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虛空一陣波動,一個穿着灰布衫的老者憑空而現,此人,正是北玄大司,亦是封魂族三祖。
葛衣老者目光平淡,說道:“三祖,你封魂族之事,老夫沒興趣。”
三祖也不說話,盤膝坐下後,左手一翻,出現一粒種子,被其一拍之下,種子竟然被生生拍入身前的石巖之中。
不多時,石巖中傳出細微的咔咔之聲,但隨着時間流逝,那咔咔之聲漸弱,直至再無聲響。
“不能破石而出......此兆大不祥,老夫一連卜了三回,每一回都是如此,三思之術顯示,此乃大凶之兆。”三祖看着這一幕,眉頭一皺,神色漸漸陰沉下來。
“赤聿,此事兇險非常,你若不肯與我聯手,你我兩族都會有滅頂之災,甚至是......滅族。”三祖緩緩站起,目光如劍,看着葛衣老者。
他的腳下一踏,石巖上立刻出現一道裂縫,彷彿蛇龍遊走。
裂縫邊緣,一朵紅花,瞬間綻放後,瓣落如血。
名爲赤聿的葛衣老者神色如常,說道:“傳聞三祖有一術,名爲三思,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三祖冷哼一聲,說道:“你若是不信,待到封嶽族滅族之時,莫說老夫未曾提醒過你。”
此話一出,葛衣老者身後的三位九山封同時一聲冷笑,三股強悍的威壓瞬間瀰漫開來,就連不遠處的八山封與七山封之中,也有許多人對着三祖怒目而視。
葛衣老者眼中透出深邃,忽然說道:“既然三祖如此說,想必這北玄星上,還有一位遠勝你我的高人,不知此人是誰?”
三祖眼中閃過一絲忌憚,緩緩說道:“此人的身份極爲神秘,北玄星上,沒有任何是此人的敵手......”
“你說的人,該不會是我吧!”
一個帶着濃郁邪氣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兩人的腦海中,好似有人正站在他們的身邊,悄然耳語。
一個身着紫袍的青年,面帶輕笑,鬼魅般地出現在二人面前,立刻使得二人的神色一變。
“郭牧!”三祖看着紫袍青年,沉聲說道。
紫袍青年掃了三祖一眼後,目光落在葛衣老者身上,說道:“你封嶽族退出北玄大陸,從此不得踏足半步,否則休怪我無情。”
說完,紫袍青年沒有去看葛衣老者與封嶽族衆人陰沉的神色,轉身再度開口:“三祖,若不是你,要殺北玄子那個老傢伙,怕是不會如此容易。”
三祖面沉如水,沉默片刻,“你如何看出?”
“你身爲北玄子分身,藉此侵蝕他神魂,你以爲可以瞞過天下人不成?”紫袍青年嘴角露出笑意。
三祖看着紫袍青年,目光如炬,似乎要將此人的心底看穿,許久,說道:“你來北玄宗,到底所爲何事?”
“你封魂族所圖的,不過是這北玄泉海下面的東西而已,要不是北玄子那老東西留了一手,命林秋竹鎮守泉海之底,你早已得手,至於我的目的,你還沒有資格知曉。”
三祖面色大變,渾身透出危險的氣息,他第一次發現,郭牧此人,藏得很深很深。
驀然,一個帶着怒意的聲音傳來。
“狂妄。”
三位九山封中的一人,此人面容稍顯蒼老,頭髮花白,曾在北玄宗外與郭牧有過一戰。
那一戰,雙方平手。
此人身影化作一道幽光,動如雷霆,右手在虛空一抓,頓時出現一柄石槍朝着郭牧疾射而去,瞬間臨身。
破空之聲沖天而起,那虛空彷彿無法承受這股衝擊之力,在槍身邊緣寸寸碎裂,這一槍若是刺中,足以將一座山嶽徹底震碎。
紫袍青年雙眼光華大盛,瞳孔中的倒影,突然有了詭異的傾斜,電光石火間,那直刺而來的石槍,竟然生生偏出三尺。
不僅如此,那九山封長老的身影也在下一刻突然扭曲,被郭牧一指點在左眼之上。
一聲極爲沉悶的響聲,從此人的頭顱中傳出,只見此人右眼一黯,立刻摔倒在地,氣絕身亡。
紫袍青年右手憑空一握,那幾乎要衝天而起的石槍,被一股無形大力生生縛住,一捏之下,轟然崩碎。
看到這一幕,另外兩位九山封瞬間疾退,戒備之色極濃。
葛衣老者神色劇變,看向紫袍青年的目光中有了深深的忌憚,三位九山封長老,修爲雖在他之下,但是三人聯手,卻是足以與他一戰。
若是單獨一人,他欲殺之,絕不可能如紫袍青年這般風輕雲淡,必須全力出手,纔有相當的把握。
此人的修爲強出他不止一籌......
“乘鼎之上!”
葛衣老者心中苦澀,此人適才所言,此刻想來,不僅沒有誇大,反倒是給封嶽族留了一條生路。
“此人極強,除非能與封魂族聯手,否則單憑封嶽族之力,無法敵過,可惜感應不到祖神的氣息,要不然......”葛衣老者心念轉動,目光漸漸冷靜下來。
此事太大,更是要將整個封嶽族的生死都賭上,他輸不起,這封魂一族也不是良善之輩,大敵當前,難以令人信任。
“下不爲例。”紫袍青年袖袍一卷,臉上再度浮現笑容,邪異如風。
三祖沉默,他愈發看不透郭牧此人,似乎封嶽族與封魂族都不被此人放在眼裡,所圖之事必然極深......
他的指尖處,一朵晶瑩透明的花緩緩浮現,隨着它的綻放,四周的虛空中也不斷有花影生滅。
“老夫的本命幻花意境,你若能接下,老夫轉身就走,只要你在一天,我封魂族便絕不會踏入北玄大......”
三祖的話音未落,神色突然大變,轉頭看向天際,一股淡淡的慌意,突然在心中浮現。
不僅是他,包括葛衣老者在內的封嶽族上下,皆是目光凝重至極,望向遠處。
紫袍青年雙目微微一眯,雙手插入袖口,靜靜地看着天際。
北玄內宗,君家所在之地,三道身影幾乎是同時沖天而起,目光明亮,這股氣息,三人都還記得。
緊接着,更多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眼中瀰漫奇異之色,“是他!”
一個手持戰錘的蒼老之人,仰天大笑,“我就知道,我還沒死他就絕不會死。”
北玄泉海,那水島上,一個白衣女子站在水邊,低頭看着水中的倒影,但卻始終看不真切。
那彷彿是在看她自己的心,是否也是隨波逐流!
驀然,白衣女子那古井不波的目光中,波瀾乍起......
一道細密的波紋,從極遠處出現在衆人眼中,這波紋所經之地,天地爲之震盪,猶如置身長河,飛流直下,無可阻擋。
無涯山,北玄泉海,還有北玄內宗外的護山大陣,甚至是整個北玄國的範圍,都漸漸在股震盪之力下,有了共振的跡象。
這種共振節奏,在一個青色身影出現的瞬間,達到了極致,一股奇異的共鳴之聲,猶如天地對這道身影的迴應,以北玄宗爲中心,轟然迴盪開來。
整個北玄星上,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但凡有靈之物,都在此刻耳邊迴盪起這共鳴之聲,隨之出現的,是一股發自心底的濃濃敬畏。
漸漸地,心臟的跳動,也開始契合那共鳴之聲,這種感覺無法形容,那其中,蘊含着天威。
只有乘境修爲之人,才能在共鳴聲中勉強保持着神色平靜,但心念的震動卻是不可避免。
“有趣!”
紫袍青年眼中的邪異大盛,其目光,猶如來自深淵之底。
以他的修爲,可以清晰地察覺到,十年不見,此人的強大,已然超乎了他的預料,整個北玄星上,除了有限的幾人,便只有此人擁有與他一戰之力。
而且,此人的身上,似乎還潛伏着數道極爲恐怖的力量,就連他也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這種感覺若隱若現,可是一旦仔細看去,卻是什麼也看不出。
天空中,青色身影的面容漸漸清晰,不是韓石又是何人。
此刻,韓石一頭灰色長髮在長風中飄起,眉心中一道黑色印記閃爍而現,此印剛一出現,頓時有半邊天空昏暗下來,不過數息,竟好似入夜一般,而另外半邊天空,卻仍是驕陽當空。
韓石的身上,一股枯榮意境隨風而現,瞬間瀰漫整個天空。
晝榮夜枯!
韓石憑空而立,他,就是晝與夜的分界!
這一幕,落在封嶽族強者的眼中,更是令他們心神劇震,心底生出深深的忌憚之意。
“封魂族三祖!”韓石神色平靜,目光落在無涯山上一個老者的身上,他的聲音中,聽不出絲毫寒意。
封魂族三祖盯着韓石,深吸了一口氣,韓石此人帶給他的壓迫感,絲毫不在郭牧之下,想不到不過只是十年,此人竟已是令他看不透了。
“今日之後,封嶽族將不復存在,而你,將會永生!”韓石的目光始終不離三祖。
痛苦,掙扎,悲憤,冰寒,恨極,狂怒,殺意,絕望,回憶......
一縷縷蘊含着不同心念的目光,在韓石的眼中生滅,最終,化作一片永恆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