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阜遠舟還在暗道裡,尚不知千里之外的兄長是怎麼樣爲他變了臉色的。
暗道終於走到盡頭的時候,已經離他意外被人撞見那時差不多過去半個時辰了,路是彎彎曲曲往裡繞的,阜遠舟估摸了一下這個馴養地的大小,嘖嘖稱奇的同時小心翼翼地貼着牆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確定無人經過之後才啓動開關,打開了這盡頭的門。
出口處是一個書架側邊的牆,機關關閉之後,內行人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門後是一個和奢華雍容的房間,堪比乾和宮宮殿的大小,和之前的虎人所住的地方迥然不同,這裡光線很暗,但是放眼所及之處都能看到華美的紫色主調,輕飄飄的紫色紗幔將房間點綴得如夢如幻。
當然,阜遠舟可不會把這些東西看做是純粹拿來裝飾的。
雖然確定了這個房間裡沒有人,門外也沒守衛,他還是謹慎地繞過那些飄飄蕩蕩的紫色紗幔,走向恰好被紗幔擋住、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到的房間深處。
那裡,只有一張牀,一張臥榻,同樣的奢侈華麗。
阜遠舟輕手輕腳翻上了牀,這敲一下那敲一下,沒發現有什麼機關,倒是翻出了一張不知什麼時候遺落在這裡的黑玉面具。
他有些意外,如果他的情報沒有錯,那麼這個房間應該是屬於宿天門門主的,而這個面具是宿天門門下左護法碧犀的……
難道他搞錯了地方?
阜遠舟環視了房間一圈,他是沒見過碧犀,不過就調查來的資料看來,這風格也不是碧犀的品味,他琢磨片刻,又翻身上了軟榻摸找一通。
出乎意料地也沒找到想要的東西,阜遠舟納悶地躺在榻上瞪着頭頂飄飄蕩蕩的紫色紗幃,心道自己這麼大費周章跑來,總不是要空手而歸吧?
這個房間極是安全,外面肯定因爲他在戒嚴着,阜遠舟也不着急,翻翻找找一陣子未果之後,在軟榻上小憩了一個多時辰才起身出門。
也許是因爲宿天門門主積威已久的原因,房間附近也沒有守衛敢靠近,阜遠舟鑽了個空子,沿着過道岔路隨便繞,倒也繞到了一個大廳模樣的地方。
而且,還有意外收穫。
“這一路,辛苦丁姑娘了。”
劍法好的人通常輕功都不錯,到了阜遠舟的境界就更不用說了,他悄然無聲地躍上粗壯的橫樑,探頭看下去。
說話的是之前剛見過的玄袍男子,腰上懸着一把柳葉刀,他年紀看起來和阜遠舟一般大小,很是年輕,鬢角卻是染上幾縷霜白,看上去有些奇怪,不過他面相素潔,眼神清冷,微微帶笑的時候,即使那笑意不達眼底,也讓人忽略了那股子突兀。
而坐在他對面淡定喝茶的是一個淡灰勁裝女子,顏容美豔,只是透着一種強烈的疏離氣息,聽罷了玄袍男子的話,也沒什麼反應——此人正是丁思思無疑!
不過阜遠舟卻並不顯得意外,而是藉着這裡明亮的燭火多打量了那之前讓他差點失手被擒的玄袍男子幾番,心道了一聲奇哉怪也。
阜遠舟雖然沒見過這個人,但是他見過這個人的畫像,而此人更是他此行前來的目標之一——木石聖人門下六弟子,歐陽佑的六師兄,江湖上八年前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銷魂刀鐘磬書。
八年過去,他和畫像上的模樣並無太大出入。
木石聖人的傳人中,除了他的大弟子穿山月長孫輕言之外,就這個排名第六的弟子最爲出色,連阜遠舟當年都曾想去與他一較高下。
鐘磬書性清冷,善刀法,而且從不輕易出刀,出刀必有緣由,當他想要殺人的時候,刀紮在了人身上,人卻要痛上三天三夜纔會死——莫道不消魂,人比黃花瘦!
所以說方纔意外撞見這個人,阜遠舟纔會那麼吃驚。
這樣一個這般堅持自己原則的人,爲什麼會效忠在於他有深仇大恨的宿天門門下?!
阜遠舟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木石聖人門下除了歐陽佑之外其他弟子都被抓了,不知這鐘磬書是不是受了宿天門的脅迫纔會爲他們做事。
下面,鐘磬書見丁思思不說話,也不在意,轉而問道:“那個藍衣的男子是什麼人?丁姑娘告訴我宿天門有魔教之人準備擅闖榆次山脈的時候,可沒仔細說過這件事。”
丁思思目光輕動,“是我魔教右使,謝步御。”
鐘磬書冷冷勾起嘴角,“原來是剎魂魔教左右使一同光臨停仙宮,鍾某真是招呼不周了。”
橫樑上的阜遠舟禁不住挑眉——停仙宮?這宿天門當真好大的口氣……不過丁思思既然背叛了,卻沒暴露他的身份,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那日交心而談,本以爲她能懸崖勒馬,現今這般情形,阜遠舟想着如何和柳天晴交代,一時倒也覺得頭痛。
下面的丁思思可不止他的想法,對鐘磬書道:“我教秦左使善醫,對我們身上的東西研究數十年,頗有建樹,鍾宮主……”話未盡,意明瞭。
“丁姑娘放心,鍾某自然不會虧待秦左使的,”鐘磬書淡淡道,“不過,當日你與我宿天門交易的時候,提出兩個條件,一者是保護你兒柳天晴,二者是找出解除你青春永駐的秘術,此話,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