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看,是因爲,在那數百年的撫摸中,他漸漸觸及到了刀之魂。
他無言,只因爲,他與刀的對話,用的是自己的魂!
只有魂,才能感受到魂!
驀然,白衣男子雙目睜開,其中有星辰之輝一閃之下,瞬間寂滅。
他右手在刀身上一拍,捏住刀尖,反手甩出。
沉重的鬼頭刀,在白衣男子這一甩之中,化作一團金霧,一道寒光從那金霧中疾飛而出。
那是一柄......飛刀!
一柄超越了速度極限的飛刀!
封嶽族老者在看到寒光的剎那,來不及做出任何阻擋之舉,只覺得左眼一寒,一陣極度的空虛之感傳來,他的左眼處,只剩下一個窟窿。
寒光從其腦後穿出,其四周,七道金色符印旋轉中爆開,化爲虛無。
老者右眼露出不可置信之意,身子從半空中墜落大地,他怎麼也想不到,會這樣死亡,甚至連死亡的氣息都沒有,快到讓他無法去回想,發生了什麼。
穿出後,寒光速度稍緩,直奔雄壯男子左眼而去。
雄壯男子爆喝一聲,電光石火間身形強行扭轉,石斧擋在眼前,只聽得“叮”的一聲脆響,寒光倒射而出,一閃之下,沒入白衣男子的袖中。
石斧上,留下了一個深孔,幾乎要將石斧貫穿。
巨力反震,雄壯男子更是連退三步,盯着白衣男子,臉上露出瘋狂的兇光。
“想不到玄陽門中,還有如此厲害的刀修。”
白衣男子面色蒼白,飛刀再度出現手中,他緩緩起身,看向那雄壯男子,腦海中,一個恍若前世的聲音迴盪。
這一刀,以魂爲引,倘若能夠蘊養千年刀魂,一擊之下,這北玄星上,能避開之人,不過二三。
此刻,玄陽門面臨滅頂之災,他無法坐視不理。
只是那刀魂尚未大成,強行出手之下,他神魂受創,短時間內,難再出手。
即便如此,這一刀,瞬間滅殺七山封強者,八山封在其面前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單憑此舉,白衣男子便可進入北玄星知名強者之列。
雄壯男子仰天怒嘯,手中石斧飛起,閃爍七彩光華,無窮的天地元力匯聚而來,鑽入斧身,與此同時,男子左眼金光明滅,八座山嶽虛影環繞石斧。
石斧緩緩擡起,其上彷彿有無盡巨力,一劈而下,化作一道七彩斧芒,直接落在玄陽門護山大陣之上。
只聽得一聲清脆巨響,大陣轟然崩滅,石斧反震而起,被男子一把握在手中。
齊雲峰,羅雲峰,飛天峰,還有十數座峰頭之上,各有一個盤膝而坐的身影噴出鮮血,他們的心神融入大陣,匯聚衆人之力,使得大陣的防禦之力更強。
此刻大陣破碎,力量反噬之下,使得他們盡皆受創不淺。
石斧扛在肩上,雄壯男子仰天狂笑,“這陣法,老子一斧便劈碎了,不過爾爾,你玄陽門上下,皆是些坐井觀天之輩。”
男子聲音仿若炸雷,迴盪晉國,這一刻,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盡皆看向玄陽門的方向,神色沉重。
韓羽神色不動,渾身透出一縷決絕的冰寒,再度掐訣,但不過剎那,他神色大變,轉頭看向天空。
一個平淡的聲音,從白雲深處徐徐傳來。
“我玄陽門,不是他人輕辱之地!”
驀然,白雲翻騰如沸,一個青色的身影從雲中浮現。
雲端之上,身影站在那裡,遠遠望去,竟彷彿是一座鎮壓天地的青山。
青色身影出現的剎那,玄陽門中,整個晉國的修士,皆是神色激變,眼露興奮之色。
整個晉國,但凡是修道之士,便沒有不識得這青色身影,此人的容貌,是每個門派弟子必須記在心中的。
“老祖!”
“是老祖!”
“哈哈,我早說了,老祖絕不會死。”
一道道充滿了興奮的高呼,從玄陽門各處傳出,迴盪天地,青色身影微微點頭,隨即右手一召,立刻風起雲涌,一道道無形之力憑空而現,化作一圈圈波紋之形。
這圓形波紋與水面之紋別無二致,但不同之處便在於,一個是漸漸擴散,一個是緩緩收縮。
無盡波紋交錯,一個百里大小的球形,將那封嶽族的雄壯男子籠罩其中。
“此陣,你若能破開,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青色身影的聲音平靜,但其中,卻有一股掌定乾坤的無上威嚴。
雄壯男子神色一滯,瞳孔極度收縮,捏着石斧的手臂上青筋暴突,這青衫青年甫一出現,他便失去了對天地間元力的控制,此人就那樣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便帶給他一股極強的壓力。
在這股壓力前,他的狂傲,竟是顯得有了幾分可笑之意。
這青衫青年之名,他來晉國之前,便曾聽說過,只是沒有想到,此人竟還未死。
“玄陽門老祖,韓石!”雄壯男子眼中的忌憚之色濃重。
長風中,灰色長髮飄蕩而起,韓石神色淡然,右手一指點在球形波紋之上,輕聲道:“凝!”
百里波紋之球立刻收縮,速度極快,雄壯男子心底寒意大盛,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全身,他大喝一聲,一掌拍在胸口,噴出一道血箭,剛一沾染石斧,便被吸收一空。
與此同時,他左眼中的八道金色符印,同時爆開,化作一股絕強之力,融入石斧。
石斧疾速震顫中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徹底碎滅,化作一團石霧,其中黑影憧憧,一條龐大的石蛟從石斧破碎之地悍然遊現,朝着韓石發出一聲震天嘶吼。
隨即,石蛟一口將雄壯男子吞下,騰空而起,朝着那快速收縮的波紋之球衝去。
韓石目光清冽,右手虛握,石蛟瞬間被波紋之球徹底封死,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力量,硬生生地將那拼命掙扎的石蛟不斷壓縮。
淒厲的嘶吼,迴盪天際。
不多時,那波紋之球中徹底化爲一片死寂,緩緩收縮到掌心大小,飄落韓石手心。
這一幕,落在玄陽門以及晉國其他門派修士的眼中,立刻化作了一股無與倫比的狂熱,他們想象不出韓石究竟已經強大到何種程度,可以如此輕描淡寫間,將一位封嶽族八山封的絕強者滅殺。
半年來,單是封嶽族一位七山封,便將晉國修真界逼得走投無路,更是要令玄陽門開啓護山大陣,集全宗之力,才能抗衡。
韓石右手憑空向前一按,一股沛然之力從天而降,原本崩碎的大陣,快速地恢復,不僅如此,強度上遠勝往昔。
此前的陣法,以他現在的眼光來看,雖有可取之地,但不足之處亦是明顯,這番重鑄,即便是乘鼎之修,短時間內,也難破開。
十息後,大陣再現,閃爍數次後,隱沒不見。
韓石目光落下,落在羅雲峰,一個灰衫老者的身上,他的神色中,多了一縷恭敬之意。
許久,韓石目光一轉,看向飛天峰一處斷崖邊,站着的白衣男子,眼中露出微微笑意。
目光緩緩掃過,看着一張張透着期盼與仰望的面孔,韓石淡然一笑,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韓羽的身上。
韓羽輕嘆一聲,將一絲複雜的心緒壓下,說道:“韓家村那裡......”
韓石沉默少許,說道:“生死有命,我輩修士,但求問心無愧。”
韓羽長吸一口氣,說道:“如今封嶽族勢大,傳聞還有封魂一族藏身北玄五行二宗之中,此族的詭秘更勝封嶽族,你如今修爲通天,但一定要小心那隱在暗中的封魂一族。”
韓石點了點頭,目光再度從玄陽門中掃過,身子一晃,化作一道長虹消失不見。
韓石身影疾閃連連,每一次出現,都會橫跨數十萬裡,他很清楚,此刻不是久談之時,故而除了韓羽,就連師父他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有些事,只需一個眼神便已足夠!
韓羽看着韓石消失的方向微微苦笑,這一次見面,他發覺自己與韓石之間的差距變得更爲遙遠。
他在韓石身上看到了一些無法形容的意韻,讓他那如萬古寒冰一般堅定的心念,有了震動。
“那是......道的力量麼?”韓羽目如辰星,看向天際。
前行之中,韓石的靈識大範圍地散開,但凡是陷入封嶽族肆虐之國,他都會稍作停留,出手滅殺封嶽族強者。
一路上,死在韓石手中的封嶽族高手,接近千人,除了那雄壯男子外,並未遭遇其他八山封以上的強者,想來這個程度的強者,此刻大都聚集在北玄宗外。
但近二十位七山封族人的隕落,對封嶽族來說,已然達到了一個傷筋動骨的地步,至於六山封與五山封,死傷更多。
韓石出手速度極快,往往人影一閃,便再度消失,沒有帶起浩大的聲勢,封嶽族強者已然成爲一具屍體。
在許多逃出生天的修士眼中,留下的,是一個青衫灰髮的背影。
許多人目光中透出若有所思之意,傳出神念,彼此之間有了詢問,問的,只有一個問題,便是這青衫灰髮之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