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逸恍然意識到:這眼神好像!
不,不只是好像,簡直和天瀾的眼神一模一樣啊!
他這纔想起,“任行歌”自從認識他以來都似有似無的迴避和他直視,從不讓他注意到他的眼神。因爲相貌可以變、聲音可以變、氣質可以變,一切都可以改變,唯獨眼神,代表着心靈的眼神難以改變啊!
難道……難道他就是天瀾?!
葉逸張大了嘴,對自己無意間的猜測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仔細想想,這纔是唯一可能、合理、說得通的解釋啊!
“任行歌”爲什麼會遷就他?爲什麼他說陪他喝酒他就陪,陪他下棋他也陪?爲什麼會一路讓他同行,對他百般照顧?爲什麼在瀕臨昏迷的狀況下還要阻止別人殺他,還要保護他?
如果是別人,怎麼也說不通;如果他是天瀾,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而且,聯想到天瀾最後在月陵淵說的話,他爲什麼讓葉逸別再找他?爲什麼說見了面也要裝作不認識?爲什麼叫他最好忘了他?
如果……他其實是濁神的話,似乎……也可以說得通了……
葉逸感覺自己的大腦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中串成了一線,所有的線索都指明瞭一個事實:
這“任行歌”很有可能就是他找尋已久的天瀾!
他身體不由自主的走了出去,向天瀾走去。他越走越近,已經明顯脫離清神一衆的區域,顯得特立獨行。
天瀾微一皺眉,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泄露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
葉逸無視了周圍的一切,眼中只看得到天瀾的表情,他要問出口,他要問他究竟是不是。必須要問!這對他來說比天塌地陷還要嚴重的問題!
“你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天、瀾?”
他緊盯着天瀾的每一分表情變化,不放過絲毫。
天瀾眼神微動,似是有點吃驚,還有些懊惱,不假思索的說道:“我不是!你找人找瘋了嗎?”
在場的衆多清神也都不解,他們中大部分人雖然不認識葉逸,但是天瀾的畫像可是見過的,任行歌長得跟天瀾顯然不像啊!爲什麼葉逸會認爲這個人是天瀾呢?看錯人也錯得太離譜了吧?真是找人找瘋了?
永護、毓秀、黎旭也很不解,一邊運氣準備隨時戰鬥,一邊疑惑的看向天瀾。少主明顯和平時有異,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過去?
葉逸輕輕呼了口氣,腳步不停,臉上卻露出幾分笑意,道:“你果然是。”
衆人都露出怪異的表情,心想人家都否認得這麼明確了,您怎麼還一口咬定人家就是你要找的人?這也太反常了吧!
三位座使更是大大的不解,不過他們暫時不去想這些事,只要聽從少主的指揮就好。少主的命令,無論是什麼他們都必須執行,葉逸是敵是友都無關緊要。在他們看來,如果葉逸是友,那麼他們多了一個助力;如果是敵,對方已經那麼多人,多他一個不多。
天瀾一時間也沒有想出葉逸是如何確認的,心急之時想到:他肯定是虛張聲勢,其實心裡也只是懷疑罷了,沒有真憑實據。
這麼想着,他眼神徒然變冷,喝道:“站住!再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葉逸卻連一絲遲疑都沒有,還是繼續向前走着,步伐堅定。
天瀾擡起右手,手掌上纏繞着紅色的光芒,正是對付白裘的短劍分身時的招數——火芒!
他見葉逸還是不停步,濁氣注入火芒中,使之散發出可怖的氣勢,宛如驚天一擊。紅色的火舌瞬間掙脫天瀾的手掌,向葉逸面門而去!
葉逸已經見識過火芒的威力了,但是此刻的他卻非常堅信自己的判斷:如果他是天瀾,那麼這招數再可怕也不可能擊中他!
所以他不閃、不避、不動、甚至連保護自己的清氣都撤掉了,完全是任人宰割的送死模樣,目光直視着火芒,沒有一絲懼怕,就連他的腳步也沒有因此而停下半分。
天瀾見他居然做得這麼絕,心中也是一陣氣極,火芒在距離他額頭僅有一寸時徒然轉彎,正好繞過他,擊中他身後不遠的地面。
葉逸心裡最後一絲疑惑也隨着火芒的轉彎而煙消雲散了,道:“如果你不是天瀾,那麼爲什麼不殺我?你的攻擊只是威懾,沒有殺意,你不會殺我的。所以,如果你想證明你不是天瀾,就來殺了我啊!很簡單吧!朝我攻擊就行了啊!”
天瀾眼睛睜大,見他有些聲嘶力竭的喊着,不禁感到無能爲力。葉逸真的很會賭,而且選了一個最正確的賭的方式,也是唯一一個逼得他不得不承認的方式。
想要將葉逸趕出戰局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他打成重傷,但是,天瀾怎麼可能對他下手呢?而且他又放棄了所有的防禦,天瀾就算使用再弱的招數,極濁之氣也會對他造成難以挽回的重創啊!亂戰將起,他無論如何不可能讓葉逸處在那樣一個危險的環境中。
這就是葉逸最後一個確認天瀾身份的手段:用自己的命!
無疑,這是最蠢最傻的方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它能讓天瀾所有的掩飾都歸於浮雲,他就算將自己再怎麼完美的變成另一個人,那終究只是外表,他的心還是天瀾。
葉逸終於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開懷的笑道:“怎麼樣?這一次你不會再否認了吧?”
天瀾握緊拳頭,有一種將他狠狠打飛的衝動,道:“你是白癡嗎?”
葉逸摸摸鼻子,道:“算是吧……”
天瀾氣得不行,如此危難的時刻也能被葉逸氣得七竅生煙,想保持一貫的儒雅都難。
就算葉逸要認出他,爲什麼偏偏挑在他身份被識破的時候?這樣一來豈不是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場空?這個白癡到家的笨蛋,就算你真的認出來,你一定要這時候挑明嗎?你難道看不出現在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挑明後面對的很可能就是死啊!
天瀾很生氣,但是現在顯然不是和他發怒的時候,只好沉住氣,道:“如果我們能活下來,我再跟你算這筆賬。現在,強行突圍。”
說完,他瀟灑的一轉身,不用再掩飾自己,藍色的雙眸變回紫色,向着喬如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的步伐似慢而非慢,一步邁出動作優雅,卻已出去十數米。其他人動作也絲毫不慢,永護和黎旭在他身後半步,左右兩邊,猶如劍的兩鋒,緊緊跟着他的腳步,其後是毓秀和六輪,最後則是葉逸,保持着一個恆定的陣型。
喬如山見他們向自己而來,氣勢越發沉穩,站立如巍峨山巒,透露出強大的自信!先不說身邊衆多的戒備隊成員,光是他自身就是貨真價實的上位神,對付幾個中位神定然是手到擒來,豈會有差池?
上位神和中位神的差距非常大,要說上位神能橫掃一切中位神有些誇張,但是秒殺是沒有問題的。更何況這裡還有兩個上位神呢!
天瀾面色沉着,沒有想着取巧,在敵人絕對優勢面前也根本沒有取巧的機會。他們必須要打開一個缺口,而以上位神的速度完全可以輻射全場,所以這兩個上位神都是必須要面對的。既然如此,索性拉開時間差,先選一個上位神解決!
喬如山站在最前,天瀾也是站在最前,可以說是劍尖對劍尖的較量!這第一次對撞將決定他們是否能順利衝出去!
拼的,就是速度!
是他們衝得快,還是敵人包圍得快?
對付喬如山,天瀾不敢大意,右手閃耀出溫潤的紫光,同時一條暗紅色的綢緞纏繞在他的手臂上!這暗紅色的綢緞也是一樣濁器,名爲“斷月簾”,乃是罕見的高級神器,效果只有一樣,就是輔助!極限輔助,增強攻擊威力一至兩成!
而天瀾以極濁之氣催動,可以將斷月簾的效用提高到三成!而且可以和別的輔助疊加使用,這一點相當強悍!
除了斷月簾的輔助,天瀾還用出了來自荒古記憶傳承中的四大殺招之一:滅日!
紫色的光芒宛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化作一支射落金烏的巨箭,帶着磅礴之力牢牢鎖定了喬如山!至今爲止,還沒有人能擺脫天瀾的全力鎖定!
天瀾釋放出的力量只是中位神巔峰的力量,即使加上斷月簾的輔助也沒有達到上位神的層次。但是喬如山絲毫沒有輕視,這是強者之心,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眼前是個底細不知的強大濁神!
他穩穩的站在那裡,宛如不可摧毀的山嶽,厚重的黃色光芒在他身前形成一個個菱形的護盾,這正是他的成名絕技:山巒壁壘。
他採取防禦姿態,看上去有些被動,但是卻是最好的應對。因爲只要拖住天瀾等人的腳步,等對面上千人圍上來,輕易就能將他們拿下。這時候喬如山還不想讓自己手下戒備隊成員受損。
天瀾眼睛微眯,似乎看出了喬如山的心思,控制着滅日的右手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滅日在撞擊到山巒壁壘的一瞬間主動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