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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想法突如其來,冒出來之後,我就壓不住了。
我還從沒想過“靈魂從哪裡來、又到哪裡去”這個問題,就好像人的意識從何而來、思想是怎麼產生的這種奇妙的問題,似乎根本不需要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
吳靈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還沒人解答過這個問題。”
我也沉默下來。
吳靈生硬地將話題扯了回去,“總之,現在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我們沒辦法從根源上解決這些麻煩,但你的能力是一種希望。如果,你在之後發生了什麼意外,那也不是完全就沒了希望。”
“你是說,我要是死了,在保持靈魂狀態的那段時間,還有的救,是嗎?”我嘴角抽了抽。
“是的。”吳靈坦率說道,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鼓勵。
我只好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要是我真的陷在那種情況中,我不知道我會有什麼反應。怎麼想,那都不會是什麼愉快的事情,我很可能會和葉鑫一樣,漸漸放棄所有嘗試,就那樣變成一個沒人發現的幽靈。
掛了和吳靈的電話,我收拾收拾東西,看看時間,就出門去接妹妹了。
她已經從國外回來,今天去參加易歡的葬禮。
幾個女生約好了一起去,一起回來,在她們初中門口解散。
我走路過去,有些回憶起自己初中的時候。不過,大多數都是零碎的記憶片段,老師或者同學的一兩句話、一兩件有意思的事情,還有就是易歡的那些記憶。
我去的有些晚,到初中門口的時候,只看到妹妹一個人。
“她們都走了嗎?”我小跑幾步,到了妹妹的跟前。
妹妹“嗯”了一聲,情緒還很低落。
也是因爲這樣,我才提議今天晚上就我們兄妹兩個在外面吃飯,吃一頓燒烤,感受一下人氣和煙燻。
選的燒烤店就是初中附近的一家自助燒烤,中檔的價位,生意就很好。沒進店門,我就已經感受到了那種“人氣”和“煙燻”。
我定了位子,正好在窗邊,能看到外面小馬路上熱鬧的小攤販。
妹妹的表情舒緩了很多,指使着我去拿了好幾盤肉。
“今天不吃素的。”妹妹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我從善如流,給她烤肉片。
五花肉滋滋滋地冒油,香氣很快就出來了。
妹妹吃了幾塊後,說道:“哥哥,我想喝酒。”
“好。”我依然答應,去拿食物的地方倒了兩大杯啤酒回來。
妹妹一口就喝掉了一半。
我沒阻止她,繼續給她烤肉。
妹妹盯着捲起來的肉片出神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哥哥,易歡就那麼沒了啊……”
她聲音有些輕,被周圍喧鬧的人聲壓了過去。角落有一大桌,似乎是一羣學生在慶祝,有人舉着酒杯站起來,大聲說着什麼。
“我知道。”我聽到了妹妹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妹妹拿起了筷子,惡狠狠地吃肉,大口大口地罐啤酒。她的臉蛋很快變得紅撲撲的了。
突然,她停下了動作,雙手支在臺子上。
“我們沒敢跟她父母說,她跟我們去旅遊的事情。”妹妹開口道,“她父母哭得很厲害,人看起來就像是那種七八十歲的人……她的親戚說,住院那段時間,她父母整天守着,人就是那時候拖垮了。他們還說,要是再拖久一點,也不知道是誰先死……”妹妹的眼圈泛紅了。
我仍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易歡沒有和父母告別,而是和她的朋友們去了最後的旅行。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這實在是有些沒良心,是不孝。我作爲最清楚易歡那段時間情況的人,知道她是先在父母那裡受了打擊,纔會轉而去找朋友。如果說,知道她昏迷住院,命不久矣的人是她的朋友,不知道的是她的父母,現在的情況或許就會調換一下。
至親之人離世,變成了鬼,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妹妹抹了一把眼睛,繼續埋頭苦吃。
我只好默默陪着。
在我給她烤第三盤牛肉的時候,有個男生走了過來。
我擡頭看過去,只見他臉上掛笑,在我們桌邊站定,看着妹妹。
“美女,能不能給我一個聯繫方式?”男生問道,稍微側身,做出了一個雙手合十的討饒動作,壓低聲音道,“拜託了啊,我們在玩遊戲,你隨便給個……”
他話音未落,那邊一桌子就有人喊起來:“於家明你不要作弊啊!”
那個男生立馬回頭,“啊,是你喊破的!犯規!”
他們自己先吵了起來,那個男生說了句抱歉,回到了他們自己那一桌。那邊似乎要罰酒。
妹妹轉頭看過去,又收回視線。
我也多看了他們幾眼,沒有當回事。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妹妹就沒停過嘴,中間上了好幾次廁所。要走的時候,她都有些站不起來了。
我只好扶着她出去。
“你達到了自助餐的最高境界了。”我調侃道。
妹妹捂了捂嘴巴,另一手擺了擺。
“回去吃點消化藥吧。”我架住了她整個身體。
暴飲暴食,當然不可取,不過,她身上的血液這會兒應該都流到了胃部,大腦也被酒精麻痹了,倒是沒了之前那副失落的模樣。
路上走到一半,她抓住了我的手臂,指了指旁邊的便利店,“我要吃冰激凌……嗯……吃雪糕,香草的。”
“你再吃真的要吐了。”我拉住了她。
發泄歸發泄,也不能往死裡折騰自己。
妹妹似乎是酒精上來了,扯着我的衣服,就要往便利店裡面走,我只好扶住搖搖晃晃的她。
便利店的店員聽到門口的提示聲音,擡頭說“歡迎光臨”,視線落在我們身上之後,表情微微有些變化。
我猜她是誤會了。
“哥,這個!”妹妹已經拽着我叫喚了。
那個店員的表情沒有因爲這一聲稱呼變好。
我管不了那麼多,只能扶着妹妹到冰櫃前面。
妹妹幾乎是貼在了冰櫃的玻璃門上面。
“嗯……這個……這個……”她的手指在玻璃門上劃拉,遲遲沒做出決定。
“行了,回家吧。家裡還有雪糕呢。”我哄着她道。
她轉過頭來,醉醺醺地問道:“真的?”
“真的。”我給了個肯定的回答。
她懷疑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才用力點了下頭。
我拖着她往外走的時候,她腳步都踉蹌了,我只能彎腰將她背起來。
妹妹的雙手勾住了我的脖子,突然說道:“哥,你好久沒有背過我了。”
“你長大了嘛。你小時候我經常揹你啊,還被你騎大馬過。”我說道。
這倒不是吹牛哄她。
我們兩個年齡相差有一些,父母生妹妹的時候,都是上了年紀了,而且我們成長的時候,差不多就是網上流行兄控、妹控的時候。作爲從小就上網的年輕一代,妹妹那會兒可沒少折騰我。
背上的妹妹咯咯咯地笑起來,身體就往下滑。
我擡手託了託,呼了口氣,“你還真是長大了,變得死沉死沉了。”
妹妹沒好氣地拍打我的腦袋,“快走快走!”
沒走多久,我聽到了後面的喧譁聲,回頭看去,是剛纔那一桌學生正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