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就忘記了,他是傳言中不近女色的嚴耕,今天忽然提出要帶我出臺本就事出蹊蹺,許還山那隻老狐狸肯定不會輕易相信。
“他們好像跟着……”我扭頭看了看車後,方纔那輛車果然遠遠的跟了上來,不知是湊巧方向一致還是真的是尾隨我們而來。
嚴耕沒有回答我的話,好似一幅早就知道的樣子,又好像半點不在意的樣子。
我發現我總是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車遠遠的駛出一段距離之後,後面的那輛車依舊不遠不近的跟着,幾乎可以確定是許還山那隻老狐狸的安排。
“我們,要去酒店嗎?”
我小心翼翼的問,畢竟帶了小姐出臺鐵定就是去酒店的。
“回家。”
嚴耕簡單的回答,車頭一轉,便又飛快的駛了出去。
回家!
回家!他是說回家!
他要將我帶回家?他家還是我家?然而這明顯卻不是我回家的方向,難道是回他的家?
家……
“明天我要出差,回去處理工作!”嚴耕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原來如此!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下去,腦子裡卻猛然想起文昊來,一直沒有聯繫上文昊,也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情況,現在的許還山恐怕正在氣頭上,可千萬別讓文昊碰上許還山!若是這個時候他去找許還山說情,不知道許還山會怎麼對他。
我心中焦急,顧不得想其他的,趕緊掏出文昊給我的舊手機,撥打文昊的電話,然而電話那頭依舊提示已經關進,我不死心的又連續撥打了好幾次,電話依舊提示關機。
我無奈的收起手機,心裡卻七上八下,一點也不踏實。
聯繫不上文昊,我又怎麼踏實得了?四年異地戀,三年的風雨同舟。整整七年,他在我心裡佔據着最重要的位置。
我無法想象今晚帶走我的若是許還山,我和文昊以後將會如何,我不敢去想象。
嚴耕對我不斷撥打電話的行爲彷彿沒有看見一般,只是專心的開他的車,直到他將車停下,慣性讓我從回憶中回過思緒來。
已經是凌晨左右,院子裡萬籟俱寂,偶爾有知了和蛐蛐的叫聲。
“你家?”我忍不住問。
很安靜的院子,看樣子應該是單獨的別墅,嚴耕不置可否,徑自超前進了屋子,我也趕緊跟了上去。
“嚴先生回來了,需要宵夜嗎?”
剛進門,我還正在換鞋,頭頂便傳來一聲溫和的問候。
我一擡頭,便見樓梯口旁站了一名婦人,大概五十歲出頭的樣子,一臉和藹的看着我和嚴耕,對於我的出現她顯得有些錯愕,但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
“不用,去休息吧。”嚴耕搖頭,過了片刻又叫住那婦人,“張媽,給她拿一套洗漱用品。”
走了幾步的張媽停下來,回頭應下,“那睡衣和房間……”
嚴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張媽,“把樓下的客房收拾一下,睡衣嘛……沒有!”說完,便大步的上了樓,留下我一個人站在玄關處,有些尷尬的看着張媽。
“你好。”
我朝張媽點了點頭招呼道,張媽也朝我笑了笑,“你在沙發坐一下,我去收拾一下。”
“好的。”我應下之後自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這才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
複式的樓中樓,屋內的裝潢和傢俱,都是我不曾見過的奢華。有錢人的世界,果然是我無法想象的!
張媽很快便收拾妥當出來了,又拿了洗漱的用品給我,向我交代了休息的房間,衛生間的使用,這才離開了。
從頭到尾,張媽只稱呼我小姐,卻連我姓誰名啥都沒有問過,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雖然讓我省去了不必要的尷尬,但卻始終覺得這氛圍怪怪的。
嚴耕從上了樓之後便沒有下樓,我簡單的洗漱便進了張媽替我準備的客房。
雖是客房,在裡面的裝潢設施卻是齊全得很,半點不比其他的差。
我沒有睡意,根本也睡不着,之前在客廳諸多不方便,這會兒在封閉的空間才放心的拿了手機繼續撥打文昊的電話。
依舊是提示關機。
文昊到底去了哪裡?會不會出了什麼事?爲什麼一直都聯繫不上呢?
電話關機,我又拿了手機登錄QQ,竟然意外的接收到文昊的消息。
“喬兒,我手機摔壞了,在樓下等着你,找合適的機會上去,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發信息的時間是11點左右。
也就是說,我們吃完宵夜出來的時候,文昊還在樓下!
那他看到我了嗎?
爲什麼沒有叫住我?
不對,他應該沒有見到我纔對,若是見到了我,他應該會發消息給我。若是一直等不到我,他會不會衝上樓去鬧事?文昊曾經就做過這樣的事情,最初我去西河上班的時候他總是不放心,每天都會等在樓下,直到我下班出來纔會安心。
有一次我被一名客人糾纏,到了下班的時間耽擱了沒能及時下樓,文昊便直接衝了上來,若不是保安拉着,他便動手了。雖然沒動手,但卻與客人大鬧了一場,客人質問他跟我什麼關係的時候,他愣了半響才說是我的朋友,客人嗤笑他多管閒事,又將他羞辱了一番,說他那樣子就不配做我的朋友云云……
因爲當時已經下班,客人和小姐都走得差不多,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我又央求了媽咪許久,才由媽咪出面,封了那幾個保安的口,也不再追究他鬧事的事情。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文昊便不再來樓下接我,但不管多晚,都會在家裡等着我,只要我回去得稍微晚一些,便會着急的打電話。
這會兒電話聯繫不上我,他心裡一定很着急吧!
不行,若是文昊沒有看到我下樓,真的衝上去鬧事會吃虧的!
若是他看到我了我卻沒有叫我,那他肯定更難受,覺得我接受了出臺……
不行,我不能在這兒待着,我得去找到文昊才行!
我越想心中越慌,再也躺不住了,起身便小心翼翼的拉開門。
客廳裡留了一盞小燈,我小心翼翼的朝門口摸索,畢竟太晚,吵醒人家總是不好的,更何況我這個點兒半夜摸索出去,被人發現說不定還以爲我是小偷。
爲了走路不發出聲音,我將拖鞋脫了下來拿在手上,躡手躡腳的朝門口處走去。
“你去哪裡?”
冷不丁的一聲,嚇得我手上的拖鞋直接掉到了地上,發出啪嗒的響聲。我趕緊回頭,便見嚴耕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我,依舊是那副冰冷又帶着些探究的神情。
“你……沒睡?”我多少有些尷尬,雖然我只是想離開,並沒有要做其他的,但是在人家的家裡,半夜被撞見偷偷摸摸的,總歸還是有些尷尬的。
嚴耕看了我一眼,朝我這邊走了幾步,我這才注意他手中端着水杯,看來是下樓喝水。“去哪兒?”
不答反問,但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有這樣的權利。“我有事,不能留在這裡了。”
我不願提及我的家事,並非我不願意提及文昊,而是我想,文昊大概不希望別人知道他老婆在夜場工作的事情,更何況江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嚴耕正好與文昊的父母熟識,那便就更是尷尬了。
“什麼事?”
嚴耕一幅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端了水杯在沙發上坐下,彷彿是不問出結果便不罷休的樣子。
我爲難的站在原處,脫鞋還掉在我的腳邊,看着沙發上的嚴耕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愣了好一陣,這纔開口。“今晚的事情你幫了我,我會記住的,以後你如果有什麼我能夠幫忙的,我一定不會推辭。”
事情已經過了,如果這會兒再說大話,便就真的是給自己挖坑了,我太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了,但我卻絕不是過河拆橋的人,相信聰明如嚴耕他會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那個不急。”嚴耕明擺着‘那不是重點’的姿態,“你現在要去哪兒?”
我第一次見人如此固執,不管你如何轉換話題,他都可以指直接接的將話題給轉回去,還半點沒有突兀和尷尬的意思。
“家裡,有點事情。”我能說的也只有這樣了,實在不願意將文昊牽扯進來,更何況我與嚴耕僅僅認識幾個小時,雖然他幫了我,我感激他,但不代表我的家事他就能夠全然知道。
任何知道我在西河工作的人,我都不希望她知道文昊,認識文昊。現在回想昨天和文昊定下的計劃,真是病急亂投醫的想法。
嚴耕放下水杯,定定的看我,“知道現在什麼情況嗎?你就出去。還是你以爲江城的圈子很大?”
我不明所以看着嚴耕的一臉嚴肅,他將事情說的極爲嚴重,我卻沒有聽得太明白,嚴耕白了我一眼,“許還山的性格你比我清楚,如果你現在走出去,那就證明我們的關係到此結束,明天你還是許還山砧板上的魚肉!”
我恍然大悟,他還是在幫我。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若現在從他這裡出去,頂多證明他帶我出臺,我們睡過,然後我離開,一切就結束了。而他對我的保護作用也就到此爲止。依照許還山的性格,必然不會輕易罷休。
“明白了?”嚴耕起身冷冷的問道,“不只今天,最近幾天你恐怕都只能留在這裡。”
他說得很有道理,我能夠深切的感受到他是真的在幫我,作爲一個被公認爲不近女色的男人,他卻帶我出臺,對他自己的名譽算是一次顛覆性的損失,然而他沒有因爲自己的名譽而即刻澄清,而是從長遠的角度考慮讓我繼續留下。
他的目的,應該不那麼簡單。他的條件,或許比我想的更難。
我在心中暗忖,但卻又明白,事到如今,不管是什麼樣的條件,恐怕我都只有接受的份,從我跟他上車那一刻開始,就註定我已經被他牽着鼻頭,只能夠按照他的安排來。
雖然道理我都懂,可是卻無法說服我放任文昊不管,“可是我……”
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沒有可是,你自己想清楚。”
留下來,保全了自己,嚴耕的身份會成爲我的保護傘,至少短時間內許還山甚至其他人不敢找我麻煩,但是文昊卻不知道如何了,或許會有麻煩或許會是大麻煩。
現在離開,去找文昊,告訴他我暫時沒事兒了,然後我們再一起想辦法,卻極有可能沒有半點辦法,最終淪爲我現在的樣子……
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