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楠看秦丹武的眼神裡多了幾分疑惑“你……不會真是秦七爺吧？不對啊，秦七爺不可能穿一身舊道袍出來，更不可能跟我這樣的小姑娘聊天，對吧？”
秦丹武微微一笑，未置可否，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方雅楠道：“不可能，秦七爺是何等樣人，哪會理我這種小姑娘。不過你一個進山學藝的小修士，掃聽這事幹什麼，這不是你能摻和的起的，就算是周老大那等人物，也不敢管這閒事，你就別管了。”
秦丹武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必然知道什麼，於是說道：“別啊姐姐，我送你去醫館看伯母，免得那宋公子帶人追上來，你又走不脫了，我還能保護你呢。不過你也得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以後我好有的吹啊，別人都不知道這事，就我知道，這多露臉。”
方雅楠無奈的一搖頭“露臉個什麼？這事沒什麼可說的，其實這菜市上知道這事的人不少，不過沒幾個人敢說。這批妖豬是天靈養殖園出的，天靈啊，你總知道吧，這個買賣太大了，咱們普通人是惹不起的。或者說，即使是青雲宗，也未必惹的起吧。”
她所說的天靈養殖園，秦丹武確實知道。整個青雲山的妖獸肉供應，天靈一家就佔了七成以上。
當初這妖獸養殖園本來是朝廷所有，可是與很多賺錢的產業一樣，時間一長，就有人反應入不敷出，機構臃腫。不能適應大晉的發展需要，如果不進行改進。就是死路一條。
至於改進方法，那自然就是化公爲私。把朝廷所有的產業變成私人所有，只要這產業一商業化，就能起死回生枯木逢春，還能保質保量，保證供應。總之這私有加上自主定價，就是救市良方，誰敢不信，就是與大勢爲敵，保證被碾壓的粉身碎骨。萬死不能贖罪之萬一。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某些真正賠錢的行業，還是由朝廷所有，私人絕對不肯接手。這天靈就是畜牧行業化公爲私過程中，最大的受益人，將幾處大晉的巨大養殖園全部以低價收購，稍一改進，就成了自己的產業。
連帶各地妖獸肉食的供應，也被天靈壟斷。其他人想要和它競爭，保證很快就會出現問題，然後就是一查到底，捲簾大散的結局。
像橫山那種小畜牧園。不過是因爲缺乏銷路，才僥倖躲過天靈的排擠。可是秦丹武也聽陸一梅說過，天靈有不少人還在奔走。說要查橫山的帳，看看這地方每年虧損多少靈石。如果虧損過多，是不是就該考慮撤消。或是改進一下？總不能讓它每年像個無底洞似的，吸大晉的血吧。
至於說橫山畜牧園的地位，是靠着當年大晉得天下時，貢獻了幾千條人命換回來的。得到的只能是一個迴應“這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跟我們說的着麼？你們橫山是有點貢獻，可是也不能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橫山的未來終歸得靠你們自己，不能指望朝廷麼。”
這還得虧司馬道尚在，還沒人有膽子說出來，那些橫山的陣亡者是死於九州戰爭而不是死於對抗外界魔修，不值得撫卹的混話。
不過即使如此，這橫山的畜牧園銷路不行，與天靈的霸主地位，也有一定的關係。青雲山的妖獸肉供應方面，天靈這邊佔了七成分額，但是另三成分額，實際也在天靈的掌握之內，誰能進來誰不能進來，天靈也有一言決生死的權力。
要說這天靈自然背後是有靠的，即使沒靠，到了今天這個地位，也得找個靠山。大仙商的底氣就在於，他只要想找靠山，就一定能找到靠山。天靈的靠山非同小可，當朝國舅崔遠之，在天靈佔着兩成乾股。
方雅楠說到這，嘆了口氣“青州崔氏，是千年世家名門，有這樣的人家爲靠山，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哪裡斗的過人家。不過天靈平時供應的妖獸肉也不是這樣，可是這次他們那裡遭了豬瘟，據說死了許多大肥豬。如果要全部處理，他們會損失一筆靈石，爲了減少損失，青雲這邊的畜牧園，就把妖豬低價處理。正趕上顧老爺子出來採買，幾乎將那些妖獸肉一掃而光，還有一小部分就流到了菜市裡，結果我家就倒黴了。”
這些青雲山的土著對於瘟豬其實倒沒太在意，在他們看來，那麼好的妖豬，要是就這麼處理了，那纔是糟踐東西。不就是有點病麼，做的時候仔細點，有什麼事都解決了。於便宜肉食上沒什麼顧忌，可是沒想到這次的瘟疫特別厲害，一下子就被放倒了。
方雅楠說到這，目中含淚道：“我娘還算命好的，我聽說有幾個倒黴的，因爲吃的多了些，已經沒命了。內中有幾個是家裡的壯勞力，頂樑柱，他們一死，這家裡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死人了？”秦丹武大吃一驚“我不是聽說雖然放倒了一大片，但是沒死人麼？”
“那是說的宗門膳堂裡被放倒的，沒說我們這些普通人。宗門膳堂那邊做東西終歸還是用點心，還好一點，我們這邊做的不仔細，就格外厲害一些。再說在修士眼裡，我們又算的上人麼？傻小子，別以爲自己築基了就多了不起，記住在他們眼裡，我們只是螻蟻，算不得命。就算是計算死傷時，我們也不計算在內。”
她想起自己心事，不由心內又有些感傷“如果今天我被宋少明逼死了，他會受什麼懲罰麼？別看謝道祖有嚴令，那也不過是保護青雲宗的修士，我們這些普通的女子，人家是管不過來的。所以小兄弟，你別傻了，不要在我這種凡人女子身上下工夫，你的目光應該放在女修身上，只有成了修士，纔有前途，才能活的像個人啊。”
秦丹武聽到她這麼說，只覺得心裡大感不是滋味，一咬牙道：“方姐你放心吧，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這個公道，一定能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