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淡然一笑,說道:“當年我昏迷過去,醒來之後,發現你消失不見,還以爲你良知發現,放過了我,眼下看來,並非如此。”
紫衣人雖然修爲極高,韓石卻並不擔心,就在他進入此地的瞬間,一股來自六芒石的明悟,貫徹他的腦海,從此刻開始,只要他本體還在灰石中,便隨時可以借用這六芒石的一絲力量。
至於這一絲力量有多強,韓石無法描述,只是心中有一種絕對的信念,只需要一指點出,便可以讓這紫衣人當場身亡。
在這裡,似乎除了韓石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起來。
可以說,此刻,韓石便是這片空間至高無上的主宰,翻雲覆雨只在一念。
紫衣人臉上苦笑更甚,躬身道:“當年之事還請小友原諒,老夫願意替小友出手三次,換卻自由之身,小友意下如何?”
韓石聞言,目光毫不掩飾地一冷,看向紫衣人。
“你當年說你叫什麼五行上人,卻不知道你的修爲如何?你口中的五行宗又在何地?”
韓石的口氣頗爲不善,幾近質問,紫衣人卻好似沒有絲毫察覺,沉吟道:“老夫本名吳天,你看到的是老夫的元神,靈動初期修爲。
一千五百多年前,老夫修爲達至大乘,遭仇家暗算毀去肉身,元神被封印在逆五行蓮陣中,此陣不斷吸收老夫元神之力,導致這些年來老夫修爲不斷跌落。
再過數十年,老夫的修爲便會跌落元嬰。
五行宗乃是五行大陸上最大的門派,而封印老夫的山谷,卻是在北玄大陸。”
說到北玄大陸,紫衣人眼中透出極度的恨意,繼續說道:“北玄大陸原本與五行大陸相連,但相傳數萬年前,有大神通之士強行將兩塊大陸分開,並立下規矩,此星之名,便以兩塊大陸上的最強者的稱號爲名。
當時,五行大陸上的最強者,當屬五行宗宗主,此人修爲通天,力壓北玄大陸無數宗門,即便是北玄子,也難以匹敵,故而當時此星叫做五行星。
多年之後,五行宗宗主突然失蹤,五行宗遭遇內亂,情勢逆轉,原本修爲遜色不少的北玄宗宗主北玄子,成爲無可匹敵的霸主,一代傳之一代,此星從那以後,便改名爲北玄星。
五行宗雖還是五行大陸的霸主,但從此便被那北玄宗壓過一頭,萬餘年不得翻身,老夫身爲五行宗太上長老,機緣巧合之下,有了頓悟,修爲突飛猛進,一舉渡過幻劫,突破嬰變,進入修士夢寐以求的乘之三境,繼而百年內更是突破小乘,一舉邁入大乘之境。
自從五行星改名北玄星後,歷代北玄子的修爲都達到了乘鼎,而整個北玄星上,有如此修爲之人,極少。
老夫一旦達到乘鼎境界,便有希望再率五行宗,與北玄宗一戰,將那被奪走數萬年的五行星的稱號,再度奪回來。
而就是在老夫全力衝擊乘鼎境界之時,卻遭遇到一羣不知名的修士的偷襲,老夫重傷不敵,肉身被毀,其中一人將老夫元神禁錮,更是將老夫帶到北玄大陸,封印在一無名谷中。
哼,一千五百年前,整個北玄星上有此實力之人極少。
而與老夫有利害干係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北玄子,此人極爲卑鄙,不僅出手偷襲,而且藏頭藏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故而老夫發誓此生若能脫困必殺此人。”
韓石沉默少許,心中卻是在暗暗盤算,按照此人所言,靈動之後便是嬰變,再然後便是乘之三境。
乘之三境爲小乘,大乘和乘鼎。
所謂鼎者,想來必是圓滿之意。
突破嬰變之時,還需渡過幻劫,想必其中有許多艱難險阻之處,而在此之前,他曾經在齊雲峰上的藏經樓裡一枚玉簡中看到,修士在突破至元嬰時,需渡那五行風雷劫,此劫乃是修士修道之途上第一劫。
雖然劫之名爲五行風雷,但真正渡劫之時,往往只有一種劫。
譬如雷劫,便是最尋常之劫,風劫次之。
而一旦兩劫甚至數劫齊至,便說明渡劫之人必有非常之處,故而上天給予的劫難纔會更艱難,不過一旦渡過,也將有非常驚人的造化,古語早有言,禍兮,福之所倚!
韓石面色平靜,心中卻如明鏡,以他築基巔峰的修爲,突破到元丹,或許只是不經意之間,對渡劫一事,必須早作打算。
“你當年晉升元嬰時,所渡的是何劫?”
吳天目露回憶之色,緩緩說道:“當年老夫第一次渡劫時,乃是風金火三劫。
當時老夫的師尊甚是吃驚,直言道老夫將來前途無量,這三劫一劫更比一劫兇險。
風劫時老夫端坐便能相抗,金劫時老夫便要開始動用靈寶,待到火劫時,那滔天的火焰,帶着滅世之威,從天而降,將老夫圍住焚燒。
老夫手段盡出之下,才堪堪渡過,但依然還是受了重傷,數年修養才漸漸恢復,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小友,卻不知你渡劫之時,會有幾劫?”
韓石沉吟許久,面色一寒,盯着紫衣人說道:“交出魂血,待我修爲達致靈動境界後,自會還你魂血,放你自由。
不過你可以放心,我韓石絕不是背信棄義之人,對於五行宗與北玄宗的恩怨,眼下的我,沒有左右的能力,本也不想參與其中,但若是北玄宗所行之事,果真如你所言那般倒行逆施,也許將來某一天,我會站在你五行宗那邊。
這些話,我本不必對你說,只因你......別無選擇!”
韓石語氣平淡,其雙目中卻突然有一股懾人心魄的寒芒射出,化作一股浩瀚無垠的威壓,直接壓在紫衣人的身上,令他的元神有幾近碎滅之感,那被他隱藏心底數十年的恐怖,再度浮現心頭。
那是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恍惚間,韓石的面容與那白衣青年的面容,有了剎那間的重合,讓他在靈魂深處,除了那白衣青年之外,又多了一個讓他恐懼至極的身影。
吳天眼中透出苦澀之意,這種被封印的歲月,他已經歷一千五百餘年,繼續下去,他的修爲只會不斷退化。
數百年後,便會走到生死邊緣,而且,這種孤獨的生活,實在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想到那個白衣黑髮的身影,吳天眼中不禁有了深深的畏懼,轉頭看向韓石,搖了搖頭說道:“老夫豈是不識時務之人。”
吳天雙手中指與拇指相連,雙手按在兩側太陽穴附近,元氣一吐,不多時,一滴泛着紫紅色的血液從吳天頭頂上升起,飄浮到韓石眼前,被韓石一把握住,拍入眉心。
立刻,韓石心頭浮現一種可以隨時操控吳天生死的感覺,韓石面色一正,說道:“我對你所說的話,只因爲不想讓你活在一片灰暗之中,以奴士自居,沒有了希望。
這種失去希望的痛苦,我很瞭解!”韓石的話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悲意。
吳天微微一怔,他想不到,韓石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他交出魂血,確是逼不得已,如今的他,也只有將希望完全寄託在韓石身上。
以他修道這麼多年來的經驗,一旦有修士掌控了他人的魂血,接下來的,便是肆無忌憚地表現出真實的嘴臉,打罵折磨是常有之事,若是女修,還有被用作爐鼎的可能。
至於韓石這樣的人,他倒是第一次遇到。
韓石面色平淡,沒有去理會吳天的異樣眼神,不多時,只見兩人的身影從六芒石中走出。
那紅黑色刀影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正盤旋在六芒石上空,看到韓石與吳天出來,兇焰再起,作勢之下,便欲衝過來,將韓石砍殺。
韓石心中明悟之處甚多,其中就有這柄刀的操控之術。
韓石冷哼一聲,六芒石散出一陣無形的波動,這波動無痕,吳天沒有絲毫的察覺,但紅黑色彎刀卻好似收到命令一般,顫抖中飛退,很快便不見蹤跡。
這波動的含意,便是命令此刀遠離這二人,否則將會將刀靈抹去。
此舉顯然極爲有效,這桀驁難馴的彎刀,卻也有剋制它的東西。
“你今後便在此處修煉,需要你時,我自會召喚與你。”
韓石回頭看了吳天一眼,身影漸漸變淡,消失在灰石界中。
吳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來,他終於第一次從那陣中走出,自由的感覺已有些陌生,但無論如何,他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韓石的身影出現在峰頂上,辨清方向後,駕起飛劍疾馳而去。
有了吳天這個強悍的幫手,在遇到難以抗衡之人時,便可召喚此人,韓石心中微微一笑,腳下飛劍更快,朝着遠方的夕陽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