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見到杜國強這樣說,就知道今天不好糊弄過去了,人家可是有備而來,而且就是直指問題核心了,你再拿以前老一套,拆東牆補西牆的,關鍵問題不去抓住,明年肯定還會出現同樣問題了。
池雋又開始沉默不語起來,他當然知道杜國強的意思,可是該怎麼說呢。其他人見到池雋不說,到也沒誰率先開口說話了。
過了幾分鐘,杜國強見大家都不開口說話,就笑了起來,說道:“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自爆家醜,那我就先說幾句,拋磚引玉了。說起財政收入的開源問題,我想在座各位都應該知道,我們許多局辦都有罰沒收入,這些是不是應該也統一歸入到我們縣財政?呵呵,他們小金庫可是有很多錢了。”
“我再說個題外話,剛剛你們的報告中,有一個大類沒有詳細說明,就是關於省市兩級的扶貧款的發放,希望你們也能單獨彙報一下。”杜國強眼光突然銳利起來。“這些資金可不是誰可以亂做主的,內閣可是有嚴格規定。出了問題,你們誰擔責任?”
“杜縣長,各個局辦的罰沒資金,我們財政局也催繳過幾次,但是收效不大了。”池雋知道今天如果再不配合的話,就很難過關了。他可是知道,扶貧款這個地雷如果爆出來,威力有多大了。
“比如說呢?”杜國強笑着問道。“有哪些局辦不配合的,都可以說出來嘛。我們可以一一針對來解決。不行的話,還可以向縣委縣府彙報了。”
池雋嘆了口氣,剛想怎麼開口說話,坐在一邊的常務副局長樑秋實第一個開口說道:“杜縣長,說句實話,別看我們財政局掌管了一個縣的財政分配,但是家大業大,很多都要照顧了,反而沒有一些擁有執法權的局辦有錢了。”
他見池雋面露不悅,也不理睬,繼續說道:“就像公安局吧,他們罰沒收入就相當多,各種品項也相當多,什麼交通違章罰款、車牌過戶費、戶口辦理費、個人違法罰款,這些都是大額項目;另外還有一些收費的小項目,我就不細說了。但是,其中真正進入我們財政局賬戶的,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反而每年我們卻要給他們大筆撥款了,上個月我們還撥了70萬給他們。”
樑秋實越說越激動,他可是知道池雋和吉永康關係很鐵,當年他和池雋兩人在競爭局長位置的時候,就是吉永康在背地裡使壞,才讓他功敗垂成了,讓池雋順利上位。現在有了機會,他怎麼也要在領導面前,多給池雋和吉永康上些眼藥了。
“很好,樑局長說得確實是個問題。其他同志還有什麼看法呢?”杜國強笑着點點頭,在筆記本上記錄着,又看向了其他幾個副局長。
其他幾個副局長本來就對池雋一手把持財政局大權也很有意見,什麼好處都被池雋撈足了,就給他們剩下一點殘羹冷炙。而且一旦財政出了問題,大家還都要幫他分擔責任,這個就有點過分了,也是他們對池雋不滿的主要原因了。
現在他們見到樑秋實已經開口說了起來後,大家也紛紛開始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杜國強聽到他們的講話,也頻頻點頭,手中的鋼筆也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而邊上的池雋聽得臉上也是一陣白一陣青,他心裡也是把樑秋實罵得狗血淋頭了。
見到大家講得差不多了,杜國強對邊上的池雋笑道:“池局長,你看同志們還是很有想法的,說明大家心裡也是有計較的,所以我們說一人計短,多人計長了;一個諸葛亮還抵不過三個臭皮匠了。我看,這些問題你們都要整理好,形成文件,彙報上來,等下次縣府的辦公會議上,我們可要好好討論一下。”
“是,杜縣長。”池雋也想開了,反正這些問題都是經年累月的,以前只是沒有人提出來,現在既然說了出來,也不是他財政局和杜國強能夠一槌定音了,還是要上縣府辦公會的,到時候說不定還要上縣委常委會討論了。
所以他也就不着急了,等下杜國強走後,自己就先同吉永康與相熟的領導打個招呼,讓他們去頭痛吧。
“好了,大家關於財政開源的問題也談了很多,都很不錯了。”杜國強放下手中的鋼筆,接着道。“剛剛我也說過了,關於扶貧款這個問題,希望你們都引起重視。池局長,我看以後你們的報告裡面,需要單獨把扶貧款列出來。這次你們再多花幾天時間,把這塊內容重新做一下,也提交給我吧。至於財政節流的方面,我們下次再討論了。”
“好的,杜縣長。我一定組織人手,把這個報告重新搞一下了,再彙報給您。”池雋答道。他突然發現,杜國強今天來了後,好像什麼問題也沒幫他們解決,反而又多出來不少問題,他就越發頭痛起來。
聽到池雋這些話,杜國強就笑着站了起來,說道:“嗯,那就先這樣了,我下午還要去邙山鄉那裡看看。”
“那怎麼可以?杜縣長,您看這個快中午了,不如給我們財政局一個機會,請您吃個飯。”池雋忙客氣地說道。
“不用了,我們不是要提倡開源節流嘛,今天這頓就先算了。等到你們財政資金寬裕了,我再請大家吃飯,來日方長。”杜國強笑着擺擺手,又道。“那邙山鄉可是不好走了,我也想早去早回了。”
“那行,就讓我們送您下樓吧。”池雋小心應對着。
對於這個,杜國強到沒拒絕,讓他們一直送到了樓下,而明白也已經打電話給石小牛了,大切諾基也從停車場開了出來,停在了臺階下。杜國強再次同幾人握了握手,就上了車子。
看着杜國強那輛遠去的大切諾基,池雋和黃愷明等到幾名副局長離開後,才放下揮舞着的右手。
黃愷明討好地說道:“領導,您看雙河賓館那一桌子菜?”
“讓他們撤了把,我們也別過去了。”池雋陰沉着臉說道。他本來讓黃愷明在雙河賓館定了個包間,還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宴,可沒想到杜國強連飯也沒吃就走了。而他還準備了幾個紅包,打算吃飯時候找機會給杜國強,現在任是沒機會送出去了。
“老黃,材料的事情,你讓人準備一下。咱們這個杜縣長可不好糊弄。”池雋接着訕訕而道。“看來咱們雙河縣真是要起風了。”
“好的,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讓他們重新準備了。”黃愷明也是知道池雋意有所指了,馬上轉了個話題,說道。“領導,杜縣長這個車,我看好像也不比咱們毛書記的差,而且那個車牌可是軍牌了,這個杜縣長的路子看來有點野。”
“嗯。據說他和上面的關係很不錯。他女朋友也很有錢了。”池雋也點點頭。這些日子隨着杜國強的到任,大家談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常務副縣長門可羅雀,沒人去彙報工作,但是對於杜國強擁有一輛軍牌的吉普車也都打聽清楚了,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測杜國強的背景到底雄厚到什麼程度了?而自己是不是應該趁這個機會主動示好,也算雪中送炭。
離開財政局大院後,杜國強也沒回縣委,直接就讓石小牛開往邙山鄉。他們在開出縣城、路過一個小吃店時,讓明白去打包了三個盒飯和三瓶礦泉水。幾人就在車子上隨便對付了一頓了。
車子剛往北出了通河鎮,開了幾分鐘就上了盤山公路。而這一路上就都是彎彎曲曲的山路了,攀山越嶺的,好在大切諾基的動力和操控性都很強勁,加上石小牛嫺熟技術,這些山路就猶如平地般,他們的前進速度也保持在一個較高水平。
看着這一路上的連綿起伏的山嶺,行駛在高低不平、一段好一段差的盤山公路上,杜國強也是感慨萬千,雙河縣的地理環境比大漁縣要差上太多了,也難怪雙河縣是全市最窮的一個縣了,光這些山路如果都要改成市級公路,那就至少要花上幾個億了。
他嘆息了一聲,看來毛國濤把修路的事情寫入兩會報告中,就是打算讓他今後不會再有輕鬆的好日子過了。當然他也可以假裝糊塗,反正交通和建設也不都是他分管了,而且直到現在公路局長田爲民也沒來向他彙報過工作,但是其他領導可不會管,到時候對他拿捏起來,還是會有話頭的。
平常要開三個小時的山路,在石小牛的提速下,只花了二個多小時,但是這段山路還是開得十分不方便了。
邙山鄉地處邙山南部山腳下的一個山坳裡,旁邊是一條寬約十多米,從深山中奔騰而下的南灃溪。更令杜國強感到震驚的是,他能夠感到溪水中,斷斷續續飄散出一絲淡淡的靈氣。不錯,真的是靈氣;儘管很是稀薄,比當初在高山鎮的時候還要稀薄,但確實是靈氣無疑了。
這個發現頓時他心中狂跳,更是狂喜了,難道這裡也會有靈乳出現?那對他來說就是無價之寶了,這次來邙山鄉真是來對了。
“領導,肖書記和謝鄉長他們已經等在村口了。”明白指着山路前面的盡頭說道。明白他也在中午時分跟肖健聯繫過了。
杜國強擡眼一看,村口的一塊較大的空地處,已經站着不少人,領頭的就是邙山鄉的書記肖健和鄉長謝任國兩人,後面跟着的那些應該是邙山鄉的其他鄉幹部們了,看上去穿得都很樸素,臉上卻都是帶着洋溢着期盼的神情。
石小牛把車子緩緩靠向村口的廣場,明白馬上從副駕駛上跳了下來,併爲杜國強打開了後座門。
杜國強也是笑容滿面地走到肖健身前,伸出右手來,說道:“肖書記,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吧。”
“杜縣長,您好!這是哪裡話,我們邙山鄉得知您要過來,大傢伙都是翹首以盼呢。來,快請進村裡,這裡就是我們的南灃村了,也是我們鄉委鄉府的駐地,是我們全鄉最大的行政村了,有大五千人。”肖健在前面邊走邊給杜國強介紹着。
杜國強也是笑着看了看四周,南灃村規模也算是大的,不比他當時的高山鎮要小多了。而且村裡的房屋很多都有點破敗了,不少的院牆也只是用木頭圍着一圈。只是村子裡的古樹,卻有不少,大部分都是有幾人合抱那麼粗的,看起來至少都有六七百年樹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