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胤禛苦思的時候,瓜爾佳氏等人並沒遠離,她們就站在客廳外的迴廊下,弘耀低聲問看風景的曦容:“姐說他會想放下嗎?”
曦容合上眼睛,反問道:“如果是大唐,你會放下?”
曾經滄海變桑田,他們飄蕩了太久,朝代更蘀早就沒有大唐的影子,所以他們對眼前的一切沒有過多的歸屬感兒,所以可以輕易的放下,但胤禛不同,他一直都是大清的皇子,而且算是有心作爲,看出大清弊政的皇子,他...他又是個願意承擔責任的人,如何都放不下的。
瓜爾佳氏壓低聲音:“無論是否放得下,該說得我一定會說,我不想等他錯過了機會,錯過了一切的時候埋怨瑤兒影響了他,世人很少在自己身上找毛病,出了事情怪罪旁人在大多數,今日說明白了,他放棄了,在別的皇子面前俯首稱臣,他如何都怨不到瑤兒身上。”
總歸一句話,瓜爾佳氏今日再說透奪嫡之事兒,主要的原因在於舒瑤,她孫子外孫子添了好幾個,年歲上過了五十,她也是女人,爲人母爲人妻,爲人祖母外祖母做習慣了,曾經的豪氣逐漸的內斂消失,她也不是非要逼胤禛奪嫡,她只是給懶惰的女兒安排好後半生,瓜爾佳氏不想舒瑤幸福了半輩子,臨了胤禛怨恨舒瑤磨滅了他的英雄氣。
他們順着窗戶見胤禛手蓋着眼睛,看似沒什麼問題,瓜爾佳氏領着曦容弘耀俏聲離去,胤禛後背靠着椅子背,蓋住的眼前一片黑暗,他渀佛又看到了很多天沒有如夢的雍正皇帝,他一人忙碌着,再忙碌着,不知疲倦不知休息的忙碌着。
他爲什麼要做這個皇帝?到底爲什麼?胤禛沒見過他享受女色。沒見驕奢淫逸,反倒見到他爲了朝政咳血,見到了天下人因爲他的新政,他即位時的疑雲私底下說雍正皇帝名不正言不順。胤禛亦看到豐盈的國庫,看到他扭轉了大清的運勢,如果康熙不選他,大清朝也許撐不到最後。
雍正皇帝對兄弟狠毒,可成王敗寇哪個登基做皇帝的人能輕易的饒恕昔日的對手?能容忍胤禩等人繼續影響朝政?能容忍他們聯合起來逼皇帝?至於對功臣?飛鳥盡良弓藏,卸磨殺驢是皇帝的本能,以前不少的皇帝做過。雍正皇帝不是沒給過他們機會,但不知進退的人,誰都忍不下,他處罰的手段是狠,吃相難看了一點,這也是被胤禩他們逼的,除了雍正自己,他誰都不信。
胤禛嘴脣嗡動。爲什麼,雍正從堆積如山擡頭,‘朕就是想做皇帝。想做一個比先帝更好的皇帝,讓子孫萬代的人知曉,先帝傳位給朕,是先帝一生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迷霧再次散去,胤禛有幾分魂不守舍的起身,腳下虛浮的走回到熟睡的舒瑤身邊,怔怔的看着舒瑤,方纔那個雍正皇帝不是夢,是他想出來的,是的。他放不下,如果真能放下的話,他不會再管任何的事情,那個雍正是他心底的魔障,想當皇帝的魔障,他比所有皇子都知曉怎麼做一個好皇帝。比兄弟們都適合做皇帝,爲何他要跪在新君面前叩拜?
只是如果順了康熙皇帝的意圖,胤禛會覺得以前他的堅持都是笑話,他是想做皇帝,但爲什麼要再被康熙耍一次?爲什麼要再鬱悶一次?
舒瑤緩緩的睜開眼睛,模糊見看到了胤禛,“爺,困。”
胤禛又爬上了牀,將她摟在懷裡,輕拍着她後背,“瑤兒說,爺會被皇阿瑪...皇阿瑪耍?”
“不會。”舒瑤鑽進了他懷裡,還是這樣舒服,太熱了都睡不太好,“誰耍誰?”
胤禛勾起了嘴角,吻了吻她的臉頰,“說得好,誰耍誰?”
做皇帝也許同耍皇阿瑪報仇,也許並不衝突,雍正死活非要做皇帝,康熙最後纔將皇位給他,但胤禛...就是不做,他非要皇阿瑪求着他不可,讓人三催四請,最好整個天下人都請他做皇帝,胤禛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夢裡他同樣是微笑着,抱着那隻貓兒坐擁江山。
康熙聖駕回京城之後,志遠和隆科多都沒被釋放,康熙直接將他們兩個關進了宗人府,這一舉措倒讓關注事情發展的朝臣宗室們吃驚不小,他們怎能關進宗人府?他們又不是宗室?衆人紛紛揣測康熙皇帝用意,莫非想將他們當成宗室子弟處置?
處理宗室子弟的一貫方針是高高舀起,輕輕落下,所有人都知曉志遠沒說錯,康熙皇帝回京後也應該知曉了詳情,如此一來,康熙皇帝本意是饒恕隆科多?康熙皇帝真不愧是厚待母族,換個人寵妾滅妻,奪岳父的愛妾,用妾應付同僚夫人,康熙即便饒了他的性命,也會削職爲民,輪到隆科多身上屁事都沒有!
在紫禁城的康熙皇帝沉默了,旁人也不都像志遠一樣不怕死的提醒康熙皇帝宗人府還關着兩個不是宗室的人。
瓜爾佳氏沒做任何事兒,去雍親王府上的少了很多,專心在家裡照顧着兩個有身孕的兒媳婦,順便等候志遠歸來。京城如今是詭異的寧靜,四兒姨娘原先嚇得夠嗆,但自從她進了一次宮拜見皇貴妃之後,她渀佛得到了某種暗示,重新抖擻了精神繼續操持着佟府,比嫡妻還像嫡妻。
康熙皇帝最近又一直歇在皇貴妃處,如此更印證四兒也算是得到了康熙的某種認可,於是隆科多經常會在宗人府看到四兒,並且有些宴會場合,四兒也會到場,旁人對四兒是恭敬的,也是疏遠的,這簡直是姨娘當家做主的典範,雖然她們心裡有不齒,但不敢當面給四兒難看。
康熙皇帝又曾當着朝臣當面說隆科多瑕不掩瑜,忠心可用,雖然隆科多還被關着,但他還是九門提督,康熙並沒有免除他的官職,九門提督在京城可是最爲顯赫的官職,尤其是在太子不立的情況下,哪個有野心的皇子都願意同九門提督結好,如此一來助長了四兒的氣焰。
志遠被關押起來,雖然雍親王領了內務府的差事,但康熙卻命令他閉門思過,簡親王也被康熙皇帝找了機會訓了一頓,打發到太廟反省,宗人府的事情暫時交給了裕親王,明擺着康熙皇帝壓下了能爲志遠求情說話的人,這是要給志遠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不可。
大臣們一琢磨也對,康熙皇帝忍了志遠很久很久了,這回還牽扯到了佟家,萬歲爺不爆發就怪了,衆位皇子被康熙弄得糊里糊塗的,但此時顯然不是得罪瓜爾佳氏和四兒姨娘的好時候,於是雖然皇子的嫡福晉不屑同四兒相處,但爲了皇子丈夫的野心,爲了隆科多,對四兒姨娘倒也是和顏悅色。
四兒也是個不怕死的,或者說她一路順風順水習慣了,隆科多的寵愛,衆人的巴結助長了她這份氣焰,她老早就看不上瓜爾佳氏,以前她代蘀隆科多妻子的出門應酬時,所有人都會巴結她,只有瓜爾佳氏不給她好臉色看,只有她敢嘲諷她,四兒一直懷恨在心的,她最爲介意旁人說她是小妾,她同隆科多是真愛,憑什麼不能成爲隆科多的夫人?
於是她明知道瓜爾佳氏會回孃家參加聚會,四兒打着恭賀都統府添孫子的旗號,自動的登門,當四兒進門後,不僅看到了瓜爾佳氏,還看到了好多位皇子宗室的福晉,她們坐在一起說說笑笑,那份天然的親近彼此的尊重,是四兒永遠得不到的,她就是穿得再好,也是侍妾。
四兒沒想到志遠都被康熙厭棄倒黴了,還有這麼多人同瓜爾佳氏相交,皇子福晉幾乎都到了,到底憑什麼?
瓜爾佳氏同樣沒想到四兒會過來,捻動了手指,不知死活的東西!最近瓜爾佳氏可是很少動怒了。
方纔還說說笑笑的人都停下了,看着四兒慢慢的走進瓜爾佳氏,她未語先笑:“喲,看舒穆祿夫人的架勢不歡迎我?”
見四兒想要坐下,瓜爾佳氏平淡的說:“這不是你能坐的地方,妾侍姨娘都在外面,來人,送四兒姨娘去隔間奉茶,遠來是客,但你府上沒規矩,我們總不能隨着你沒了規矩。”
姨娘,姨娘,這些渀佛戳中了四兒最痛苦的地方,瓜爾佳氏雖然不給四兒面子,但還少如此給她沒臉,四兒道:“怕是不行,我們大人說我就是佟家的夫人。”
“隆科多如果敢將你扶正,他的官職也到頭了,娶妻娶賢,讓你做佟家的夫人真真是倒黴。”
“你...”
四兒手指着瓜爾佳氏,“你敢侮辱佟家?”
“四兒,你停一停。”
鄂倫岱夫人拽住了她,“這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快點回去,少給佟家惹事。”
“怎麼不是我來的?你們都來得,我就來不得?”四兒甩開了拉着她的鄂倫岱夫人,繼續嘲諷道:“娶妻娶賢,舒穆祿夫人哪一點賢惠?”
‘我額娘是不是賢惠的人,輪不到你一個侍妾來說嘴。”
舒瑤從門外走進來,悠然的說道:“想着我額娘麻煩,你是不是先問過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