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塵被謝文收爲義子過後,有些文人之間的宴會謝文會帶着他一起,這樣一來很快落沙城都知道了謝家有個二公子叫知塵。
而沒過多久,花燈節也快到了。
青枝和暮瑟兩個早早地開始了比拼,從去年的花燈謎到花燈的顏色,最後終於說到了今年的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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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說了,花燈節晚上我可以出去!”暮瑟因爲經常被禁足,城主允許她出門這件事應該是她最大的籌碼。
“我爹說要請老師傅過來教我扎燈!”青枝不甘示弱。
“只有兩天了,你手又笨,你學得會嗎?”暮瑟衝她吐舌頭。
“我,我不會!”青枝一時沒想到怎麼迴應,居然結巴了兩句,在氣勢上輸了暮瑟好一段。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手笨肯定是做不了的,我到時候肯定會去買最好看的燈,讓家中門客輪流去猜字謎!”暮瑟乘勝追擊。
青枝沉默了一瞬,突然想起來怎麼回懟:“我是不會做花燈,但是我有兩個哥哥!特別是知塵哥哥!什麼都學得快,我今年能收到好幾盞燈!”
兩人吵吵鬧鬧地,謝文把老師傅請進家裡,準備了好些竹篾,青枝和暮瑟兩個先跑到院子裡去看,而男孩們還被拘在書房裡背書。
剛開始暮瑟還一副“我是城主女兒,大戶人家的小姐,可不會去做這些”的樣子,昂着頭,鼻孔朝天。老師傅也沒說什麼,自己畫着樣子,削了好多小竹籤。
青枝倒是新奇得很,上去就問老師傅做什麼燈樣子,有哪些圖案,老師傅耐心地答了。
暮瑟沒過一會就開始往青枝這邊湊,看她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臉嫌棄:“你這畫的是什麼?”
“是我,青枝!”青枝嘿嘿一笑,“不知道能不能學會,做兩個燈,一個給哥哥,一個給知塵哥哥。”
“那我也做一個給暮齊好了。”暮瑟毫不客氣地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兩個小姑娘開始了自己的塗塗畫畫。第一日傍晚,她們兩個還興致滿滿。
第二日晌午的時候,兩個小姑娘就打消了自己做花燈的念頭。
“還真給你說對了,扎花燈太難了暮瑟。”青枝坐在花園的小石凳上,低頭看着地上的螞蟻嘟囔。
“我就說嘛。”暮瑟點點頭,看着院子裡的那棵大樹。
“不能爬樹了啊,上次害的我娘胳膊都折了。”
“我知道啦,上次被關了好幾日,把我悶得,肯定不會再爬樹了。”暮瑟說着嘆了一口氣,“要是能出去看看就好了,大好河山,行俠仗義。”
“這樣的日子固然是好的。”青枝心不在焉地應和着。
“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爬樹,站得高看得遠。”暮瑟摘一朵花又扔掉,絲毫不閒着手。
“原來是這樣的。”青枝這才正襟危坐,“我之前聽南街的說書先生說的一個故事,就是有個女子離家出走闖蕩江湖的故事。”
“真的嗎?說給我聽聽啊。”暮瑟兩眼放光,蹭到青枝旁邊坐下。
“話說好久以前,有個大家小姐,因爲整天想着行俠仗義,離家出走了二十多年,一路上劫富濟貧,行俠仗義,遊山玩水。”青枝也不太記得故事的細節,單單就用一堆詞簡單地描述了俠女的故事。
“沒了?”暮瑟還以爲她能說出個前因後果,結果是這麼草率地就結束了,不禁有些失望。
“好像後來俠女遇到了自己的歸宿,最後嫁人了。”
“這就沒了啊!”暮瑟難掩失望之意。但是在失望的背後,有個小種子在心裡慢慢發芽。
傍晚時分,送走了暮齊暮瑟,青枝自己又看了一會地方誌,心想着過幾天一定要讓爹多買些話本回來看,這樣的話無聊的時候才能和暮瑟有故事說。
作爲城主女兒的暮瑟,一舉一動都受到嚴格的限制。這也導致了看得越嚴格,暮瑟越想着做一些不一樣的事。在府中被嬤嬤看得緊沒辦法自由行動,來到謝府以後幾乎沒人管到她。
青枝越想着越覺得暮瑟可憐,讀了幾卷以後覺得地方誌有的編寫的索然無味,她果斷地丟下書跑去老師傅做燈的院子。
纔剛過苑門,就着落日的餘暉看到院子裡撒着晚霞的光。
院子裡兩個少年立於桌邊,低着頭認真而仔細地做着手中的燈。
青枝呆在一邊,這晚霞的光太過耀眼,落在兩個少年身上,讓她突然想起來謝文經常說到的蓮。
知塵早早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轉過頭對她微笑:“青枝來啦。”
“是啊,知塵哥哥你們在做花燈嗎?”青枝這才慢慢地小步挪過來,好像是生怕打擾這美出距離感的畫面。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個說要給我們做花燈,結果還要我給她做。”謝鬆打趣道。
青枝沒理他,走到桌邊,看到桌上有不少廢棄的竹籤,燈紗上有各式各樣的圖案,謝鬆手上的那盞快做好了。
“老師傅辛苦了。”謝文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看了幾眼桌上的材料,又看了兩個少年手裡已經成型的燈籠,讓他們停下。
“我也過來學點。”他笑道,老師傅趕緊遞了些木料過去。
“知塵哥哥,你的手怎麼破了?”青枝原本看着大家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燈還挺開心的,結果她才把目光從謝鬆快做完的燈上移開,這就看到知塵的手上好幾道口子。
少年不緊不慢地捏着燈架,臉色沒有一絲焦躁,也沒有痛苦。
“無礙,就是小口子而已。”知塵應道。
“我做完了!”謝鬆這時候舉起手中的燈。
老師傅接過去仔細打量一番,“大公子做得很不錯。”
“這盞燈就送給阿瑟妹妹好了,青枝你看如何?”這原本是謝鬆用來轉移青枝注意力的話,結果沒想到青枝擡頭看了他一眼道:“好啊,反正暮齊哥哥肯定不會給她做的啦。”
“你不吵着要這盞嗎?”
“我還有爹在做呢,爹做的一定比你的好!”青枝自信滿滿。
“青枝啊,”謝文笑着看她一眼,“爹手裡的這盞是送給孃的。”
青枝一時傻眼了,她呆呆地張開嘴,“啊?”
“怎麼樣,哥哥的這盞燈要不給你?”謝鬆得意洋洋。
“不要!”她很有骨氣地一偏頭,然後蹭到知塵的旁邊,“知塵哥哥,你做的燈能送給我嗎?”好像是怕他拒絕似的,還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嬌似的搖了兩下。
“原本就是給你的。”知塵笑了笑,最後掛上長杆,把做好的燈塞到她的手裡,“第一回學做燈,手生得很,青枝不要嫌棄纔好。”
青枝激動得快跳起來,寶貝似的舉着燈柄:“老師傅您看,這燈是不是也是頂好的!”
老師傅被她逗笑了,看着她道:“今日做燈的都是心意,小姐覺得好,那這盞燈就是最好的。”
青枝迫不及待地想到花燈節的晚上,她等了又等,終於等到了。
天色剛剛暗下來,她就吵着要出門,被謝文拘了一會,還是跟着兩位哥哥率先出了門。謝鬆拿着自己做的那盞燈,有些不自然,畢竟在他的心中花燈節的燈都是爲女子準備的,知塵手裡也沒有燈,就他手裡的燈因爲開玩笑沒送出去。
這纔剛懊惱一小會,就瞧見暮齊和暮瑟兩個,他心裡一喜對青枝道:“暮齊在那邊。”
青枝纔沒有他那麼多想法,開開心心地打着燈拉着知塵往對面去了。暮瑟手裡已經有了一盞好看的花燈了,身後的僕人手裡也有了好幾盞。
謝鬆尷尬地拿着那一盞燈站在青枝後面,知塵好似看出來他心裡的想法,沒有說話。
青枝笑嘻嘻地對暮瑟炫耀:“快看!這是知塵哥哥給我做的!”
暮瑟看她手上那盞做工不那麼精緻的燈,但是卻畫得有松枝蒼翠,心裡不禁有些羨慕。謝鬆看到這剛把自己的燈往前一送,沒想到暮瑟一昂頭:“我纔不稀罕,我買了最大最好的燈!”
知塵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沒有忍住笑出聲。
“你笑什麼!不就是沒人給我做燈!”暮瑟原本還在強撐,一看到知塵笑更生氣了,她回頭一把揪住暮齊的領子:“我也要一個燈!”
“小姐。”身後的僕人突然插進一句,儘管沒有多的話語,但是語氣中對她行爲的不滿溢於言表。
暮瑟趕緊收斂了小霸王的樣子,又做回一個安靜的樣子,但是還是不甘心地撅着嘴。
幾個小孩子開始轉集市,夜幕越來越暗,但是長街燈火通明。落沙城的夜市一年也不過幾次,花燈節這種規模的更是少得可憐,青枝驚奇地拉着知塵到處跑,暮齊也一溜煙跑去觀鵲橋了。
就剩下暮瑟被兩個僕人跟着,走到哪裡都不能掉下城主女兒的架子。謝鬆跟她並排着走了一會,還是把手裡的燈送了出去:“阿瑟妹妹,如果你不嫌棄,這個燈送你。”
暮瑟睜大眼睛:“真的給我?”雖然是這麼問了,但是她沒有一點猶豫,直接拿過來仔細端詳,但是沒有看到上面有屬於自己的明顯痕跡,不像青枝的一看就知道是她的。
“這盞是我做了好幾遍出來的,老師傅也說做工還可以。”謝鬆看她仔細地打量他做的燈,以爲是不滿意,趕緊添上兩句。然後快走兩步,回頭道:“我先過去找他們了。”
暮瑟看着這盞小燈,突然有些開心:“嗨呀,謝鬆哥哥做的燈纔好嘛,笨蛋青枝,自己的燈紗都漏出來了。”
青枝和知塵走到河邊要了兩個糖人,觀鵲橋上是看焰火的最好視野。煙花升空又炸開,橋上人來人往,知塵怕青枝走丟一手拉着她,一手舉着兩個糖人,時不時喂她咬一口。
而青枝手上拿着燈,倚在橋的護欄上,剛剛高出護欄一頭,看到煙花在頭頂炸開,然後那些細碎的亮光落下,河水中燈火和焰火的倒影細碎,燈火闌珊。
“青枝。”知塵伸手喂糖給她。
“嗯?”青枝擡頭看着天空中的焰火,眼睛裡亮晶晶的,細碎的光閃耀,臉上掛着興奮的笑容。
“往後每年花燈,哥哥給你做好不好?”知塵心中異常充實,這種像糖一樣甜的東西,大約就叫幸福吧。知塵心想,我是幸福的。
“好!一定要做到我出嫁的時候!”青枝轉過頭來看他,笑眼彎彎。
知塵也笑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