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鳶坐在房間裡,一頁頁翻看着客棧的賬本。
她看得並不算仔細,因爲這些本都有母親把關,她一向是做甩手掌櫃的。只是今日既然已經來了,胤祥和胤禎又還沒有玩盡興,閒着也是閒着,便拿來了賬本隨意看看,也算是做做樣子,表示一下身爲半個主人的關心罷了。
對這客棧的賬目,母親平日可是盯得很緊的,因此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她有一茬沒一茬地翻着。秋玲出去換茶去了,只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房裡,這裡本是給主人家特意留用的,不會有什麼閒雜人等前來,她便也敞開了房門,略顯大意。
忽地,只聽一個熟悉的嗓音帶笑說道:“我還當自個兒看花了眼,果然是你啊,晴鳶。”
她不由一愣,擡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胤礽竟然站在了房門前,斜倚着門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唰”的一聲站起來,她略微有些緊張和侷促地叫道:“太子爺……”
胤礽自是看到了她的表情,卻恍若未見,自顧自笑着走進門來,四周打量了一番,笑道:“這裡面倒是比外面的房間更加精緻了一些,都說你最是個會享受的,如今一見,果然不假。”
晴鳶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驚訝中帶些慌亂的心情,定了定神,笑着說道:“太子爺謬讚了。再怎麼好,又怎能比得過宮裡去?太子爺是見慣了雕欄玉砌的人,這小門小戶的怕是入不了太子爺的眼。”一邊說,心裡卻不由奇怪着,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外間和裡間有門相隔,平時是上鎖的,外人斷斷不能進來。偏生今兒個胤礽卻如入無人之境,難道是外面的門忘了鎖?
實情確也是如此。她方纔送母親出去,回來的時候便忘了上鎖。所以胤礽才能夠暢通無阻,一路來到後面的房間。
胤礽笑了笑,徑自在桌邊坐下,眼瞟了一下桌上的賬本,上面隨意的一個數字便令他的瞳仁猛地一縮。但他畢竟心機了得,轉眼間便恢復了正常,那一轉即逝的異樣並沒有被晴鳶發現。他若無其事地笑着,似乎沒看見那賬本似的,說道:“那可未必。你也別妄自菲薄。宮裡的東西雖然精緻,但卻單調枯燥,遠不如你這房裡來得生動,聽說這些佈置什麼的都是你想出來的?”
晴鳶倒是落落大方地走了過去。光明正大地將賬本拿起來,合上封面之後放進了一旁的鐵匣子裡。這東西乃是私密之物,就算太子爺也不能強求她一定要拿出來看,此時收起來又有什麼不對?
放好了賬本,她這才轉過身來,笑着說道:“說什麼想出來,晴鳶哪兒有這個本事?不過喜歡看些閒書,偶爾看到了,記了下來罷了。”
胤礽笑道:“你說是書上記載的。卻是哪本書?偏生別人都沒看到,就你看到了?”語中多有不信之意。不過他也並未在這件事上糾纏,很快便又換了另外一個話題,笑着問道,“老四如今出征在外,你一個人在家裡可有什麼困難沒有?若有的話只管說出來。能幫忙的我定不推辭。”
晴鳶奇異地看了他一眼,她一個婦道人家,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有什麼困難?
不過既然太子爺問起,倒也不能不答。因此她笑道:“多謝太子爺關心,不過家裡一切都好,暫沒有什麼麻煩。”
щшш ☢ttκǎ n ☢C 〇
胤礽點了點頭。笑道:“如此就好。這些日子聽太子妃說,你的身體不大好,如今見了你,倒像是沒有大礙了呢!”
晴鳶一滯,知道他說的是妯娌們聚會她稱病不去的事情,不由有些尷尬,訥訥地說道:“還……還好,已經好了很多了。”
胤礽忍不住悶笑了一聲,道:“晴鳶,在我面前何須遮遮掩掩?你根本就沒病,只不過託病不去而已,對吧?只不知如果她們知道你託病不去參加她們的聚會,自己卻跑來這裡逍遙,會作何想法?”
晴鳶一愣,不禁有些惱怒。所謂聚會,便應該是想去則去,不想去就不去,如今卻說得像是一個任務似的,不去還不行了!再說,她在妯娌們之間相處如何,又關這位太子爺什麼事?
心中不滿,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一貫的溫順謙恭,笑着說道:“太子爺多心了。晴鳶確實是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所以纔沒能參加聚會,不過如今已經好得多了,便出來走走。”
胤礽深深看了她一眼,順着她的話說道:“這纔對了。一個人悶在家裡,沒病也要悶出病來,就應該多出來走走看看,心情舒暢了,自然身體也就好了。不過,到這裡也算不得什麼散心,畢竟還是在城裡,轉天我帶你去郊外轉轉,看看不同的風景,心情纔會好。”
晴鳶又是一愣,看着他有點說不出話來。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是能夠說出去就出去的嗎?別說她是他的弟媳,是個有夫之婦,就算是她沒出嫁的時候,也要顧忌男女有別,哪有一個女人獨自跟男人出去的?如今她已經成了婚,就更加不應該了,他怎能把如此逾矩的事情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太子爺有心,晴鳶感激不盡。不過晴鳶一向喜靜,不是很喜歡到外面去,倒是讓太子爺失望了。如今這樣的日子正好,閒散愜意,睡覺睡到自然醒,最是幸福不過了。”她笑着說,露出幸福的表情。
胤礽“噗”地笑了起來,看着她道:“你可真真是有趣,難怪老四寶貝得什麼似的。不過,我倒是個喜歡熱鬧的,也喜歡大家聚在一塊兒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回頭捎上你一塊兒去,可不許拒絕哦!”他很是霸道地徑自替晴鳶決定了下來。
晴鳶有些無奈地看着他。聽他的口氣,倒像是一大堆人一起去玩兒,並不是孤男寡女,果真如此的話倒也不必有太多顧忌。
胤礽說得興起,站起身道:“今兒個我跟兩個朋友一起來散心,沒想到卻在這兒見到了你,實屬難得,走,一起下去喝一盅去!”說完,拉過晴鳶的手就要往外走。
晴鳶嚇了一跳,趕緊掙扎起來,說道:“太子爺……您跟您的朋友相聚,我去怕是不合適吧?還是算了……”
誰料胤礽卻抓住了她不鬆手,只是笑着說道:“大家都是朋友,又有何妨?”一邊說着,一邊腳步不停,往外走去。
晴鳶一個女孩子家,哪裡敵得住他的蠻力?儘管萬般不願,卻還是被他拉着走到了門口。
迎面正好碰見捧着新茶回來的秋玲,一見這個陣仗,不由得也是發了愣,站在那裡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奴婢參見太子爺!”她還算精明,趕緊下跪說道,同時將前路堵住,不讓他繼續往前走。
胤礽臉色一沉,感覺到手裡纖手的掙扎,前面又有這個不長眼的小丫鬟擋路,心情頓時有些惡劣,悶聲說道:“好了,起來吧。孤要跟你主子出去吃酒,你讓開。”
秋玲站了起來,卻沒有立即讓開,只是拿眼看着晴鳶,眼神有着徵詢之意。她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無知下人,太子硬要拉着主子喝酒,那是不合規矩的,她一心爲主子着想,又如何肯讓?
晴鳶看着她,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胤礽打定了主意要拉着自己喝酒,就算秋玲不讓又如何?她並沒有能夠令胤礽顧忌的身份,除非……
眼珠子一轉,她給秋玲使了個眼色,手中也停止了掙扎,狀似天真地說道:“不要緊的,秋玲,太子爺請我喝酒,那是莫大的榮幸。正好,你去把十三爺、十四爺都請過來,相聚不如偶遇,能在這兒碰上也是緣分,讓他們一起來喝點兒酒,陪太子聊聊天。”
秋玲是顆七竅玲瓏心,一聽就明白了,趕緊笑着應了一聲,轉身便去尋胤祥和胤禎。
胤礽不由得一愣,沒想到兩個弟弟也在此處,他還以爲晴鳶是一個人來的呢!不過如今拒絕是不可能的了,難道跟自己的弟媳喝酒卻不肯叫上自己的兄弟嗎?那豈不是在別人面前着了痕跡?因此,他只得勉強笑了笑,說道:“原來十三和十四也在這兒,那敢情好。最近國務繁忙,我們兄弟也很久沒有聚過了,今兒個正好趁機好好聚一聚。”
晴鳶聽他這麼說,放下了一顆心,抿嘴笑道:“正是呢。可見太子爺與兄弟們感情深厚,就連出門都能那麼巧碰到一塊兒,一會兒一定要多喝兩杯纔是。”
胤礽心中恨得牙癢癢的,卻又不好說些什麼,方纔的一番興致也就淡了,放開了她的手,說道:“你說的是。我們下去吧。”說完當先走在前頭。
晴鳶吁了口氣,還好胤祥和胤禎在這裡,否則今天怕是會有一番波折。
當下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樓梯口,正好碰到聞訊趕來的胤祥和胤禎兄弟倆,見胤礽果然在這裡,不由齊齊都是一愣,隨即躬身道:“二哥。”
胤礽隨意地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們也來了,就一起來吃杯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