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京城時,于成龍又弄了一副犯人用的鐵夾夾在身上,屬臣勸說不了,看向坐在馬車中的志遠,一路行來所有人有個共同認識,唯有舒穆祿志遠能制住于成龍,於大人帶上夾子,沿途的百姓看到了怎麼成?青天大老爺于成龍在百姓心中很有分量,是漢家讀書人楷模。
志遠道:“停車。”馬車立刻停下,志遠撩開車簾,瞧了一眼帶着枷鎖的于成龍,不鹹不淡的道:“於大人忠君愛國之心哪去了?你在打算要挾皇上?”
“舒穆祿志遠,你何出此言?是我愧對天下百姓,愧對君恩聖恩。”
“於大人,愧對天下百姓這話你擔不起,你是禍害了黃河沿岸的百姓,天下百姓你都想禍害了?于成龍,你志向挺遠大啊。”
于成龍面紅耳赤,志遠向北京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你此舉不是向皇上請罪,是在威脅皇上,哈,用你以往的清廉名聲威脅皇上,你對河堤隱患視而不見爲不仁,你拽我落水爲不義,威脅君父爲不忠,枉顧寡母無依是不孝,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都佔全了,是該帶枷鎖,讓全天下百姓都知道你于成龍的本性。”
志遠說完這句話,不等於成龍反應乾淨利落的撂下車簾,”你如果真心請罪,就應好好想想你錯在何處?就應想着以有用之身上報萬歲爺,下安黎民百姓,你此舉沽名釣譽,恕下官不敢苟同,下官看不起你。”
志遠的氣勢逼人,愣是說得於成龍倒地不起,隨行的官員再看向志遠時多了幾許的敬重,滿八旗何時出此人才?舒穆祿志遠憑着表現回京後,皇上必會委以重任,只是在官員心中,看多了于成龍的教訓,對志遠抓住禮不放的同僚敬畏敬佩有,但實在不想同一衙門處事,志遠官居工部堂倌,在工部的官員只想着一件事,如何能讓志遠挪挪地方,有這麼一尊神在工部鎮着,他們的日子難過,河道總督的日子難過,不,是天下修路修河堤的人日子都不好過。
于成龍很善言談,卻屢屢敗於志遠之手,誰還敢同志遠較量?不是吃飽了沒事找氣受嗎?沒人向于成龍一樣屢敗屢戰,于成龍破除枷鎖,抹乾淨眼淚對着志遠所乘坐的馬車深深一鞠躬,“舒穆祿志遠,于成龍感激你警示之言,感激你救吾性命,此番回京于成龍向皇上請罪,皇上爲仁君明主,於某家眷必不會因受牽連,只是義女於繡蓮,於某託付於你,她也曾救過你性命。”
志遠沉吟了片刻,“下官可代你照顧侄女,等事了後,來下官府上接她,救命之恩,下官會另報,下官沒爲別人養義女的興趣。”
志遠說得義正言辭,于成龍臉一會紅一會黑,煞是好看,好懸沒被志遠氣吐血,我是爲誰啊?舒穆祿志遠,你就受着妻子一輩子?於繡蓮對可有救命之恩,收房納妾成就許能成就一番佳話,你卻...不懂情趣,粗俗無禮,這話于成龍不敢說,怕被志遠教訓。
能爲義女做的于成龍都做了,至於能不能成就好事,就看義女的本事了,于成龍此時不知,他因義女之捅了馬蜂窩,將要面對比志遠更不好對付的大唐貴女瓜爾佳氏,從回京的那一日起,便拉開了于成龍悲催的下半生。
跨進北京城門,志遠和于成龍是先要去拜見康熙皇帝的,志遠命人先送於繡蓮回公爵府,和同僚覲見康熙皇帝,于成龍見義女於繡蓮被送去忠勇公爵府,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志遠,難不成他們夫妻如此有默契?等候康熙皇帝宣召的志遠挽了挽馬蹄袖,對於妻子瓜爾佳氏志遠十分的信任,瓜爾佳氏大度穩重,絕不會不問清楚緣由就拈酸吃醋,隨意亂髮脾氣,志遠脣角微揚,經歷生死劫難,志遠越發想念妻兒,長子的癡迷於書本,好問,次子孝順機靈,好武,嫡女迷糊可愛,好睡,還有陪伴他的妻子,志遠胸口被添得滿滿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宅不寧怎能爲國盡忠?
志遠兒時看了太多,身爲庶子更能體會庶子的艱難不易,他早就有意今生不納妾,志遠不知能不能始終如一,但自從娶了妻子瓜爾佳氏,志遠再難興起納妾的念頭,有妻子瓜爾佳氏一人此生足矣。
“萬歲爺,宣召于成龍,舒穆祿志遠覲見。”
“奴才(臣)遵旨。”
志遠和于成龍去見康熙皇帝時,於繡蓮站在忠勇公爵大門前,公爵府佔據大半的街道,門口一對重達千斤的石獅子,朱漆大門,金光燦燦的鉚釘,高懸的匾額,於繡蓮被眼前的府邸震撼,舒穆祿大人就住在如同話本里說得金鑾殿的地方,於繡蓮看得出就算是守門口僕役穿戴都比漁村富戶要好。
“於姑娘,安好。”
從一旁的側門走出一名穿着簇新寶藍錦緞旗袍的婦人,髮髻不亂上插金簪斜帶絹花,整套的頭面首飾,於繡蓮就沒見過,下意識抱緊包裹,婦人面容白淨,圓圓的臉上掛着笑,眉清目秀,看得出年輕時是位姿容出色的女子,三十左右歲的年歲,風韻猶存,她是舒穆祿大人的妻子?婦人身後還跟着兩名衣衫華麗的俏婢,於繡蓮誤會了,屈膝道:”見過夫人。”
“呦,於姑娘,這聲夫人老奴可擔不起,老奴不過是夫人身邊的嬤嬤,夫人聽說於姑娘來公爵府暫住,便讓老奴來迎於姑娘入府。”
於繡蓮弄了個沒臉,她穿戴如此只好,竟然不是夫人,吶吶的道:“我不知道你不是夫人,我以爲...”
瓜爾佳氏跟前的王嬤嬤扶住於繡蓮,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就於繡蓮這樣的都不夠主子動動手指,一副小家子氣,王嬤嬤笑意不改,抿了抿鬢角,身後的小丫頭道:”於姑娘,王嬤嬤是夫人跟前第一得意之人,管着奴婢們呢。”
“小蹄子,盡胡說,不過是夫人看重,讓我看着你們省得你們混鬧,伺候不好主子。”王嬤嬤笑罵,婢女屈膝道“不敢了,再不敢胡說。”
“還不扶着於姑娘進門?沒一點精靈勁兒。”
“是。”
兩名嬌俏的小丫頭攙扶住於繡蓮,“於姑娘請移步。”於繡蓮見她們手腕上戴着金鐲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寒酸,於繡蓮對前途渺茫了,往日自信的容貌在公爵府彷彿不算什麼,扶着自己兩名小丫頭都不必她差,舒穆祿志遠大人離自己太遙遠了,於繡蓮不甘心,眼前總是出現志遠的樣子,他先救下了即將被搶走的自己,後自己又救下了他,他們之間是有緣分的。
“於姑娘,正門只有夫人外出時纔會開,遂於姑娘受些委屈,走角門。”王嬤嬤在前帶路,從角門入公爵府,於繡蓮瞧見王嬤嬤走路的姿勢,比縣官太太都要顯得派頭十足。
進了公爵府,於繡蓮的眼睛就不夠用了,亭臺樓閣,富麗堂皇,僕從往來,有規有矩,花團錦簇的公爵府使得於繡蓮如墜仙境一般,她知道找自己不應該四處看,可就是控制不住雙眼,小丫頭也好像明白於繡蓮的心意,嘰嘰喳喳的給她講這是何處,換別的客人他們是不敢的,瓜爾佳氏治家很嚴,她們哪敢在客人面前放肆顯擺?她們此舉是經過王嬤嬤示下的,顯擺公爵府的財勢,她們兩人最是在行,幾句話說蒙了小漁村出來的於繡蓮。
王嬤嬤抿了抿嘴,夫人是念在於繡蓮救了老爺,才收下留情,使她知難而退,如果於繡蓮不識好歹,一意孤行的話,夫人的手段會更狠,王嬤嬤到是希望於繡蓮能迷途知返,夫人定會幫她選一門好親事,畢竟她是老爺的救命恩人。
舒瑤坐在侍弄牡丹花的瓜爾佳氏旁邊,瓜爾佳氏專心的修建花枝,牡丹花盛開的正好,舒瑤道:“額娘,阿瑪回京城了。”
“嗯,我比瑤兒早知道他回京了。”
“額娘,聽說阿瑪帶回來救命恩人?”
瓜爾佳氏剪枝葉的手都不曾停頓,動作流暢:“嗯,是救命恩人。”
舒瑤再道:“據說是女的,還是于成龍大人的義女。”這身份足夠爲妾,舒瑤不覺又些擔心,美人救英雄,成就佳緣。
“誰跟你說過此事?”瓜爾佳氏很瞭解女兒,沒人說的話,女兒絕想不到於繡蓮的癡心妄想。
“是表姐,方纔我不去上書法課嗎?下學時表姐說起的。”舒瑤才匆忙趕回來,她怕額娘傷心,可看到瓜爾佳氏後,舒瑤認爲她想多了,瓜爾佳氏興趣重濃,好像許久沒找到對手的興奮,舒瑤爲於繡蓮默哀,不對,應該是爲于成龍默哀纔對,于成龍纔夠額娘出手的資格,不是舒瑤小看於繡蓮,她在額娘面前半個照面都不一定能挺過去。
瓜爾佳氏放下剪子,轉着花盆,牡丹芳香襲人,舒瑤看得額娘堪比百花之首的牡丹,瓜爾佳道:“瑤兒,我會先問清楚阿瑪如何想,我纔好動手啊。”
舒瑤打了個寒顫,如果阿瑪回答錯誤,難保瓜爾佳氏不會連他一起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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