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練武場上已經吹響了集合號角。大家各自領兵而去,秦風目送慕容秋雪離去,又擺了一個‘飛鳥歸巢’的姿勢,示意她在戰敗的時候記得保命要緊。慕容秋雪不以爲是,反而向他投來鄙視的眼光。
六公主慕容晚冬爲秦風領來一千士兵,道:“這支部隊本來是由我統領,現在我交給你,今後就由你帶領我們一起保護我們部落的老人、婦女、和兒童。”
秦風看着這一羣所謂的老弱殘兵心中大喜,問道:“這些人既不老也不殘,而且他們還正值年輕力壯時,怎麼鐵王就把他們列爲老弱殘兵?”
慕容晚冬道:“因爲他們每次在練兵時,動作比不了他人規範,速度也往往會慢人家一步,平時比武較技時,都是要不了三五個回合就會敗下陣來。”
秦風又問道:“他們都是你的部下,平時也都是由你負責操練的嘛?”
慕容晚冬道:“你是不是認爲是我平時操練的不夠嚴謹,縱容了他們?”
慕容秋霜這時忙解釋道:“我們的士兵本來都是由九妹和三位萬夫長一起操練的,事後他們根據大家的訓練的結果,才把大家分爲四等,其中一等勇士最低也可任爲十夫長,他們又根據以往的的戰功或升爲百夫長,或千夫長。”
秦風‘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二等勇士呢?”
二等勇士,每人都配有戰馬一匹,和特製軍刀一把,他們都是抗戰最前線的勇士。而三等勇士大部分都是一些新生軍,他們雖然沒有坐騎,他們也都配有我們部落給他們的頒發的正規兵器。他們雖然資歷和經驗較少,但他們最有機會晉升,所以他們作戰時,同樣英勇無懼,視死如歸。”慕容秋霜繼續道。
秦風又嚮慕容晚冬問道:“那麼我們這一對人馬,應該是屬於四等勇士了?”
慕容晚冬道:“人的能力總是有強有弱,既然有驍勇善戰的一等勇士,當然就有較爲薄弱的四等勇士。這些勇士雖然不能征戰在最前線,但他們負責押運糧草,或者幫助擡運傷員,大家各司其職,每次戰爭的勝利,同樣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秦風頷首點頭,想了一會又問道:“我們這對人馬,奉了鐵王之命,負責守護部落留守的老人、婦女、兒童,若是真有敵人或者悍匪到來,他們又如何防衛?”
慕容晚冬道:“在草原上,我們的慕容部落最爲強大,從來只有鐵王去征服別的部落,又有誰來敢欺負我們?”
秦風見慕容晚冬答非所問才道:“這羣人不僅膽小弱懦,平時訓練也是慵懶至極,如果來的敵人不到他們一半的人數,他們或者可以應付,如果敵人擁有跟他們對等匹敵的人馬,他們只會不攻自破,未戰而逃。”
慕容晚冬道:“那些強悍的勇士都到戰場上去了,剩下的這些弱兵都是因爲各人資質體質不同,就算我們再怎麼操練他們,也是枉然。”
秦風笑道:“我們若是把這批四等勇士,訓練成一等勇士,從西部鴛鴦湖,過仙狐嶺,直搗宇文部落的中心,能有幾成把握?”
慕容晚冬怒道:“鐵王只是讓我們負責守護我們部落的原地居民,秦風你不要好大喜功,立功心切。”
“這些人見了敵人如果沒嚇跑也就不錯了,他們哪裡還敢主動去進攻?”慕容秋霜道:“如果鐵王要安排偷襲敵人的突擊勇士,至少也要安排二等勇士,怎麼也輪不到這些人。我們只需帶領他們負責把羊羣馬匹看護好,不被那些豺狼猛獸叼走就是了。”
秦風望着眼前的一千士兵,不禁哀嘆,又問道:“怎麼辦?”
這時列隊中,一名百夫長也嘆道:“秦千戶一定是在哀嘆沒有仗可打,在下何嘗不是感同身受,我慕容聖本是最英勇的一等勇士,鐵王封了我爲百夫長,可是又怎麼樣,我與其做這些弱兵的百夫長,還不如去戰場上只做個騎兵好了。”
秦風笑道:“這位百夫長一定以爲我秦風是一時技癢,想把他們帶到戰場上去顯威風,立戰功,是不是?你錯了,我秦風被人追殺逃難到此,比誰都貪生怕死,老實說我最害怕打仗,我最不想去戰場上看到大家流血犧牲。”
慕容聖道:“我們也不想丟下老婆孩子去打仗,可是宇文部落和拓拔部落每次見到我們賣了馬匹,就要分我們的馬金,我們纔要去征服他們。”
秦風道:“要分我們馬金的除了宇文部落拓拔部落,還有那西部的匈奴,和北方的紅毛怪。他們自己不去勞獲,只知道來搶奪我們勞動的成果,那你們說該怎麼辦,要我們拱手相讓嗎?”秦風指着一名年輕的士兵問道。
那士兵答道:“我們會派我們的一等勇士去抵抗他們,戰勝他們,去搶回我們的綾羅綢緞和黃金白銀。”
“爲什麼只是一等勇士去搶回我們的東西,爲什麼你們不去要回?你們爲什麼不能成爲一等勇士?”秦風繼續問那士兵。
那士兵道:“人的手指頭都有長有短,人的能力也是有強有弱,我們也想做一等勇士,打贏了仗,立了戰功,我還可以娶到紅花姑娘做老婆。”
大家一起鬨然大笑,秦風站在大家面前道:“從現在起,你們只有加倍努力,你們才能把自己鍛鍊成一等勇士。”
慕容晚冬道:“這些人有的比女子還要文弱,你叫他們怎麼訓練?”
慕容聖也道:“這些人能站崗放哨也不錯了,你秦風再有本事也不能把他們訓練成一等勇士,人的能力各有不同,他們有的擅長舞文弄墨,有的擅長唱歌跳舞,就是不善於騎馬打仗,你又能怎麼樣?”
秦風嘆道:“我也希望我這次訓練他們也是徒勞一場,我更不希望把他們派上用場。”
“你還是要訓練他們?你有信心把他們訓練成一等勇士?”慕容晚冬問道。
“我相信!”慕容秋霜道:“三姐以前一點武功也不會,纔跟風哥學了一個月武功,就能戰勝草原上大部分的勇士。”
慕容聖道:“怎麼訓練,鐵王給的是一千最爲弱懦的兵,他們不但體質弱,意志更弱,你怎麼訓練?除非他們能有三公主的毅力。”
秦風道:“不知大家可曾聽過中原孫武治軍的故事?還有鐵王之前講的冒頓單于三次鳴鏑試殺的事件,又意味着什麼?”
慕容晚冬怒道:“你要練兵就練,此時又來講什麼故事,你們中原的那些鬼把戲,用在我們東胡這邊,根本起不了作用。”
秦風厲聲道:“治軍從嚴,用在哪裡都一樣,關鍵看你們是否言出必踐,能否做到有過必罰,有功必賞。”
那先前的士兵問道:“你們中原的孫武治兵,我倒是聽說了,聽說他治軍嚴謹,連吳王闔閭的兩位妃子也殺了,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秦風道:“不錯,當年吳王闔閭請了孫武…
“這故事還是由我來說給大家聽吧!”一名清秀白淨年輕士兵道:“當年伍子胥把孫武將軍引薦給吳王闔閭,吳王看了他的孫武十三冊後,雖然深感佩服,卻仍然質疑他的帶兵能力。於是吳王將後宮的一百八十位佳麗讓其操練,並且讓他的兩位寵妃作爲兩隊隊長。操練時,不管孫武如何三令五申,那些姬妾仍然嘻戲玩笑,毫無紀律可言,尤其是那兩位領隊的寵妃更是持寵而嬌,故意從中搗亂。孫武爲正軍紀不顧吳王求情,以一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斬殺了吳王的兩位愛妃。衆人見孫武練兵殺妃,連吳王也勸阻不了,才立刻嚴謹以待,訓練有素。不過多久就把這些姬妾訓練成一支有組織,有紀律的精兵強隊。”那位年輕士兵說完孫武練兵殺妃的故事問道:“你們中原孫武練兵的故事,不知在下說的可對否?”
秦風讚道:“這位兄弟果然博學多才,能把我們中原的典故說的如此生動,秦風實在佩服,只是兵家大事,更忌諱的是空在紙上談兵言而不行。”
那士兵怒道:“我知道秦千戶的意思,你一定是認爲我們這些四等兵,是像吳王妃一樣目無軍紀,操練時沒有盡心盡力!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們其中的一兩個人,以正你的威嚴?”
這時場內的士兵個個都憤憤不平,大罵秦風的不是。秦風這時非但沒有得到大家的尊重,反而迎來大家的聲聲唾罵,慕容晚冬靜待秦風如何收拾這殘局。只聽秦風哈哈大笑道:“你們道我秦風在此要強逞能?故意刁難於你們?你們都不嚴陣以待,那也行,他日那些敵人攻來,是搶誰的牛羊,殺誰的妻兒?”
慕容晚冬問道:“聽你言下之意,這次出征宇文部落,倒是我們會戰敗?”
秦風道:“我們加強訓練,做到有備無患豈不是更好?”
慕容晚冬道:“如果鐵王真的敗了,就算你能把這些弱兵,訓練成一等勇士,這一千人又豈能以少勝多,挽回大局?”
“你秦風就是想借訓練我們這些人,耍耍威風而已,當真還能起到什麼作用?”列隊中又有人叫道。
這時三公主慕容靜秋走在秦風身邊,對着那些士兵道:“我只問你們,你們是不是甘願低他們一等,永遠做個四等殘兵?”
大家立即安靜下來,一位年輕的士兵道:“我們又上不了戰場,窩在這裡,哪裡有殺敵立功的機會?我們辛苦操練又有什麼用?”
慕容晚冬也問道:“他們只是在家裡守護我們的牛羊戰馬而已,你幹嘛要那麼刻薄他們,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牧馬放羊不好嗎?”
秦風嘆道:“據鐵王言道,宇文部落早知道慕容部落要去攻打他們,可是他們卻一點防範也沒有,我擔心鐵王會中了他們的埋伏?”
百夫長慕容聖這時才緊張起來,問道:“天下本來就沒有永遠不敗的戰神,這次他們宇文部落實在太過平靜,我也在擔心鐵王,萬一我們真的戰敗,就憑我們這一千弱兵又怎麼可以挽回大局?”
“他們不是一羣弱兵!”秦風道:“你要把他們當做弱兵,那我們就坐以待斃,等着敵人來殺我們就是了。”
慕容聖問道:“那你要怎麼訓練?”
秦風又問那清秀白淨的士兵:“這位兄弟博學多才,不知你又如何理解冒頓單于鳴鏑弒父的事件?”
那士兵道:“冒頓單于鳴鏑弒父之事,秦千戶之前不是聽鐵王講過了嗎?你若還不清楚,那就由我再來講給你聽。”
那士兵出了隊列,向大家繼續說道:“冒頓從月氏國逃了回來,對頭曼單于卑躬屈膝,纔得到了頭曼的信任,封了他爲萬夫長。冒頓單于發明一種響箭是爲‘鳴鏑’,冒頓鳴鏑三試,一次鳴鏑是射殺林間野豬,未有反應者皆以軍法處置。二次鳴鏑是號令部下射殺他心愛的坐騎,那些聰穎者,意測冒頓單于定不會真的容他人殺其坐騎,那些未有射殺者,亦得到軍法處置。冒頓三次鳴鏑,令其部下射殺自己的妻子,又有一部分人揣測冒頓不會真的射殺自己的妻子,稍有遲疑者,也得到了軍法處置。冒頓單于通過三次鳴鏑射殺,告訴他的部下,軍人的職務只有服從命令,最終他才通過第四次鳴鏑,終於鳴鏑弒父成了匈奴新的單于。”
那士兵把冒頓單于四次鳴鏑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又道:“秦千戶讓我講冒頓單于四次鳴鏑的故事,不就是告訴我們作爲士兵的責任就是服從,不從者,當以軍法處置,是不是?”
秦風嚴詞厲色的道:“治軍從嚴,對於那些不從指揮者,本當以軍法處置!從現在起,若再有漠視紀律者當以軍法處置,由十位百夫長親自執行!”
那些士兵想到孫武練兵殺妃和冒頓單于鳴鏑三試的事情,心中雖然都在怨恨秦風,但誰也不敢以身試法,犯了紀律,以免遭來殺身之禍。忽然間,人人都自我約束起來,懶散的隊伍瞬間變得整齊有序,鏗鏘有力起來。
慕容晚冬見秦風只用了兩個典故,就瞬間改變了這支隊伍,只見大家挺拔的身姿,堅定的眼神,與之前那慵懶的面貌大相徑庭。心裡也開始默默地佩服秦風,不禁向秦風望去,見烈日炎陽下,秦風被曬的熱汗直流,更增添了幾分男人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