”
“兇手簡直比遠山的餓狼還要兇殘,老子真想見見那惡人到底是誰?”
“如果查出他是誰,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爲大家除害。”
“這幾天我們的防衛兵都在徹夜巡守,兇手卻仍然可以悄無聲息的取人性命看來兇手的謀略武功都叫人防不勝防。這幾天晚上大家最好還是羣居一處,大家彼此之間可以相互照應。”拓拔西說着向鐵王跪下繼續道:“鐵王開恩哪,我們拓拔氏真的誠心歸附了鐵王,以後我們的子子孫孫都爲你們慕容氏做牛做馬,只求鐵王叫那人手下留情纔是。”
慕容鐵王怒道:“你道我知道兇手是誰嗎?你們拓拔氏死了人,我們姓慕容的這幾天不也一樣死了不少人!”
拓拔西站起身來指着那一堆屍體,道:“我拓拔西雖然武功低微,看不出這兇手的來路,但這幾天被殺的人都是被人一劍致命,兇手武藝超羣,出手乾淨利索。尤其是青陽路口的十四人是被人一劍同時殺死,能夠一劍同時殺死十四人的高手又有幾個?”
慕容鐵王知道他們在懷疑三公主和八公主,直言道:“三公主和八公主是學過一些中原人的劍術,可是戰爭已經結束了,她們沒有理由要殺拓拔部落的人。而且我們慕容氏也死了不少人,這件事我會徹查清楚,大家不可以憑空揣測。”
慕容鐵王說完怒氣匆匆得離去,一羣人跟在他的身後。慕容鐵王忽然轉身對着他身後的人怒道:“是誰?究竟是誰?我們慕容氏做事最是光明坦蕩,他們拓拔氏若是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本王可以替你們做主,公開將他們處置就是。你們又何必偷偷摸摸地去要了他們的性命?”
大家都低着頭不接話,慕容秋霜更是低着頭,連大氣也不敢喘。只見秦風向她瞪了一眼,心想秦風定是以爲那些人都是她殺害的。
等到鐵王走遠,秦風果然不再理她,也是怒匆匆轉身離去。慕容秋雪快步追上,慕容秋霜緊隨其後。
秦風走到自己的氈房,見沒有別人,就大聲衝着慕容秋霜大罵:“鐵王說的對,你如果還在怨恨他們毀了你的容貌,你大可以把他們指出來,讓鐵王來處置他們,你又何必私自暗殺他們?你居然連他們的妻子孩子也不放過。”
慕容秋霜見秦風還在怒瞪着她,也開口怒斥:“是我殺了他們又怎麼樣?我堂堂的八公主被他們整得人不像人鬼不象鬼,我就不能爲自己報仇?如果在你們中原有人冒犯了公主,那定是死路一條。只有鐵王他只爲了東胡三大部落的統一和平,他明知道他女兒被人欺負了,也不爲我主持公道。”
“就因爲這樣,你連婦女孩童都不放過?”
“那些孩童眼睜睜地看着我殺了他們的父母,我不殺了他們,是要留着他們以後找我報仇嗎?”慕容秋霜也瞪着秦風。
秦風氣的一巴掌摑向她的耳光,慕容秋霜本可以輕易地躲過,但她卻硬生生的受了他一巴掌。只聽秦風恨恨地罵道:“你不只是被毀了容貌,你的良心也被毀了。容貌醜陋沒有關係,只要她的心地善良,照樣會有很多人喜歡她,尊敬她。可是一個人心靈太醜惡,手上沾滿了無辜人的鮮血,就就算她再美麗、再高貴,人人都會憎恨她。”
“啪”的又一聲,秦風的臉上也被打了一巴掌,慕容秋雪比秦風出手更重,說話的聲音也更大:“八姐雖然在戰場上出手無情,但她絕不會亂殺無辜,她更不會殺害毫無反抗之力的孩童!連我父王都不敢妄自揣測,你卻無憑無據得認定了八姐。”
慕容秋霜忽然流下了眼淚,那是既感動又委屈的淚水。只見八妹九妹攜手離去,秦風忽然也覺得自己錯怪了八妹,但她自己又爲什麼要承認是她殺了那些人?
又過了三天,這三天草原上風平浪靜,再沒有發生流血事件,更加讓人值得高興的是——鐵王已經準備爲秦風和慕容靜秋舉辦婚禮。
到了晚上,人們又燃起了篝火。
這一場晚會,彙集了原來的慕容、宇文、拓拔三大部落青年男女,場面空前的熱鬧。場中央架起的柴火足有一丈多高,年輕的勇士只要見到火苗稍熄,便往上面添加木柴。
慕容靜秋坐在秦風的身旁,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慕容秋雪和慕容秋霜似乎還在生秦風的氣,故意坐在離他較遠的地方。
一曲歌舞終止,場內的舞者紛紛退下。一名跳舞的少女見火勢稍熄,便順便往火堆裡添加柴火。一陣風吹來,火星灑在她的身上。這時一名八九歲的白衣小女孩嚇得大叫,衝上前去,使勁地將那少女推開。那少女見小女孩拼命地把她推向旁邊,奇怪地問道:“我只是添加點柴火,你爲什麼要把我推開。”
小女孩大哭:“姐姐不可以往大火中跳,要是燒壞了臉,就會很難看。”
那少女見小女孩不顧一切推她,原來是怕她跳火輕生,心中感動,蹲下來對着小女孩道:“姐姐只是加點柴火,世上又有誰會那麼傻,還會往火海里跳?”
白衣小女孩撫摸那少女的臉道:“好在姐姐沒事,我爹爹說他之前就看見有一個漂亮的姐姐跳到大火中,等到有人把她救出來後,她的漂亮的臉蛋就變得好難看,好嚇人。”
慕容秋霜知道那白衣小女孩說的人正是自己,心頭一陣酸楚,便提前退了場,慕容秋雪只得陪伴着她一起離開。
又一曲新的歌舞開始,秦風和大家一起和着節奏拍手,慕容靜秋依然笑顏如花,眼睛卻時不時地打量着那位白衣小女孩。
那小女孩回到一位年輕婦人的身旁,那婦人也是身穿一套白衣,她把小女孩攬在身旁,舉止親密無間,看樣子是那小女孩的母親。
晚會過了亥時才結束,大家雖然一起散開,那一對白衣母女走在暮夜人羣中卻是特別的醒目。秦風送慕容靜秋到她的氈房門口,本想進去再多陪伴她一會,只見慕容靜秋雙眉緊蹙,精疲力倦,只好向她作別。
八妹九妹又同睡在一座氈房內,只聽慕容秋霜鼾聲響起,才一沾枕頭就已經進入了夢鄉。
慕容秋雪與秦風闊別甚久,本想來到拓拔部能和他久別新歡,卻不料因爲慕容秋霜的事,二人互相怨恨,整得像對仇人似的。
慕容秋雪想到秦風居然會認爲慕容秋霜是殺人兇手,還狠下心來打了她一巴掌。到現在也不見他有一些悔意,大家見了面也不搭上一句話,心中越想越氣。又想到拓拔部落把八姐推入大火之中,害得八姐容貌盡毀,八姐確實有殺人動機,加上她又跟秦風學了中原的劍法,難怪秦風會責怪他。更讓人無語的是八姐居然也承認了,這一連宗謀殺案的兇手又會是誰,八姐爲什麼要代她頂罪?慕容秋雪思前想後,反轉難眠,直到子夜時分才昏昏睡去。
慕容秋霜止住鼾聲,連咳數聲,見九妹已經酣然入夢,這纔拿了劍,躡手躡腳的走出帳外。
月黑風高,連草間的啾蟲也停止了鳴叫聲。那些守衛兵見這幾天平安無事也都倚靠着氈房半醒半睡。慕容秋霜來到了慕容靜秋的氈房外,見裡面仍然亮着燈,心下歡喜。她多麼希望是她胡思亂想,三姐斷不會去殺害那身穿白衣的母女二人。
又過了半個時辰,慕容秋霜躲在慕容靜秋的氈房外,見裡面仍然沒有動靜,心想看來真是自己多慮了。忽又想到會不會是自己晚來一步,三姐她已經去找了那母女二人,想到此正要去四下尋找。忽然見氈房的燈被吹滅,只見慕容靜秋身穿黑色貂絨大衣,剛一出了氈房,就快速向西南方向奔去。
慕容秋霜遠遠的跟在她的身後。到了空曠處慕容靜秋一招流星追月快速飛奔起來。慕容秋霜也跟着一招流星追月緊隨其後。
又到了一處氈房羣,慕容靜秋又謹慎起來,只見她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巡守兵後,正要用劍劃破一座氈房溜進去。慕容秋霜大喊一聲:“住手!”
慕容靜秋大駭,急忙奔到一處曠野之中,見八妹依然跟在身後,冷冷地問道:“你爲什麼要跟蹤我?”
“她們只是一對可憐的母女,你已經殺了她們的男人,你爲什麼要趕盡殺絕?”
“你早知道那些人是我殺的?”
“草原上只有我們倆會越女劍法,我既然沒有殺他們,除了你,還會有誰?”
“秦風也應該知道是我殺了他們?”
“他一直以爲這事是我乾的,他已經不再搭理我了。”
“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了他們?”
“那些人親眼目睹三姐被拓拔昌牽手離去,你怕那件事會傳到秦風的耳邊,你纔要殺他們滅口?”
“我和秦風就要成親了,我不想他知道那晚發生的事。”
“那些男人把我逼進了大火之中,又害得你貞潔不保,他們是該死,可是你不該連他們的妻子孩子也要殺,他們都說你比遠山的餓狼還要兇殘。”
“那些女人和孩子根本不是我殺的,我只痛恨那晚在場的男人。”
“那天晚上在場的人多達上千人,你連他們的家人都殺,那你還要殺多少人?“
“我說過並沒有殺那些女人和孩子,我也不知道是誰殺了她們!”
“那你今晚來此做什麼?你還不是爲了要殺那白衣母女,你放過她們母女兩個好不好?”
“那小女孩既然知道了你被火燒的事,她就應該知道我和拓拔昌的事。”
“你被拓拔昌玷污了,你也是身不由己,我把這件事跟秦風說了,他一定不會怪你,你以後就不會再去殺人了。”
姐妹二人越說越激動,慕容秋霜說着就走,慕容靜秋已經拔劍擋住了她的去路。
慕容秋霜大駭:“莫非三姐連小妹也要殺?”
“你是我的八妹,我又怎麼捨得殺你,如果不是爲了你,那天我早就和秦風、姬紫嫣逃走了,我又怎麼會被他們抓住?”
“我知道是我害了三姐,若不是我殺了完顏鳳,拓拔昌也不會那樣對你。”
“你不要再說了,你要是覺得對不住我,你就該替我殺了他們,你怎麼還要去把那件事告訴他?”慕容靜秋仍然劍指着八妹。
慕容秋霜並不害怕,她不相信她的三姐會連她也殺了,她走近慕容靜秋的面前,道:“三姐以前見到一隻受傷的兔子也會難過好幾天,現在你卻變得辣手無情,殺人不眨眼,這都是因爲你心裡的那根刺,那根刺如果不拔掉,你永遠都不會快樂。你若要去殺了那母女,我現在就去告訴秦風。”
“我和秦風就要結婚了,我不想任何人從中破壞?”慕容靜秋依然向那座氈房奔去。
“你那麼喜歡他,你爲什麼不爲他守住貞潔,那天你爲什麼不跟我一樣跳進大火之中?”
“你在罵我?連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不貞不潔的女人?”
“你既然不敢跳入火中,就不要殺那麼多人來保住你的名節。”
“跳進大火中?哈哈哈,被大火燒成你這樣,秦風除了會同情我,他還會要我嗎?”慕容靜秋笑聲悽慘,又繼續向那處氈房羣的方向跑去。
“不管怎麼樣,我不許你再亂殺無辜!”慕容秋霜追上前去,拔劍擋道。
“八妹,你讓開,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們同樣學了越女劍法,就算我不是你的對手,至少也可以和你拆上幾百招,我還可以大喊大叫,把那些護衛叫醒來,看你怎麼下手?”
“我不想殺你,我要殺你,一招就夠了。”慕容靜秋縱身躍起,快速向前面飛奔而去,少許已經不見了人影。
慕容秋霜依然快步追趕,忽然劍光一閃,一劍已經從她的後面肩甲處穿過。慕容秋霜倒在血泊中,她怎麼也不相信慕容靜秋會真的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