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麗薩這樣咄咄逼人,林鐺鐺是不是不會這樣?如果她真的死了,孩子真的沒了,子豪會不會恨她?像是一羣螞蟻爬上心頭,她心裡怕極了。
想了想,她還是拿起電話:“莫姨,您別拍,我叫阿耀去看看!”
張家,亦云看着從天而降的男人,猛地衝了上去:“你怎麼纔來啊!”
阿耀僵硬了一下,卻聽從了自己的心,狠狠地抱緊了懷裡的小人兒,用力的聞着她髮絲的味道:“你還說,爲什麼不接我電話,爲什麼突然斷了聯絡?”
亦云站好,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出點什麼。
阿耀不好意思的躲開,“哎呀,看什麼!”
“想我了就想我了唄,幹嘛這麼不好意思,想你自己老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亦云嘴角上揚,眼睛裡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
阿耀摸了摸鼻子,有點愣住了,“咳咳,對了,你還沒說爲什麼突然就斷了聯繫呢,是不是紅杏出牆了?”
“我呸!”亦云抱緊了他的腰,笑着揚起了下巴:“最討厭了你!是我哥哥啦。”
“你哥?”阿耀皺了皺眉,“關他什麼事!”
“他是我哥哥,我的事情當然也是他的事了!”嘟起了嘴巴,小指頭戳着他的臉,“不許板着臉,不許給我臉色看,人家被困了這麼久,電話都被摔了,你還這樣!”
看着眼前原本小豹子的女孩,如今像只溫順可愛的小貓,心裡百味陳雜,猛的抱緊了她兩顆心緩緩跳動,帶着同樣的韻律和默契:“傻丫頭!”
“你纔是傻丫頭!”輕輕錘了一下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脖子,幸福感十足,像只樹瀨一樣趴在他的身上。
得知張亦風接到緊急電話出去以後,阿耀索性抱着亦云進了房,兩人你儂我儂的時候,突然電話響了。
掛斷電話,他臉色刷白,看着眼前一臉笑容的女人,到底沒說出口,只是藉口公司有急事,就飛快的離開了!
亦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身邊就已經空了,頓時氣餒坐回去:“討厭!”
匆匆趕到醫院,阿耀老遠就看見子豪失控的揪着醫生的領口大喊:“什麼叫救不活,什麼叫不行?”
他頓時呆在原地,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心裡好像被人堵上了厚厚的棉花,難以呼吸。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遇見林鐺鐺的情景,若不是自己一時陰差陽錯,怎麼會讓這女孩的生活從此一塌糊塗。
若不是自己帶着她來了盛世,她也許已經忘記了那場噩夢,迴歸了正常的生活,若不是自己的自私,一次次放縱心裡的渴求,或許亦云已經帶着她遠走高飛了,如今……
如今這條鮮活的生命終於消失了,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局嗎?
子豪已經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空氣的布偶,臉色灰白。
兩個男人在走廊的兩頭遙遙相對,不知是何滋味。
阿耀只覺得腳步猶如千斤重,蹣跚前行,來到子豪面前,蹲下去,一張嘴,卻發覺聲音沙啞到說不出話來,頓時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子豪目光呆滯的看着地面,沒有一絲漣漪,彷彿一直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手術室的門又被推開,一個護士滿身是血的衝出來:“誰是林鐺鐺的家人?”
阿耀看了一眼幾乎沒有半點生氣的子豪,站起身望着那護士:“我們兩個都是!”
“孕婦失血過多,需要儘快輸血,但是今天山洪滑坡造成重大人員傷亡,血庫裡的a型血很稀缺,家屬有沒有能夠幫忙輸血的?”護士摘下口罩,心急火燎的說道。
子豪“騰”的一聲站起來,不敢相信的衝過來,抓着對方的肩膀:“你、你說什麼?她有救,沒死?”
“說什麼呢!”護士被抓急了,大力推開對方,正要說什麼,走廊盡頭突然衝過來幾個人,一邊哭一邊喊:“我苦命的女兒啊,你怎麼這麼糊塗就去了啊。”
眼見着那些人衝到手術室門口,捶胸頓足的嚎啕大哭之際,手術室裡推出來一張牀,蓋着一張白布。
那些家屬紛紛衝上前去,掀開白布確認以後,撕心裂肺的嚎哭起來,在醫生的勸阻下去了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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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們誤以爲這位跳樓自殺的病人,是你們的家屬啊?”
原來是一場大烏龍,阿耀頓時覺得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長舒一口氣的同時眼睛痠麻。
反觀子豪,卻好像是一直堅持不肯倒下的人,終於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癱軟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阿耀眨眨眼,將胸腔處的酸澀逼下去,還不忘指責:“有沒有搞錯,這是搶救室啊,怎麼能一次性搶救這麼多病患?害得我們擔心這麼久。”
護士白了他一眼:“今天出了重大事故,能夠騰出手來搶救這些不愛惜生命的人,已經是很寶貴的機會了,再說了,你們要是不能提供同樣血型的血液,只怕……”
“我是a型血,抽我的吧!”子豪的聲音迫不及待的響起,袖子挽起,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
護士早就已經等急了,聞言立刻拉着他去驗血,留下心急火燎的阿耀一個人在門外徘徊,想了想,還是拿起了電話:“喂,麗薩!”
盛世莊園。
掛斷了電話,麗薩長舒了一口氣,轉過頭看着臉色刷白的莫姨,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沒事了,阿耀打來電話,說是已經脫離危險了,只要再輸點血,好好休養就會沒事的!”
莫姨此刻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聞言立刻擡起頭,眼神擔心、害怕、內疚和抱歉:“真的嗎?真的沒事了嗎?可是她、她流了好多血,那麼多血,把牀都染紅了,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麗薩看着她這樣驚慌失措,連忙抱住了她顫抖的肩膀:“莫姨,真的沒事了,阿耀不會騙我的,他說沒事就一定沒事了的!”
一滴溫熱的眼淚落在麗薩的手背上,莫姨低着頭,自責的說道,“要是我不打她,她就不會想不開,如果不是我有私心,就不會讓她鑽牛角尖了!”
擦了一把眼淚,她看着麗薩,後悔不已,“其實我知道,她留在這裡很不情願,都怪我不好,要是她死了,我就是兇手,是我親手把她推上了斷頭臺。”
“莫姨,您別這麼說,不是您的錯!”麗薩何嘗不是百味陳雜,抱着懷裡顫抖着的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小到大,她都是在冷血的教育下長大的,殺人、血腥、肢解、勾引、竊取情報是她生活的全部,因爲有阿耀的陪伴。
有子豪的牽引,她不會覺得害怕,也不會覺得無助,即使被人抓住,用鞭子抽打,用刀子戳傷,她都不會恐懼,因爲她知道,會有人來救她。
直到有一天,她奉命將一個對手公司首領全殲,意味着那個家族上至八十老嫗,下至襁褓嬰孩,都要被滅口。
也是那一次,當她的手伸向那個三歲孩子的時候,那雙清澈的眼睛讓她再也下不了手。
理所當然,任務沒有完成,她被幾個養父關在暗室,用冷水機槍掃射,傷口發炎,潰爛流膿,連飯都沒得吃的自己根本沒有藥可以醫治。
阿耀冒着被鞭打的風險給自己送藥,子豪爲了救下自己,親自前去解決了那個剩餘的活口,完成了自己遺留的任務,纔在三人跪足一日後被放了出來。
當日子豪脣角全是血,十指全部沒了指甲,鮮血淋漓,他告訴自己:“只有活下去,纔有機會在將來洗淨身上的罪孽,成爲好人!”
當時的自己不明白,哭着嘶喊着打他,說盡了傷他的話。
直到阿耀告訴自己,他親手埋葬了那些被他殺死的人,立了墓碑,每一個墓穴,都是他親手挖的,十根手指,就是這樣幾乎磨禿的。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們三個決定要收斂鋒芒,集聚實力,終於在四年後,有機會脫離那些人的掌控,建立自己的王國。
可是那個孩子的眼睛,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她的夢裡,讓她備受折磨,寢食難安。
子豪亦是如此,他嘴上不說,可是對於這件事情始終耿耿於懷,近幾年來,他也不是不近女色,就是沒人能夠懷上孩子。
眼看已經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紀,卻遲遲沒有血脈,他嘴上不說,心裡也開始着急了。
所以得知林鐺鐺懷上孩子以後,纔會那樣在乎,這也是爲什麼麗薩至今不肯對林鐺鐺動手的緣故。
嘆息一聲,她扶着莫姨上了樓,給她餵了一片安定,照顧她躺下,自己下了樓,燃起了一支菸。
在嫋嫋的煙霧中,緩緩地揮了揮手,招了阿耀的手下過來:“我等會兒會出去一趟,你吩咐下去,不要讓任何人打擾莫姨,要是她醒了,就打電話給我。”
手下點點頭:“是。”
麗薩批了件皮衣,接過車鑰匙,疾馳而去。
張家。
亦云嘟着嘴巴揪着懷裡的布偶,時而捏捏鼻子,時而拽拽耳朵,玩的沒意思了才丟出去,趴在牀上哀嚎:“好悶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