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袁河沒有親眼所見靈霄族的祭祀過程,但從李嬋娟的隻言片語裡,他已預感到一場專門針對他的血祭正在醞釀。
或許已經籌備完成,只等袁河現身出來,就能拿他開刀了。
封真遺地的猿族被靈霄族大量擒拿,取走屍體能祭什麼祀?無非是爲了對付袁河。
李敬之與白弗極可能是發現了其中內情,這才冒着危險搶奪屍體,可惜兩人修爲不足,反受其害。
“你母在三十年前已經懷了你,按照常理你應該已經成年,爲何仍是童女之身?與你所患重疾有關嗎?”
“嗯。”李嬋娟點點頭,語氣變的遲疑起來,許是害怕袁河聽了她的出身來歷,不再善待於她。
但她秉性純正,從不撒謊,斟酌一會兒,還是給袁河透露了實情:“我孃親中了邪法,我也沒有幸免,我爹爹素手無策,便求到了宏願寺,寺裡的尊者前輩親自出手,治了足足二十年,也僅僅是醫好了我孃親,這期間我一直在我孃親肚子裡,大師,聽上去很玄乎,但這是佛門聖僧的神通,你可不要認爲我是妖邪。”
聽了她的這番話,袁河已經明白過來,她只所以受傷,竟是與自己密切相關。
“其實我們出身相類,貧僧也不是十月懷胎所誕。”袁河煞有其事:“我母崇佛,懷我三年六個月,仍不生產,一日夢見佛陀雲遊途徑,拋一佛珠送入我母懷中,待我母醒後我才降世,並言我與佛門有緣,自幼把我送入寺院,剃度爲僧。”
“真的?”李嬋娟從出世到現在,壽數只有十年,因爲頑疾纏身,遲遲不能啓蒙修行,但日常慣愛聽修真界的種種傳說,她知道人族當中也有異類根腳,這並不算反常。
不過袁河言行舉止與普通凡僧區別太大,雖然他總能找到合理藉口遮蔽過去,但巧合太多,難免會引起李嬋娟的再度懷疑。
“大師,你即是託夢降生,應該是某位聖僧轉世,佛門參修輪迴因果,你上一世的老師肯定會接引你,難道你還沒有遇上?”
她此時對袁河三分好奇,七分期待。
“至今無緣覲見我母夢中所見的佛陀,貧僧行走天下這麼久,其實也是爲了尋他,料想是貧僧機緣未到罷。”袁河嘆了口氣,說的好像真事一樣。
他不多談自己,又問李嬋娟:“你爹孃遇到麻煩,爲什麼跑到宏願寺求援?他們與這座寺院有交情嗎?”
“不止是交情這麼簡單,我爹爹與宏願寺有同門淵源,因他替宏願寺補全了一部真傳佛經,受到極大禮遇,特賜他宏願羅漢的賢位,我爹爹雖未剃度,卻也算宏願門徒,對了大師,你知道佛門賢位嗎?”李嬋娟見袁河搖頭,準備從頭講起。
袁河卻止住她,先問了一句題外話:“聊了這麼久,還不知令尊名諱,想來是得道高士,等來日見面,貧僧須得當面求教。”
李嬋娟展顏發笑:“我爹爹見了大師你,也一定會歡喜的很,他對大師你這種天賦慧根的佛僧,歷來熱情。”
到此她報上父名,正是李敬之。
李敬之參悟一套佛經《金華佛識》,這是佛門八大佛綱之一,專鍊金華佛光,‘華’有花形,佛相爲蓮。
宏願與觀蓮一脈俱都參悟金華大道。
李嬋娟並未透露李敬之是從何處獲悉《金華佛識》,但袁河知道他肯定是從露水紅魚中繼承而來。
兩百多年前李敬之仍是金丹修士,但他佛緣深厚,研修佛經一日千里,甲子前已經衝到紫府後期,若非遇上袁河之事,他能把‘十二品金蓮臺’築就圓滿,進階朝元期。
宏願寺的開派祖師三觀大師同樣參悟蓮臺,甲子前他的徒弟曉方羅漢在外遊歷時遇上李敬之,曾聯手狙殺一毒修,見其一介俗修卻懂金華佛法,三番五次的邀請,李敬之盛情難卻,便去宏願寺盤亙了一段年月。
這期間李敬之得知宏願寺衣鉢與露水紅魚出自同源,見寺中珍藏的《金華佛識》有殘缺,給予補充完整。
後來李敬之與白弗前去打聽袁河消息,白弗不幸中了靈霄族咒術,求到了宏願寺門前。
“我爹爹補全宏願寺的佛經,尊者三觀聖僧感念這個情分,親自出手醫治我孃親,但我孃親中的邪術太過霸道,我自出生就被這邪術附身,至今不能痊癒,尊者說,此術名‘斬生’,專毀壽元,本是從‘煉荒池’中孕化的咒術,一旦附身,壽元會慢慢腐蝕,我本能活滿一百歲,如今卻只能活十年。”
李嬋娟年紀尚幼,這些事情都是從師姐口中聽來,講的斷斷續續,模糊不清,若是換一個修士,肯定搞不清這裡邊的曲折關係,但袁河一聽就懂了。
他追問:“那煉荒池是什麼東西?你師姐曾說,找到‘雷元通氣芝’就能救你,這靈芝是不是能剋制煉荒池?”
李嬋娟瞭解不深,搖頭道:“煉荒池好像是祭祀用的法池,我爹爹拼命搶回故友族人的屍體,就是爲了防止這些屍體投入池中,這法池具體是如何蓋成,那我就不清楚了,至於雷元通氣芝,師姐說吃了這種靈芝就能救命,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見袁河緊鎖眉骨,一副凝重神態,以爲袁河在爲難,她所講都與修真界的大神通士有關,牽連頗廣,即使袁河是高人,冒然插手想必也會心有顧忌,便說:“大師不必犯愁,今次能被大師所救,我已經感激不盡,大師不用再牽掛我的傷病,等我爹爹與孃親回來,自有他們解決。”
袁河微微頓首:“這樣也好,你先在此住下,假如你爹孃迴歸,必會沿着清珠河尋你,如你所說,你爹孃都懂法術,搜查到這裡應該不難。”
他的計劃是繼續隱居,開建觀蓮寺收集香火。
但煉荒池讓他如芒在背,計劃必須更改,這座法池像是專門針對他所開,他需要前去調查。
說完取了一批乾糧儲放,爾後叮囑李嬋娟:“一夜過去,你師姐與那批兇僧的打鬥應該已經落幕,貧僧要返回紅梅仙莊查探情況,早前下山化緣時,貧僧邀了附近鄉民,等一會兒,他會登山修繕寺院,見了他,你莫要吃驚,由着他做工就是!”
李嬋娟一聽要打聽師姐下落,便想隨行,袁河勸了她一句,兇僧若是打勝,有可能滯留紅梅仙莊,等着抓她。
她知自己身子弱,去了也是給袁河添亂,就不再爭取:“那大師你一定要小心……”
她重複着這些關切的話,把袁河送出廟門。
待袁河下山走遠,她仍舊處在山頂,朝袁河招手,直至袁河身影消失她視線裡,她正準備回廟,忽聽一道聲如洪鐘的男音在耳邊響起:“小姑娘,俺叫龍簡,來給化緣大師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