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象,血緣親情的背叛又是一記重拳,砸在她的心上。
“是,我是想離開你。但是那場事故不是我能遇見的,我會找到要害我的人。”她不是沒有料到自己的身上會安裝追蹤器,所以不想在和這個男人解釋什麼,也沒有力氣再去解釋了。
“你又在我心上砸了一刀,而且,比十年前還要痛。我甚至開始懷疑,尹書晴,你是故意不要孩子的。”
這樣的字眼讓她無力承受,她怎麼會,孩子是她懷胎七月的。她比任何人都期待孩子的出生,他卻偏偏要給她按上這樣的罪名。
從被人劫持開始,她就被逼到崩潰的邊緣,整個人沒有一點力氣,身上的疼痛讓她無法在支撐下去。喉嚨發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心痛的快要死掉。
白色的被單上,突然蜿蜒出一條血流,觸目驚心。鬱夜臣心驚,急速按了警鈴。冷汗從他額頭一滴一滴淌落,他心慌地抱住她。
“書晴,對不起,你別有事,求求你。”鬱夜臣整個人發顫,聲音都顫了起來。
心裡慌亂不堪,看着醫生將懷中的人抱走。
失去孩子後,他不能再失去她。
鬱夜臣低頭靠在手術室外面的牆壁上,唐晉衝上來甩了他一個耳光後,他才如夢初醒。
“我早說過你們兩個一起,總有一天,她會死,不然就是你死。你放過她吧,同時也是放了你自己。現在手術正在縫合,血流不止,很危險。”
鬱夜臣擡起頭,錯亂迷茫地看着唐晉,“她在欺騙我,就算是死,我也要讓她死在我身邊。”
唐晉驚訝地看着他,明明鬱夜臣被悔恨和愧疚淹沒了,卻依舊不願意放手。
“鬱夜臣,你不要太混蛋了。”
鬱夜臣看着怒不可遏的唐晉,“晚了……”
睡夢中,她四肢癱軟的躺在血泊中,耳邊是嬰孩的哭泣聲,在她耳邊哭泣着,夾雜着凶神惡煞的惡鬼的鬼哭哀嚎。她喊破嗓子哭,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用盡全力想逃離,卻被一雙手按住,動彈不得。
鬱夜臣那雙冰冷的眼睛看着她,一句句重複,“你是殺害孩子的兇手,兇手……”
這種睡夢中無能爲力的錐心蝕骨的痛楚,痛得她生不如死。
恍惚中有人不斷搖着她,呼喊着,“書晴,只是夢,是夢,別怕。”
李喬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將她困頓在噩夢中的思緒抽離。
李喬抱着尹書晴,哽咽着,“書晴,不怕了。我抱着你。”
“我好怕,好冷,李喬,都是我的錯……”
李喬擦着她的眼淚,“好了,沒事了。我在這裡陪着你。”
聽到動靜守在門外的鬱夜臣推開了門。
李喬憤怒地望着站在牀邊的男人,“這樣你就滿意了?”
跟在後面進來的唐晉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李喬的肩膀,將她帶了出去。
走出古堡,李喬靠在唐晉的身上,“鬱夜臣的意思是?”
“喬喬,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鬱夜臣是不可能放尹書晴走的。”
“鬱夜臣這樣的男人,真的應該下十八層地獄。一個好端端的女孩,被他折磨成了這樣。”
唐晉皺了皺眉,“愛情裡面沒有對錯,每個人之間的經歷是分享不來,也體驗不來的。鬱夜臣或許在這件事上做的太過分了,若不是很在乎尹書晴,又怎麼會佔有欲這樣強。”
“書晴該怎麼辦?”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書晴她看着有時候很無害,其實骨子裡比誰都執拗,堅強。她會好起來,別傷心了。”唐晉低頭,抹去她眼角閃動的晶瑩淚珠。
唐晉嘆息了一聲,“或許所有人眼中,鬱夜臣是惡魔的存在。但是相處這樣久,他爲人究竟如何,對我們怎樣,憑良心來說。他是個好兄弟。唯一在愛情上,沒有了理智。
他其實那些年受了太多折磨,能活下來,在到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奇蹟。其實他的世界是昏暗不堪的,我有時候能夠明白。爲什麼鬱夜臣會想抓住尹書晴不放。尹書晴和你一樣,讓人會有一種希望的感覺。
她經受了那樣多的挫折困難,每次都堅持下來了。身上那股隱忍勁兒其實和鬱夜臣很像,尹書晴或許自己都沒有發現。
她和鬱夜臣其實是同類人。而她就好像是鬱夜臣在漆黑的世界,看到的那點距離很遠的微弱光,遙不可及,卻想要擁有。”
“唉,就算是人渣,也會爲一個女人動容。只是現在這樣的相互折磨,旁人都看不下去了。”李喬攏了攏唐晉披上來的外套。
喃喃自語,“我想幫她,我知道他不願意放她走,但是你想過沒有。一個女人失去了孩子,她其實一直是想離開鬱夜臣的,這個我知道。孩子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卻突然承受來了這樣的打擊。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有鬱夜臣對她近乎變態的囚禁。我覺得,遲早有一天,她會真的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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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見你,你走吧。”尹書晴的話帶着難以控制的顫音,目光呆滯,彷彿是沒了靈魂的提線傀儡。
鬱夜臣身體有片刻緊繃,直勾勾盯着她,“餓了麼?”
尹書晴乾脆不再搭理他,心裡明白,無論如何都逃不開這個男人的手掌心。
她瞧也不瞧他,背過身去。
尹書晴的冷漠讓鬱夜臣無法忍受,即使是質問他也好,罵他恨他也好。從醫院出來後,她就如同對待陌生人一樣淡漠。這一個月,她沒有出過房門。
鬱夜臣走過去,將她拉了起來。
尹書晴掙扎了一下,手一伸最後垂下,只覺得喉嚨發緊。
爲什麼這樣的惡魔被她碰上了,孩子沒有後,她像一抹遊魂,不知道她現在像牽線傀儡一樣,被鬱夜臣囚禁在這裡,她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是她的自私害死了孩子,如果她停留下來,就不會發生那場事故。七個月的孩子也不會胎死腹中。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自由,還是孩子?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跟我下樓吃點東西,嗯?”鬱夜臣緊緊摟着她,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
得不到她的任何反應,他和她之間錯綜複雜的仇恨,情感,算計,抗爭,都沒有這時候的靜默,更讓他覺得無力。
不知道鬱夜臣在自己耳邊嘀咕了些什麼,聲音輕柔無助,她聽不到。
得不到她的響應後,鬱夜臣臉色變了變。
卻依然沒有將尹書晴放開。
“書晴,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放了你?”
“鬱夜臣,我恨你!”
鬱夜臣最終被尹書晴的冷漠無視惹惱,“你恨我,但是我更恨你,尹書晴,我一輩子都恨你!”鬱夜臣嗤笑了一聲,“你繼續很,恨總比你什麼感覺都沒有好。”
他心裡動搖過,既然無法得到這個女人,就讓她永遠恨他,將她牢牢禁錮在身邊,一輩子無法逃脫。
鬱夜臣摔門而去。
這一刻,內心翻涌而出的是無力。
這個男人,他愛過她嗎?摻雜了恨意的愛,纔會讓他以這個樣的方式折磨她。孩子沒了,在鬱夜臣的心中,她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這孩子。她成了殺害孩子的劊子手。
所以他才一再的來折磨她,不願意放她走。
她一直問自己,究竟怎樣才能好好活下去,才能離開這個男人。可是爲什麼無論她多努力,都沒法離開這個男人。最後的結果卻讓她痛側心扉。
鬱夜臣那晚出去後,一連幾天沒有再出現過。
一個星期後,再度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鬱夜臣整個人冷漠的讓人膽顫。
沒有言語,他看她的時候像是看一個仇人。
尹書晴直到現在支撐她活下去的原因,就是看着這個冷漠異常的男人哪一天能夠跌落低谷,一文不值。雖然希望渺茫,卻如同溺水的人揪着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鬱夜臣一次次避開她,無數次告誡自己放過她。但是內心深處卻有什麼揪着他的理智不放,哪怕就囚禁形同行屍走肉的尹書晴,哪怕他再次使用骯髒的手段。
那天夜裡,尹書晴站在露臺前,看着滿天飛舞飄落的樹葉。
很久沒有再踏進她房門的鬱夜臣伏在她的肩上。
尹書晴不語,她看不到背後的他是何種表情。
在發生她因爲逃離,七個月的孩子胎死腹中的事情後,她甚至懷疑,鬱夜臣已經不可理喻了。
這一兩個月,他沒有逼她。實則將她逼入了絕境,他爲了讓她妥協可以不折手段,毫不心慈手軟。
正如他在商場上,爲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
三個月後,鬱夜臣坐在頂樓的會議室,聽着股東彙報。
坐在下面的人盯着鬱夜臣冷峻的面容,生怕自己說錯什麼話,會議達到一半的時候,鬱夜臣的電話響了起來。
“起來了?乖,我馬上回來。”鬱夜臣溫柔低語,完全不同之前和下屬之間的冷然。
已經習慣的股東和員工,準備離開。
不清楚的股東臉色不快,卻被旁邊的人扯了扯,只能作罷。看着鬱夜臣示意暫停業績彙報後,起身離開。
一屋子的人,不吭聲,直到鬱夜臣的身影不見了,纔有人開口詢問,“鬱先生是在和誰打電話?整個人都變了。”
“鬱夫人,鬱先生的寶貝。”說着湊過頭,在那人耳邊低語了一聲,“鬱先生疼他那瘋子老婆是出了名的。”
“我聽說她腦子有毛病,原來是真的啊。”
“是啊,你們說這鬱先生人中龍鳳,偏偏娶了一個傻子。上個月鬱先生在開會,突然闖進了一個女人。瘋瘋癲癲的,鬱先生像帶着小孩一樣照顧她。也難爲鬱先生不嫌棄她。那麼大的事業,卻娶了一個傻子老婆。”
“這樣英俊有權勢的男人,娶了個傻子也確實是可惜了。”一旁的女員工感嘆,“聽說鬱先生除了有重要的股東大會,其他時間哪兒也不去,就陪着老婆。這樣的好男人真是難得。”
“你可千萬別碰上了,這鬱夫人,說來也是個可憐女人,五個月以前,懷胎七個月的雙生子沒了。可能是受刺激,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