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胡草原的六七月,本是高溫多雨的季節,只是這一年卻是例外,算算日子,已經整整有一個月沒有下雨了。
還未進入秋天,炙熱的千里草原已呈現一片焦黃色,只見奔馬馳騁之處,泥沙飛起,塵煙滾滾。
慕容鐵王帶着他的親隨,一起恭送拓拔賽等人回往他們的部落。拓拔賽想不到鐵王不但沒有將他們除去,還真的能放他們迴歸自己的部落,不禁的向鐵王深深地鞠了一躬,道:“鐵王寬大爲懷,放回我等,拓拔賽自是感激,只是我兄長拓拔昌一定不會向你們屈服投降。到時拓拔賽各爲其主,少不得還要和你們戰場上相見。”
秦風笑道:“經過這幾天的競技搏鬥,拓拔部落的三千勇士都親眼目睹了鐵王是怎樣的任人唯賢,唯纔是用。他們都明白了只有跟着鐵王纔有出頭之日,你看現在能自願跟你回去的不過才一千勇士,這又是爲什麼?”
拓拔賽知道這次能躲過一劫,全是因爲秦風宅心仁厚,在鐵王面前全力爲其請命,也向秦風鞠了一躬,道:“拓拔賽再次謝過秦千戶的請命之恩。鐵王確實英明睿智,我自然會把鐵王任人唯賢的安邦之道,轉告拓拔昌和我們部落的的勇士。”
秦風道:“你們部落但凡還算有點志氣的勇士都會倒向鐵王,因爲他們都想一展拳腳,實現心中的夢想。”
拓拔賽卻不以爲然,道:“如果拓拔昌效仿鐵王,在我們部落重新選拔新的夫長,那些勇士同樣會誓死效忠拓拔昌。”
秦風笑道:“如此甚好,那今後我們戰場上還有的一拼,只是不知道你們的那些老族長又怎麼捨得放下權位,把他們的夫長之位拱手相讓?”
拓拔賽道:“我拓拔氏兒女倒是有志氣的很,他們當然會憑藉自己的真本事維持正統,絕不會把我們拓拔氏的草原牧場落在異姓之手。”拓拔賽雖然在回答秦風的問話,卻一直面對着慕容狄。
慕容狄回味拓拔賽的話,心中想到慕容鐵王沒有兒子,慕容部落的萬夫長,千夫長都被鐵王的女婿當任,想到慕容部落的草原,今後一定會落在他姓之手,心中悶悶不樂,時而長吁短嘆。
拓拔賽見慕容狄滿臉迷茫,已經洞悉了他心裡所想,道:“拓拔賽這次被俘虜到你們部落,你們不但沒有對我們有過半點侮辱,還把我們當客人一樣款待,尤其是慕容狄大哥,更是讓我相見恨晚。”
慕容狄道:“若不是大家各爲其主,你我當是良朋知己,今日一別,慕容狄真不希望他日戰場上再遇見你。”
慕容鐵王等人和拓拔賽又互相報了拳,便各自各背道而回。
大家並轡而行,只感覺天氣悶熱異常,少不得怨聲載道,慕容靜秋卻高興地道:“你們看東南掛角處烏雲密佈,看來今天就會下雨。”
慕容鐵王順着慕容靜秋指的方向,嘆了一聲:“這場雨讓我們等得太久了,等這場雨滋潤後,草原上又是一碧千里,草長馬歡。”
“等我們把馬兒喂得健壯有力,就可以出兵攻打拓拔部落了,不過多久父王就是真正的東胡王了。”慕容靜秋開心地道。
慕容靈芝笑問道:“什麼時候三姐也關心起草原上的戰事來了?我記得你是最害怕戰爭的,每次父王出征其他部落,你都會極力勸阻。”
“只等我們戰勝了拓拔部落,她就可以如願以償的和秦風完婚了,她現在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想攻打拓拔部落。”慕容秋霜還是直言直語。
慕容鐵王道:“都怪父王忙於統一草原的大事,忽略了對三妹的終身大事,等我們這次凱旋歸來後,就幫你完成心願,你們就在這裡等着我們的好消息吧!”
慕容靜秋想到秦風上次帶兵攻打宇文部落的時候,憑着智慧和勇敢,輕鬆戰勝了宇文洲,直令大家刮目相看。鐵王這次西征拓拔部落,一定會下令秦風一同前往。爲了能伴在秦風身邊這才道:“父王這次西征拓拔部落,女兒願意追隨您的左右,可爲您保航護駕。”慕容靜秋笑望着鐵王。
鐵王開心的大笑:“我還是把你當成以前那弱不禁風的三公主,我忘了你現在是連四大高手都敢挑戰的武林高手,那麼父王這次就允許你一同前往沙場。”
慕容秋霜也快步追上了鐵王:“我也要去,等我這次立了大功後,我就像六姐一樣做個千夫長。”
慕容靈芝見鐵王沒有回話,似乎不放心八妹,也奔到鐵王身邊:“八妹也跟秦千戶學過武功,現在我和九妹都不是她的對手,你就讓她隨我們去吧。”
慕容秋雪騎在最前面,她勒住馬,等大家走近了才道:“八姐學了武功又怎麼樣,她的作戰經驗仍然不足,你看她才被宇文洲撕下了衣袖,就嚇成那樣,她還是留下來和我一起留守本部好了。”
“怎麼九妹這次要留下來麼?”慕容靈芝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她忍不住地問。
“是啊,父王害怕宇文部落的貴族仍然心有不甘,擔心我們的勇士一旦離開,他們就會從中反叛。這次父王給了我一萬人馬留守本部,由我和六姐八妹還有他一起看守。”慕容秋雪望着秦風。
慕容靈芝笑道:“我道是奇怪了,九妹這次爲什麼要自動請纓留下來,原來是爲了秦風,只是父王卻有一件事並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草原上還有我慕容秋雪不知道的事?”慕容秋雪騎馬奔到鐵王的身邊。
慕容鐵王道:“爲父忘了告訴你,這次出征,我要讓秦千戶隨我一起前往,讓他在我身邊出謀劃策。”
“什麼?秦風你也要隨我父王一起前去征戰拓拔部落?”慕容秋雪問道。
秦風點了點頭:“怎麼說我也是一名千夫長,他們還叫我秦千戶,這次我當然要隨鐵王一起上戰場。”
慕容靈芝見慕容秋雪突然間相似被打入了冰窖,全身冷了半截,忙上前安慰:“有三姐八妹保護他,你儘管放心,現在我們本部更需要你來維持打理,這次除了你和六姐外,連大姐也要留下。”
“爲什麼你們不事先告訴我?連你也不跟我說。”慕容秋雪氣的揚起馬鞭在秦風的後背上狠狠抽了一下,便獨自策馬奔去。
時至傍晚時分,天空烏雲翻滾,驚雷震動,喚起兇猛怒吼的狂風,帶來瓢潑如注的大雨。草原上的人頂着狂風驟雨在蒼穹下,唱歌跳舞,歡呼雀躍。
大雨連着下了三天三夜,仍不見收緩之勢,慕容秋雪站在氈房窗簾處,掀簾觀雨,看狂風吹勁草。想到這三天來,秦風都沒有來過他們的氈房,只道他還是在氣她那天抽了他一記鞭子,他才故意不來理會她,想到此心中又氣又恨,又一直擔心他的安危。
到了晚上開始掌燈時,終於風停雨止,慕容秋雪點燃火把,捲起褲管,踏着溼漉漉的青草,向鐵王的議事氈房走去。
天空繁星燦爛,圓月如盤,直把大地照的跟白晝一樣。
慕容秋雪剛到鐵王的議事門口,只聽的鐵王大聲道:“秦千戶真是料事如神,這雨果然剛好下了三天就放晴了,看來再過三天我們就可以開始西征拓拔部落了。”
慕容秋雪本是過來怒責秦風的,聽到鐵王言道三天後他們就要西征拓拔部落,就強壓心中怒火,面帶微笑進入議事氈房。只見袁中兵指着一副羊皮地圖問道:“拓拔部落我們熟得很,要攻打們何須靠這個,害得我們整整描繪了三天。”
慕容秋雪走近前一看,見那地圖勾畫都是拓拔部落的山川河流,秦風對着地圖觀看,居然沒有發現她的到來。秦風對着地圖想了許久,又叫金高峰將一堆沙土趟平。
金高峰更加不耐煩,指着那堆沙土不耐煩的道:“你讓我們冒雨擔了三天的河沙,真不明白我們打仗要它做什麼?”
大家也都在埋怨,只有慕容狄一言不發,在看秦風如何布兵擺陣。但見秦風把那些鋪平的河沙,照着地圖勾山畫水,又擺石頭,又插青黃小旗,連鐵王也看不明白。慕容靜秋似乎會意,道:“這是黃孤嶺,由黃孤嶺大道向西,這是拓拔部落境界的大陽山,這個是大陽山境內的盤龍大峽谷,南部山脈是大青山。青旗是代表拓拔部落的兵隊,黃旗是我們的大軍。”
袁中兵見慕容靜秋指指點點,才知道秦風原來想把兵埋伏在大陽山,又見秦風還沒有想出該把士兵紮在哪座山頭,急道:“我們以兩倍人數多於他,何必要躲躲藏藏的跟他們打那種山頭戰,我們直接越過盤龍谷,衝到他們的部落,大刀闊斧的掩殺過去就是了。”
慕容秋雪走近那堆沙土道:“拓拔部落早知道我們要攻打他們,他們哪裡會呆在他們的本部等我們進攻?也許他們早就佔據了整個大陽山,只等我們進入他們的埋伏圈。”
慕容鐵王這才道:“拓拔部落有大陽山這座天然屏障,他們應該早就在山上安營紮寨,我們這次攻打他們不管走那條路都會進入他們的埋伏圈,怎麼辦?”
大家都一起望着秦風,等秦風回答,只聽秦風沉思不語忽然莫名說道:“韓信,渭水邊,他是怎麼破的?”
“我知道中原有條河叫渭水河,那韓信又是什麼?是人名還是地名?跟我們打仗又有什麼關係?”秦風忽然聽到慕容秋雪急切的問道。心中一高興忽然想起了那日韓信在渭水邊擺的陣圖,忽又道:“不行,韓信這一戰術還是不用的好。”
慕容秋雪已經明白秦風在模仿韓信的佈陣圖來打贏這場仗,這才問道:“原來那位叫韓信的打仗前也喜用沙石擺弄兵陣,他一定是位能征善戰的大將軍。”
秦風搖頭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名靠着漂母接濟度日的市井流民。”
袁中兵冷笑了一聲:“那位創作這佈陣法的韓信,他連自己的一日三餐都管不住,他又能高明到哪裡去,怎麼你還會相信他的佈局?”
秦風道:“只怪我當年也不把韓信所畫的兵工圖當做回事,沒有把那剩下的五副圖牢記在心,直到現在才發現那五副圖的高深莫測。”
“原來你想了老半天,就是在想他當年在渭水河邊佈局的五副戰圖。你們中原有句話叫作紙上談兵易,實地就戰難。就憑那樣幾副兵工圖,就能百戰百勝?”袁中兵依然信不過秦風,連金高峰也不信秦風只憑韓信的五副圖就能打勝仗。
慕容鐵王卻依然在等秦風的決定。秦風把那面羊皮地圖掛起,對着圖道:“看來我們這次唯有兵分兩路了,其中鐵王帶領大部分人馬直走大陽山的盤龍谷大道,那裡一定扎住了許多拓拔部落的勇士,我們的勇士駐紮進山口與拖把部落只作佯攻,切莫進軍。另一路人馬只需要一萬士兵,繞大青山直襲拓拔部落的本部,只等拓拔部落的士兵迴轉救援後,鐵王纔可以向盤龍谷乘勝追擊。”
大家聽秦風這樣一番解釋,都心生佩服,慕容秋雪又問道:“不知由誰率領一萬兵穿過大青山,直奔拓拔部落的本部?”
慕容鐵王望着袁中兵:“看來這次還是要袁中兵做開路先鋒,先打入他們本部。”袁中兵望着那副羊皮地圖和那一堆泥沙陣式,沉默了許久,還是信不過秦風作戰方式,直言道:“大青山的路,雖然是偏遠小路,但不保證他們不會在那設下伏兵。這次我以極少數的士兵攻入他們總部,只怕偷襲不成,反而會被他們逐個殲滅。”
慕容鐵王聽袁中兵言下之意,是不願領兵前往,怒道:“上次秦風僅憑一千勇士就可以殺進宇文洲的本部,我們上次大勝宇文部落憑得還不就是出其不意險中取勝。”
袁中兵道:“鐵王道我不願前往是貪生怕死嗎?當年我袁中兵敗在鐵王手下,就是因爲想出其不意,孤軍深入,結果我才中了鐵王的埋伏。若不是鐵王手下留情,我們遼東部落那次就會全軍覆沒了。”
鐵王見袁中兵以前吃過這種敗仗,始終引以爲忌,正考慮另派誰前往,只聽慕容狄道:“我看這次還是讓小弟打先鋒頭陣吧!”
鐵王見慕容狄願意先打頭陣,心下大喜,只聽慕容狄又道:“只是這次要對付的是拓拔昌,拓拔昌狡猾多疑,可不比宇文洲。他一定會吸取上次宇文洲的教訓,至少會駐守一的兵馬在本部,我們只帶一萬人馬過去只怕遠遠不夠。”
秦風也認爲拓拔昌斷不會讓他的人馬傾巢出動,也建議鐵王再調一萬人馬給慕容狄。鐵王想了許久才道:“那還是像上次一樣,從七妹那分撥五千人馬給慕容狄,慕容狄這次的任務只是要引開埋伏在大陽山的拓拔部落的士兵,如果事成後就以狼煙爲號,我們看到狼煙便直接越過盤龍谷。”
慕容狄見鐵王只是再多給了他五千兵,心中仍有芥蒂,秦風見他仍然猶豫不決,道:“不如這次就讓秦風跟隨二叔一起殺入他們的本部,秦風相信這次一定比攻打宇文部落還要輕鬆。”
“不行,秦風不能隨二叔前往,你不是說好要留在父王身邊,幫他出謀劃策嗎?”慕容秋雪焦急的道。
慕容靜秋見慕容秋雪急得滿頭大汗,笑道:“有我和八妹在他身邊保護他,九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