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葳點點頭,和夏端平先出去,讓他們兩人能夠慢慢把話敞開來談。
醫務室只剩下他倆。方雅嫺噙着淚,倔強地扭過頭,就是不看向他,內心五味雜陳,雖然高興他還活着,但又氣他瞞得她好苦。
“雅嫺,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能否先判個緩刑?等我解釋完一切,你要怎麼恨我都無所謂,只求你先聽我說。”桐俊徹走近牀邊,眼睛盯着她的反應。
方雅嫺低着頭,淚水滂沱如雨,雙肩不堪負荷地顫抖着。
“早知這樣,我一我真希望一從沒認識過你,從——沒愛過你,你如果——不要我,爲什麼一不早說?爲什麼要一用這種手段欺——騙我?”
桐俊徹霍然摟住她,不顧她的抵抗,將她困在懷抱中:“雅嫺,我怎麼會不要你?當我那天在河邊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如果——如果我們以前就認識十我對你的愛鐵定是不容置疑的,相信我。”他嘎聲在她耳畔叫着,“對不起,要是我能早一點想起你,就不會讓你受這麼多苦,原諒我,不要恨我,我受不了你恨我。”
她伏在他溫熱的胸前,從一開始的掙扎,到最後安靜地傾聽他的心跳聲,一顆芳心在他的告白中軟弱下來,怨恨也在一滴滴地流失當中。
“我不懂。”方雅嫺搖着頭,疑惑地說。
桐俊徹親吻她光潔的額頭。即使他失去記憶,但抱住她的感覺卻是如此熟稔,他們以前曾有親密的關係是無庸置疑的了。
“阿徹。”她緋紅着玉頰嗔道。
他點了下懷中人兒的鼻尖,笑問:“願意聽我解釋了嗎?其實,我自己也是一團亂,很多謎團也還沒解開,同樣需要你來幫我解答。”
方雅嫺不明所以地瞅着他,等着他說下去。
桐俊徹拉把椅子過來坐下,調整一下情緒,一時竟也不知該從何況起,只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我在七年前出過一場車禍,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忘掉了所有的事情,連我是誰、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忘得一乾二淨。醫生說我的頭部受了重傷,因此得了失憶症。”
方雅嫺捂住脣驚呼:“我的天!你忘了全部的事情,也包括我在內。”
他沉重地頷首,捉住方雅嫺的手:“沒錯,我把你忘記了,雅嫺,我不是故意要忘記你的,沒有人跟我提起你的事,連我爸媽也沒說過,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對不起。”
“不,這不能怪你。”她釋然地說,“可是,當我爸媽想去探望你的時候,他們卻說你因爲傷重已經死了,當時——當時我真想跟你一塊死去。”
桐俊徹聽了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幸好你沒有,小傻瓜,否則我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面了。”他會爲此感謝上帝的恩澤。
“我有,我吃過安眠藥,結果被救活了,還曾經想跳樓,不過都沒成功。”她嬌憨地微笑,那慵懶的神態讓他失神了幾秒,“現在我很感謝閻王爺不要我,要不然我一定後悔死了。”
“感謝上帝。”桐俊徹情不自禁地擁着她,“要是有一天我恢復記憶,卻發現你死了,我也會痛不欲生,這次我會回來,想必也是上帝的旨意,要讓我們再一次相聚;七年前,我從昏迷中醒來時,我人已經在美國的醫院裡,等身體的傷全好,時間也過了三個月,之後我便在美國唸完大學,然後專心考建築師執照。”
“當建築師一直是你的夢想,現在終於實現了,恭喜你,我真爲你感到驕傲,要是——”孩子還在就好,她沒有把話說完。今天已經有太多驚訝了,要是說出孩子的事來,他必定會傷心難過。
“你要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太高興了,阿徹,你——在美國有——其他女朋友嗎?我知道就算有,我也不該生氣,因爲你不記得我,我——”
桐俊徹大笑:“沒有,我在美國沒有要好的女朋友,這點你不用擔心,你是我最初,也是最後、惟一的愛,就算把你忘了,我還是會再次愛上你,不過,要不是撿到你的本子,我們這段情緣不知何時才能再繼續呢!”
“阿徹。”她爲他而心醉。
“我愛你,嫁給我,雅嫺,分開七年已經夠了,我不想再等了。”
“可是你媽一一”她永遠忘不掉他母親說過的話——她不夠資格做桐家的媳婦,那尖酸的話語猶在耳邊,“她不會答應的,從以前到現在,她根本反對我們在一起。”
“我媽那邊我會跟她解釋,雅嫺,我媽從以前就知道你嗎?”一個疑問從他腦子裡躥起。
方雅嫺沉默地點頭,她常常爲了不能贏得他母親的心而掉淚。
桐俊徹將事情拼湊起來,開始懷疑是母親在中間搞的鬼。她是故意不告訴他雅嫺的事的,因爲她不贊成他們在一起,纔會舉家移民,不願讓他留在這裡,而每當他提起要來這裡的事,她的態度格外啓人疑竇,原來是怕他想起以前的事。
一股怒氣從他胸口升起,蔓延至全身。她怎麼能這麼自私,這麼重要的事情爲什麼不告訴他?要是他沒來這裡,繼而和雅嫺重逢,那麼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想起他曾經深愛過她,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媽,你不該這樣對我!他在心裡頭吶喊。
“我真不敢相信,她爲了拆散我們,居然向你謊稱我死亡的消息,我那麼相信她,她爲什麼要說謊?看着我爲了要想起過去的事飽受頭痛之苦,她卻能狠得下心什麼都不說;她是我媽,卻要這樣子折磨我。”
方雅嫺將一肚子的話收回去。他已經夠難過了,不需要再讓他知道更多的過去,那隻會導致他們母子間感情的決裂。
“阿徹,不要怪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這一次我會更努力去贏得她的心,我比七年前勇敢多了,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
桐俊徹在封住她的櫻脣之前,深情地說:“我也一樣,這次我絕劉不會屈服的,我的新娘子除了你之外,不會有別人。”
方雅嫺微啓脣瓣,接納他的深情之吻。
房門外,兩顆頭顱探進門張望一下,這才滿意地縮回去。
既然西線無戰事;他們可以走人了。
深夜兩點。
桐俊徹送方雅嫺回家後,拖着疲憊的腳步回到自己的住處,心裡在盤算着要如何和母親攤牌。要是她知道他和雅嫺相認的事,會做何反應?縱使他還未記起過去的點點滴滴,但惟一可以確定的是,雅嫺是不可能合乎母親選媳婦的標準——得要有錢有勢的父母,當年會阻止他們在一起也是必然的。
這次他絕對要力爭倒底;此生非雅嫺不娶。
用鑰匙開了門,順手按亮牆上的開關,大燈一亮,他卻被屋裡的景象震住。
七八個大旅行箱放置在客廳裡,還有大大小小無數個包裝盒,這是怎麼回事?然後,一位身穿牛透明絲質睡衣的女人飛撲進他懷中。
“Andy,你回來了,人家等你等得都睡着了。”孟璐勾住他的脖子嬌嚷。
桐俊徹才—想到他居然把孟璐要來的事完全拋在腦後,可她這種登堂人室的作風他真是不敢領教,而且在單身男人家中穿這麼暴露的睡衣,簡直是在引人犯罪,難道她計劃要勾引他不成?
“lulu,你是怎麼進來的?”他拉下纏在脖子上的手臂,心裡真是叫苦連天。
盂璐性感地噘着紅脣,笑說:“這裡的鄰居都好好心喔!聽說我是你的未婚妻,特地從美國來找你,就幫我去叫房東來開門,不然人家都沒地方去了。”
“我以爲你會先去住飯店,還有,你不是我的未婚妻,請不要隨便亂說,我不想讓人誤會。”桐俊徹正色說。
她咯咯一笑:“我們本來就是未婚夫妻,只差個訂婚儀式而已,我爲什麼要去住飯店?我要跟你住在一起。”孟璐就不信他真那麼沉得住氣,美女當前,能夠無動於衷。
“不會有什麼訂婚儀式,Lulu,我只把你當個普通朋友,我和你之間沒有男女之情,咀不可能會娶你,只怪我沒有早一點和你說清楚,對不起,傷害了你,我只能說抱歉。”他把話說出口,心情也整個放鬆了。
孟璐臉色乍變,尖聲問:“你胡說,你是愛我的,Andy,告訴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不喜歡我要大小姐脾氣,我會改的,我保證我會改,每個人都知道你愛我,大家都說我們是相配的一對,你不能否認。”
桐俊徹感到又累又倦,太多事情在一天之內發生,先是雅嫺的事,再來又是Lulu,連他都想尖叫了。
他嘆一口氣,安撫着她:“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淡好嗎?我現在很累,不想解釋那麼多,房間就讓給你睡,明天一早我送你去住飯店。”
孟璐收斂起怒容,換上一張嫵媚的笑臉,玉手平貼在他胸前,嬌聲道:“我不該逼你,Andy,你累了,我來幫你按摩好不好?包準你明天精神很好,這樣我們就可以好好地談一談了。”
她的計劃桐俊徹哪會不曉得?只要他跟她進了房,沒被她挑逗得失控佔有她纔有鬼,那麼還需談什麼呢?只能直接娶她了。“不用了,Lulu,你進去睡吧!我睡在沙發上就好了,晚安。”
她還是不輕易認輸,不信他一點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