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仇兒已幫天瀾處理好了傷口,正在收拾,卻聽他如此說,立刻嬌嗔道:“少主!怎麼可以不在意呢!”
毓秀觀察力是最好的,看着天瀾的神色,道:“依我看,這可不僅是皮肉傷。傷晴這一刀傷了你的身,同時也傷了你的心。”
天瀾沉默着不說話,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黎旭說道:“毓秀,這是什麼意思?”
毓秀寬慰道:“少主,人心總是難以控制的,下天界那麼多人,偶爾出現一兩個叛逆分子也是正常,你沒必要太過耿耿於懷。”
天瀾擡頭看着他,欲言又止。其實他想問毓秀和黎旭是不是也和傷晴有着一樣的想法……剛纔他罵傷晴罵得理直氣壯,可是心底卻不是那麼堅信。他真的有資格成爲他們的少主嗎?或者說,他究竟爲這些臣服他的子民做過些什麼?
他終究沒能問出口,只是輕聲道:“我累了,你們先出去吧。”
毓秀和黎旭無奈的對視一眼,少主都發話了,他們也不能不識趣的繼續耗在這裡吧。厲仇兒擔心的叮囑天瀾要好好休息,爲他披上一件新的白袍,這纔不依不捨的離開房間。
他們離開房間後不約而同的去往一個地方——地牢!
傷晴太可惡了,就算少主能寬恕他,他們也咽不下這口惡氣。少主只說了不要殺他,可沒說不能懲罰他!最氣憤的當屬厲仇兒,要是她早知傷晴是這種人,當初在選拔賽時哪怕同歸於盡她也不會讓傷晴當選!
天瀾一個人在房間中沉思,這次受傷使得他想起在人界那段時光,以及以前的朋友……不知道葉逸在上天界過得如何。這麼多年過去了,葉逸是否還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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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果然不是一個平靜的地方,即使在衆人保護下的紫琰殿都免不了會遭人嫉恨而受傷,那麼在上天界那麼廣闊的地方,葉逸想必也活得很不容易吧?
天瀾將手輕輕按在傷口之上,默默地想着:他受傷身邊還有很多關心他照顧他的人,像是小永護、毓秀、黎旭他們,而葉逸在上天界舉目無親,他如果受傷又有誰會照顧他呢?只能像受傷的野狼一樣獨自舔着傷口?那真是太可憐了……
說起來,他來到下天界葉逸是不知道的,在葉逸眼中,他應該是失蹤了吧。這樣一來,他還欠着葉逸一句辭別呢,想必他會很擔心吧……沒有告知葉逸就來到了下天界,終究是他心底的一個遺憾。
其實,他雖然呆在下天界,但是如果他想,給葉逸帶個口信還是有可能的。只不過,在下天界住的久了,他深刻明白到清神與濁神之間不可調和的恩怨。如果葉逸知道他在下天界,定會不顧一切前來,而下天界的濁神也不可能對他客氣,到時雙方激烈衝突,這可不是天瀾願意見到的,索性就將此事暫且擱下。
沒想到這一擱就是五十年……
這時,天瀾心念一動,擡頭望去,正看到一名美麗的白衣女子走來。房門沒有被打開過,房間中也沒有任何聲響,這女子就像憑空出現一樣。
天瀾沒有驚訝,或者說,這白衣女子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心中,就連她的思緒也清晰的反應在心底,宛如明鏡。
因爲這個柔弱而美麗的女子,就是六輪雪琴的化身。
與噬魂一樣,六輪同樣保持着化形的身姿留在他身邊。噬魂選擇化身成男性,而六輪選擇化身成女性,這是符合他們各自特性的。噬魂作爲劍靈,擅長的是劍;六輪是琴靈,擅長的是琴,因此她並不適合和噬魂一樣潛藏在暗中保護他,更多的是留在房間中修煉。
天瀾將自身的力量平分,也就是說,他或者噬魂或者六輪中有任何一人修爲提高,另兩人也會隨之提高,擁有相對的力量。
所以千萬不能小看這柔弱嬌美的女子,她可是一樣擁有極濁之氣,只不過少了天瀾那份霸道的精神力和遠古氣息罷了。
六輪性子賢淑溫柔,端莊大方,貌美似花,幾乎具備了女性一切美好的方面,與厲仇兒那種張揚的美不同,她的美是內斂的,人美,心更美。
她輕輕的走到天瀾身旁,和他並肩坐着,朱脣輕啓,道:“主人,你有心事。”
天瀾苦笑道:“六輪,你我心靈相系,我想什麼你都知道,何必多此一問。”
六輪溫柔的笑着,將他身上有些滑落的白袍披好,道:“心事如果放着不管就會變成心結。主人的修爲若是再進一步,心結早晚會演變成心魔。何必爲了那簡單的一句‘再見’如此折騰自己?”
天瀾嘆氣道:“你知道我爲難的不只是一句‘再見’。我甚至不清楚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六輪微笑道:“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世間之大,又有幾個地方是主人不能去的呢?”
天瀾眼睛一亮,被六輪一語點醒。他看了看六輪,又看了看噬魂,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一早,紫琰殿偏殿中。
大長老厲正與其他三位長老商討如何處理傷晴一事。傷晴已經被關押在地牢中,雖然天瀾並不打算如何處置他,但是這事小不了,肯定不能一笑置之。最關鍵的是,傷晴做出這種事,讓四位長老臉上無光。
濁神一直以來就比清神弱勢,這點他們承認,但是他們一直認定清神有一點比不過他們,那就是凝聚力。濁神是一條心的,是一致對外的,可是這種自豪和堅信都被傷晴突如其來的叛變打得粉碎。
四長老施沛性子急,道:“還商討什麼?那種叛徒,竟敢襲擊少主,一刀殺了了事!”
二長老厲嚴摸着鬍鬚,道:“少主有命,我們不能違背。所以殺肯定是殺不得的,他現在關在地牢中跑不掉,處置一事倒是不用操之過急。另一件事倒是有些難辦。傷晴是亂座使,而且這個頭銜是他憑真才實學取得的,也經過我們和族人的認可,名正言順。有史以來,四大座使一旦選定就是一生的榮譽,哪怕戰死也不會更改。如果要中途換人,恐怕……”
三長老江玉說道:“昨日紫琰殿中不少人看到了傷晴對少主動手,以及少主渾身染血的樣子。不如我們就對外宣稱亂座使叛變,然後看看民衆的反應。若是大家一致覺得應該將傷晴亂座使的位子撤除,我們再行動。”
他這個提議得到衆人的認同,畢竟昨天的事已經傳開,族民都等着他們給個交代呢。他們不能擅自更變祖制,但若是衆望所歸則另當別論。
大長老厲正心情很不好,黑着臉說道:“一天之內接連讓少主遭遇兩次危機。唉,我們以前還信誓旦旦向少主保證過,在紫琰殿中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可是昨天卻出了這樣的事……”
二長老厲嚴寬慰道:“大哥,這不是你的錯,傷晴的事你也無法提前預料啊。少主性情溫和,不會怪你的。”
厲正自責道:“正是因爲少主從不會說我什麼,也不會生氣,所以我才更加無法面對少主。這都是我的錯。我早就察覺到傷晴這孩子心中的陰暗,卻沒有防備他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來。”
厲嚴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安慰他,忽然永護跑進來,道:“幾位爺爺,你們見到少主了嗎?”
厲嚴疑惑道:“少主不是在房間休息嗎?”
永護搖頭道:“不,我剛纔去少主房間,沒有看到他。”
江玉說道:“那也許在練功場。”
“不,練功場我也找過了。還有仇兒姐姐、毓秀哥和黎旭哥我都問過了,他們也說沒有見到少主。我們幾乎將整個紫琰殿都翻遍了,哪裡也沒有少主的蹤影。”永護越說越急,天瀾就是他的定心針,找不到天瀾令他慌亂起來。
四位長老面面相覷,心中都有不好的預感。這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少主能去哪裡呢?
大長老厲正臉色沉的都快滴出水來,道:“我們快去少主的房間看看。”
來到天瀾的房間,房間裡面果然沒人,連牀鋪都是整整齊齊的,屋子各處都是乾乾淨淨,一些天瀾常用的物品也都不見了。
毓秀、黎旭和厲仇兒也跑來。他們將天瀾的房間翻了一遍,最後在枕頭下找到了一塊圓形的小石頭。
厲正將小石頭拿在手裡,道:“這上面有少主的氣息,還有一些力量,應該是少主平時製作的一個小玩意兒。”
凡人制作的是法器,神仙製作的都稱爲神器。當然,這種神器指的是能夠被神使用,承載清氣濁氣的東西,並不是說每一件出自神手中的神器都擁有靈性。
在人界天瀾就能夠製作各種法器,到了天界,這種習慣他一直保留下來,平時會做一點不費事的小神器,例如眼前這塊小石頭。
這塊小石頭是一個簡單的留言神器,可以承載聲音或者圖像。
厲正向小石頭中注入一點濁氣,小石頭立刻被啓動,發出微弱的紫色光芒,同時映出幾個清晰的大字:
前往上天界查證祭天之儀一事,勿念。
看到這句話,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