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直處於昏迷中的安哥兒終於清醒了過來,直把李氏高興得嚎啕大哭起來,一顆高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寶哥兒也很是開心,當即就衝進了晴鳶的臥室,倒是將同塌而眠的胤禛給嚇了一大跳。
“你這是做什麼?”他坐起身來,一邊用棉被將晴鳶的身子緊緊包起來,一邊轉頭怒斥道,“你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這般不知輕重、毫無禮儀,學問都白學了!”
寶哥兒沒想到父親居然會在這裡,記憶中昨晚可不是他該到額娘這裡的時候啊!
不過已經被父親抓住錯處,再想這些也沒用了。他趕緊低下了頭,懺悔道:“兒子錯了,兒子不該如此冒失,還請阿瑪責罰。”
晴鳶急忙伸出手來拉住胤禛,說道:“算了,他還小,又是自個兒額娘這裡,又何必那麼講究規矩?”
胤禛一陣惱怒,忙不迭又將她的手放進了被子裡蓋着,眉眼中閃動着怒氣,說道:“還小?都能娶媳婦兒了!你就這麼慣着他,他的毛病大都是你慣出來的!”
晴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不知他這是發的哪門子火,這下倒好,問題都甩到了她身上,寶哥兒那麼好個孩子,又讓她慣出什麼毛病來了?
寶哥兒不知所以,見她被胤禛指責,心中一急,便“撲通”一聲跪下了,說道:“阿瑪,都是兒子不好,沒好好學規矩,跟額娘無關的。”
晴鳶心中一暖,又是一怒,狠狠地瞪了胤禛一眼,不顧他的反對坐起身來,對寶哥兒柔聲說道:“沒事的,寶哥兒。你這麼早跑來,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了?”
她岔開了話題,不願再讓寶哥兒多什麼心。
寶哥兒自然體會得到母親的心意,有些怯怯地擡頭瞟了胤禛一眼。見他雖然臉色很是不好看,卻沒說什麼,這才暗地裡鬆了口氣,順着她的話說道:“是的,額娘,弟弟終於醒了!”
晴鳶臉上一喜,迭聲說道:“好。好!你且先回去,我和你阿瑪一會兒就去。”
寶哥兒如蒙大赦,急忙應了一聲,匆匆退了出去。
胤禛聽到安哥兒的消息,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些,卻仍舊有些悻悻然,不滿地看着晴鳶說道:“你也太寵着他了!不管怎麼說,他是個大人了。就不該擅闖別人的房間,即使是額孃的也不行。男女有別,就算是兒子也該避嫌纔是。”
晴鳶不由愕然。這才明白他究竟在氣些什麼,頓時便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自己的親生兒子,說什麼男女有別?難道他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嗎?”她沒好氣地說道,同時又對他的孩子氣頗爲好笑。
他發覺了她的揶揄,頓時臉上一熱,神情也有些訕訕,但卻還是堅持道:“不管怎麼說,他是男、你是女,就該有男女之防。今後你要嚴格些,不准他未經通報就闖進來!”說着皺了皺眉頭。又道,“還有你的那些下人們,也該學學規矩了!怎能隨隨便便就放人進來呢?”
除了寶哥兒他們幾個孩子,別的男人誰也不可能一聲不吭闖進來啊!晴鳶撇了撇嘴,放棄了跟他辯駁的念頭,敷衍着說道:“好了好了。妾身知道了,一定會好好教訓他們便是。爺,安哥兒已經醒了,咱們也該去看看的,快起來吧。”
胤禛見她不回嘴了,心情頓時好了幾分,點點頭道:“起吧。”
晴鳶忙叫了門口的漪歡進來,帶着丫鬟們服侍兩人起了身,飯也顧不上吃便趕緊來到安哥兒房裡。
這會兒安哥兒已經在李氏的照顧下開始喝藥了,剛餵了兩口,便看見胤禛和晴鳶進來,李氏忙放下了碗過來請安。
“起來吧。安哥兒的情形如何?”胤禛問道。
李氏的眼眶紅紅的,顯然哭了很久。她哽咽着道:“回爺的話,老天有眼,安哥兒總算是逢凶化吉,太醫說已經沒有大礙了!”
胤禛心中略寬,欣慰地說道:“沒事就好,應該高興纔是,你哭什麼?快去喂他喝藥吧,涼了就更難喝了。”
李氏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只乖乖應了一聲,便轉身回到安哥兒身邊。但安哥兒大病初醒,見到胤禛和晴鳶,頓時泛起了嬌氣,一定要阿瑪和額娘抱抱,說什麼也不肯乖乖喝藥。
胤禛自是不會對這個剛剛有所好轉的兒子太過苛刻,依言走到他牀前,晴鳶更是將他抱進了懷裡,他這才心滿意足,拉着胤禛的衣袖,靠在晴鳶懷裡,乖乖讓李氏喂藥。
寶哥兒在一旁看了,不由撇了撇嘴。
要說嬌氣,弟弟這纔算是被嬌寵着吧?怎麼這會兒阿瑪倒是不訓斥了?
他不由有些憤憤不平。
安哥兒喝了藥,不一會兒藥效開始發作,便又昏昏欲睡起來。晴鳶和李氏哄着他睡着了,幾人這才輕手輕腳出了屋子,只留下丫鬟照看着。
李氏之所以肯離開安哥兒,主要還是爲了趁機告狀來的。昨兒個胤禛來探望的時候,她正心煩意亂,提心吊膽地守着兒子,無暇他顧。這會兒兒子醒了,她放下了一半的心,自然便有了心情替兒子討回公道。
她擦着眼淚,看着胤禛啜泣着道:“爺,這回安哥兒可真是遭逢了無妄之災啊!好端端的被人推進水裡,差點兒連命都沒了。他還這麼小,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對他下這樣的毒手?!爺,您可一定要爲他做主,將事情查個清楚啊!”
胤禛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並沒有什麼意外的神色,只是深深看了晴鳶一眼,道:“安哥兒乃是我的兒子,發生這種事情,自然不能不了了之。你放心,嫡福晉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李氏也不奇怪他會這麼說,只有後來那些新人才會低估了晴鳶在胤禛心目中的地位,即使平日看不出來胤禛對晴鳶有多特別,但一旦有事情發生,能夠有資格跟他站在一起、被他信任授以重任的,除了晴鳶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她之所以向胤禛哭訴,不過是爲了引起他的注意罷了。如今見目的達到,便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看着他道:“多謝王爺!嫡福晉做事一向公正,不偏不倚,妾身相信她一定能爲安哥兒討回公道的!”
胤禛點點頭,看着晴鳶說道:“這事就麻煩夫人了,你全權做主就是,不必請示我,可以便宜行事。”
晴鳶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王爺這麼說了,妾身自當聽命。”
李氏心頭一喜,知道這回那人可是撞到了槍尖兒上了!胤禛會說出這種話來,就意味着默許了晴鳶的一切行動,哪怕晴鳶將那人趕出王府想必他也不會追究。
想到這裡,她心中不禁一陣快意。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人絕對想不到,在家裡興風作浪的結果,竟然是將自己給陷了進去。
胤禛逗留了一會兒,見安哥兒已無大礙,便起身上差去了。走之前,他還不忘叫上寶哥兒,看來是要繼續對他進行“再教育”了,安哥兒不由將一張小臉皺成了豆腐乾兒,無奈地跟着他向外走去。而晴鳶則忍俊不禁,搖頭嘆息着,對安哥兒投過來的求救眼神只能選擇視而不見——若是再繼續爲他求情的話,怕是胤禛會罰得更重吧?
目送着父子倆離去,李氏的眼神很是複雜。
她很清楚寶哥兒和晴鳶母子在胤禛心目中的地位,曾經她以爲只要生了兒子就能得到跟晴鳶一樣的待遇,可是很快就發現錯了,她就算再生十個兒子也比不上一個寶哥兒和晴鳶。她也曾經爲之怨恨痛苦過,好在後來終是學會了放棄,否則如今要面臨胤禛的怒火的就是自己了。
搖了搖頭,撇開心中難言的傷痛,她看着晴鳶,道:“嫡福晉,這次安哥兒的無妄之災,還請您多多費心了!安哥兒不能白白被人陷害一場,求您給他一個公道!”
晴鳶頗爲同情地看着她,道:“這個自然,你大可放心。不過你也要知道,這後院中講究的是規矩,別人固然不能壞了規矩爲所欲爲,我也不能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無視規矩隨心所欲。這事兒若是有個人證物證還好辦,沒有的話即使是我也無法弄出什麼太大的動靜來。”
李氏苦笑了一下,說道:“您放心,妾身雖然學識不多,這點兒見識卻還是有的。妾身也不敢妄想能夠有什麼明白的結果,只要能讓那人付出代價,也不枉安哥兒受了這麼一遭罪了。”
晴鳶不由暗中一嘆——誰說她沒見識的?這後院中,果然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她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你放心,出了這種事,若是輕描淡寫、不了了之的話,這後院的規矩不就形同虛設了?不管怎麼樣,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懲罰,這是人人都必須記住的鐵則!”
李氏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對她躬身一禮,道:“如此,妾身便先行謝過嫡福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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