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和其他兩位丫鬟服侍宋思竹睡下後,春雨便讓她們各自先去休息,自己留下陪着宋思竹。春雨就這樣坐着地上靠在牀邊陪着宋思竹,她知道她的小姐肯定睡不着,她要守着小姐。
宋思竹背對着春雨,雙眼無神的發着呆,只是那一雙好看的眸子之中被無限的悲色掩蓋,眼眶也漸漸泛紅,一想到自己在王府中的種種,還要連累春雨那丫頭跟着自己受苦宋思竹就越來越自責。
人人都覺得她嫁入王府風光無限,又做了王妃,那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可卻不知她壓根就不願意過這生不如死的生活。她寧可嫁給一個乞丐了了此生,也不願意帶着春雨在這王府過着活死人般的日子。
宋思竹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場,可又怕春雨擔心自己,就只能死死咬着下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可眼淚還是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往下掉,很快便打溼了枕頭。
“小姐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裡只有小姐和春雨兩個人,小姐不用擔心,春雨會守着小姐的。”靠在牀邊的春雨感受到了宋思竹的難過,於是開口安慰着宋思竹。
主僕二人就這樣,背對着對方默默隱忍,暗自哭泣。宋思竹的手撫上小腹,一想到孕育了墨禹哲的孩子,她的難過就增加了幾分,她突然覺得即便有了孩子她的生活還是一樣黯淡無光,墨禹哲那樣狠心的人,既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真的是好狠的心!
又或許墨禹哲只是討厭是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吧,若是換成繡與樓那位,墨禹哲早就開心到九霄雲外去了吧。可是自己沒出息,什麼用都沒有,只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連悲喜都是多餘的,心中無限的悲涼無處發泄,宋思竹就只能死死的攥着被子,手指的關節也微微泛紅。
看着宋思竹這般難過,春雨只能默默離開了房間,小姐受委屈的事她一定要通知老爺和夫人,無論如何都要去宋家,即便小姐後面知道這件事生氣也好,自己受罰也好,她都認了,這是這一趟她必須出去。
春雨環顧着院子,現在正是天黑之際,但她還是不能貿然從幾個大門出去,思來想去,春雨只能走向院子西南角的深處,那一處雜草叢生,一般府中的人很少來清理,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雜草掩蓋的地方是一個狗洞。春雨又扭頭四周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春雨便弓着身子蹲下從狗洞爬了出去。
奉命監視王妃院子的兆宇一看此事就覺得蹊蹺便將春雨鬼鬼祟祟的行跡告訴了墨禹哲。
“這麼晚了從狗洞爬出去?你跟上去,有什麼異常直接......”墨禹哲負手背立,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而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中的狠厲也是一眼即出。
兆宇得令後便悄悄跟在了已經跑出王府的春雨身後,夜裡的街道四下無人,整條街道寂靜無聲,春雨有些害怕的抱住自己慢慢往前走,時不時還要環顧四周確保自己沒有被人跟蹤。
好不容易走過了那條陰森寂靜的小道,就在看到宋府的大門時春雨終於放下心來提着裙子跑過去,剛跑一會兒春雨便被人捂住嘴打暈帶走了。
墨禹哲面色陰沉的看着暈在角落的春雨,隨後給了兆宇一個眼神,兆宇便將一盆刺骨的涼水潑到了昏迷的春雨身上。
“啊!老爺夫人......救救小姐......王爺......”春雨被刺骨的涼水一下子就驚醒了,喊了一句後擡頭才發現身前站着的是墨禹哲。
“春雨啊,王府待你不好嗎?你這是要回宋府丟下你們小姐?”墨禹哲眸光狠狠的盯着蜷縮在地上的春雨。
“奴婢怎麼捨得丟下王妃。”春雨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今晚可能躲不過去了。
“你也知道她是王妃?怎麼?求你家老爺夫人救她?本王的王妃能有什麼事?嗯?”墨禹哲蹲到春雨身前,用手死死捏住春雨的下巴,逼着春雨和自己對視。
春雨被捏的生疼,好像下一秒自己的下顎骨就會被墨禹哲生生的捏碎,她只能留着眼淚無助的搖頭。
“你家小姐能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奴僕,也是她的福分。”墨禹哲冷冷的說完便站起身來。
“求求王爺不要傷害王妃,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王爺不要牽連王妃,求求王爺開恩,不要遷怒於王妃......”眼見墨禹哲要離開,春雨只能撲過去緊緊拉住墨禹哲的衣角乞求道。
“滾開!”墨禹哲不耐煩的一腳踢開趴在自己腳邊的春雨。
“王爺!王妃她是您的妻子啊,她懷着您的骨肉,王爺......王爺......奴婢一條賤命而已,但求王爺不要遷怒於王妃......”被踢開的春雨又立即忍痛撲在地上不停的向墨禹哲磕着頭,她死不足惜,可小姐怎麼辦啊,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王府。
“你可不配和本王提條件!”說完後墨禹哲便離開了。
春雨嘴角帶血,頭髮散亂,雙眼猩紅的哭喊着,但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墨禹哲離開。
是啊,他是王爺啊,是靖王府的主子啊,可是小姐怎麼辦啊。
兆宇看見墨禹哲離開後也將利劍拔出了劍鞘,藉着月光那冰冷的利劍散發着寒光,從利劍上倒映出的月光也映到了春雨的臉上。春雨看着兆宇靠近自己也並沒有害怕,而是閉着眼坦然的接受,她不怕死,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的小姐。
“小姐,往後只你一人了.......”春雨話音剛落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兆宇則拖着沾滿鮮血的利劍離開了。
“小姐......奴...婢....奴婢...再也不能陪着....陪着...小姐了.....”春雨斷斷續續說完了最後一句話,雙目帶淚的靜靜躺在血泊之中,被月光照耀的血液反光到春雨了臉上,又多了幾分陰森。
好可惜啊,最終春雨還是沒能將小姐受苦的消息告訴宋老爺和宋夫人。
夜裡宋思竹做了一個噩夢,在夢裡四處大霧瀰漫,她怎麼都找不到路了,她用力呼喊着她的爹孃可都無人迴應,就連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春雨她也找不到了。宋思竹總覺得手中一直拿着什麼東西,她一把拿起來看是一張包裹嬰兒的襁褓布,那上面赫然的都是血跡。宋思竹驚嚇的大喊出來。
“啊!孩子!”躺在牀上的宋思竹突然驚醒大喊道。
聽見宋思竹大喊的秋蟬和夏畫趕緊跑進屋子。
“王妃!王妃怎麼了?”秋蟬和夏畫同時說道,隨後拉開了窗幔。
躺在牀上的宋思竹此時已經滿頭大汗,雙手握着被子不停的顫抖。
“王妃,王妃,奴婢們都在,王妃不用害怕。”秋蟬看着宋思竹這副渾身魂不守舍的樣子便知道昨天的事是真的嚇到了宋思竹。
“春雨呢?”漸漸緩過來的宋思竹看了看屋子都沒有看見春雨的人,明明昨天她是陪着自己的啊,這會兒怎麼不在了。
“奴婢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就沒看見春雨,春雨的屋子奴婢們也去看過來,都沒有。”夏畫搖了搖頭,她們也不知道春雨爲什麼不在了。
按理說春雨是宋思竹的陪嫁丫鬟,現在都日上三竿了,要是換做平常,她早就守在宋思竹的牀前了,不知怎的今天是哪兒都沒找着春雨,連人影都沒看見。
“去找!去把春雨找到!滿院子一個角落也不能放過,去找!”宋思竹總覺得心裡很不安,事出反常,必定有怪。
“是,王妃。”夏畫和秋蟬行了禮正準備退出屋子。
“不必找了。”此時墨禹哲一臉閒情逸致的走進屋子,屏退了左右的侍女。
“春雨呢?你是不是對她做什麼了?”墨禹哲一踏進們,宋思竹整個人的神經都立即緊張起來,她警覺的盯着墨禹哲。
“一條賤命而已,想殺就殺了唄。”墨禹哲不屑的朝躺在牀上的宋思竹,隨後邊大步離開了屋子。
“墨禹哲!你就是個瘋子!你混蛋!你個瘋子......咳咳咳......”宋思竹當聽到墨禹哲所說的事,頓時眼眸之中的都是震驚和悲痛,她拼命趴在牀頭朝墨禹哲的背影大喊着,但沒兩句就咳嗽不止。宋思竹痛恨的看着墨禹哲的背影,她痛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隨後宋思竹便直直滾落下牀。
“王妃!王妃!”夏畫和秋蟬一聽宋思竹咳嗽了趕緊跑進屋子,扶起滾落下牀了宋思竹。
“去請大夫啊,你們都是死人嗎?!”秋蟬朝着門口的人怒喊道。
“墨禹哲,你是瘋子嗎......春雨......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宋思竹雙眼猩紅的靠在牀頭,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宋思竹低頭看了看自己平攤的小腹,似乎想到了什麼發瘋似的一拳又一拳打在自己的小腹上,這個瘋子的孩子她寧可不要!都是因爲他!這個瘋子!
“王妃,王妃,使不得啊,這可是小世子啊!”剛剛倒完水回來的秋蟬便看見宋思竹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肚子,嚇得秋蟬直接將盆丟到地上去拉住宋思竹的手。
“放開我,我不要懷殺人兇手的孩子!”宋思竹布滿紅血絲的雙眼怒瞪着一旁的秋蟬。
“王妃使不得啊,小世子若有什麼意外,奴婢們都得死啊。”秋蟬拼命搖着頭,說什麼都不放開宋思竹的手,若是王妃和小世子有個什麼意外,她們這些人是都要陪葬的啊。
“我真是一點用都沒有......保護不了自己的丫鬟.....還要給殺人兇手生孩子......”宋思竹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慢慢轉過身躺下。
從那之後,宋思竹不再接受大夫的看診,藥也不吃,端到房裡的藥都統統被宋思竹倒掉了,一日三餐也很少吃,就連水都很少喝了。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消瘦,臉色也越發蒼白。無論怎麼勸都沒有用。宋思竹就這樣常常一個人坐在院子角落,無論颳風還是下雨她都坐着不動,直到丫鬟強制將她扶回房裡。
自從春雨離開後,宋思竹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整個人如同被取走靈魂一般,只剩下一個不會說話沒有喜悲的軀殼,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灰飛煙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