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將所有的信息都看了一遍。
我沒有湊過去看,就靠在一邊,看她那樣枯坐了很長時間。
夢境在這時候快進,窗外的天空不斷變化,就像是紀錄片中的段落,女孩卻是一動沒動。她大多數的時間就是如此。
手機鈴聲在這時候響起來,又是她的朋友打來了電話,等到電話自動掛掉,還有新的短信過來。她們的熱情比催債公司更甚,後者不管怎麼說都是用軟件進行電話轟炸的,而且是一項工作。
女孩拿着手機看了又看,直到手機的電再次用完。
她看着黑漆漆的屏幕,沒有給手機再充電,而是眺望窗外的天空。
她父母在這時候終於是回來了。
尖叫聲和壓抑的說話聲很快也跟着響起來。
被撕掉的符紙、敞開的臥室門,都讓那對夫妻感到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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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門聲傳來,緊接着是急促的下樓腳步聲。
女孩苦笑了一下,從房間中走出去。
門上面貼着的紙條已經被人拿下來,捏成一團,扔在地上。
我剛纔依稀聽到,那對夫妻開門的時候,還說到了這個,口氣唏噓感嘆。可能是被屋子內的景象嚇到了,他們沒有注意,扔掉了那兩張紙條。
女孩卻不是這麼想的。
被世界拋棄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她彎腰撿起了兩張紙條,將它們展開、壓平。
紙條忽然就這樣穿過她的手,飄落到樓梯上。
對面那一扇“屎綠色”的門打開了,有個中年人探頭出來看看,又回去了。房內傳來對話,似乎在說女孩家的事情。
女孩沒顧得上這些,追着那兩張紙條下樓。
也是不巧,那兩張紙從樓梯的欄杆中落下去,一路往下。
女孩跑下樓,一時都沒找到那兩張紙條,用了好一會兒,纔在一樓樓梯下面的角落中看到了那一點黃色。
那角落裡面堆滿了廢棄的自行車、助動車,還有很多廣告紙和垃圾。
女孩趴在地上,伸手進去夠。
居民樓的大鐵門外走來了人。
女孩的手就這樣從便條紙上穿了過去。
過來的人掏鑰匙開門,穿過女孩的身體,就上樓去了。
女孩咬了咬嘴脣,繼續伸手。
她的指尖碰到了紙的邊緣,這麼一頂,紙更加往裡面了。
女孩着急起來,起身想要將這些自行車搬開。
樓上又有人下來了,她的身體直接摔在了自行車堆裡。
等那人一走,她心中一喜,手直接穿過自行車,將那兩張紙撿了起來。
紙張上粘了很多灰塵,尤其是帶黏性的那一道,髒兮兮的,幾乎成黑色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收着兩張紙,將它們放到了口袋裡。
她看向信箱,盯着看了很長時間。插在口袋裡的手動了動,從口袋中摸出了一串鑰匙。那正是她的鑰匙。
她打開了信箱,取出了昨天被她自己放進信箱中的便條紙。
握着紙的手有些顫抖,但她還是握住了這薄薄兩張紙,將信箱重新關好。
信箱關上的瞬間,插在上面的那串鑰匙就消失了。
她呆站了好一會兒,又有人進出的時候,她才和那個人擦肩而過,離開了家。
我跟隨在她身後,去了醫院,看了她的身體,又去了快餐店,看到她初中的記憶。她初中時候,經常和夥伴們霸佔角落的一張大桌子。多半是在週五下午,那天放學早,她們就來這裡,點一杯飲料,坐大半天。放假的時候,也會一起來這裡,一起寫暑假作業,或者是抄暑假作業。
一羣女生,有時候會一起大笑起來,惹得周圍人側目。
現在,那裡被另一羣男孩女孩佔據了,都是在奮筆疾書,應該也是在趕暑假作業。
女孩在這邊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她去了學校周邊的小店,看裡面的文具、飾品。自然是不能動,只能光看着。
她又去了鋼琴老師的家。她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聽到了鋼琴聲,才穿門進去了。果然,她的老師在給其他人上一對一的鋼琴課。
彈琴的是個男孩,似乎是個初學者,還在彈奏簡單的練習樂章,老師在一旁無聲地打着拍子,節拍器則在鋼琴上有節奏的一搖一晃。
一首曲子彈錯了幾個地方,女孩都聽了出來,老師也在他彈完後,一一指出。
她坐在那兒,看了一個小時的鋼琴課,跟着那個男孩一塊兒離開。
出了老師居住的小區,她就和男孩分開走了。她去了兩條路之外的電影院。
這是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她們約好看電影的地方。那天她上鋼琴課的時候,都心不在焉,被老師說了好幾次。
電影院有些老舊,是社區電影院。
爲了遷就她的鋼琴課,她們才選了這個地方。
現在,電影院牆壁上貼着的是最新影片的海報。但隨着她的回憶,那海報變成了她們當初看的電影。不過,海報的樣子很模糊,只有電影名字很清晰。
她進入了影院內,隨便找了一個場次。那場次的電影放到了尾聲,座位上只有四五個中老年婦女。似乎是男女主角的兩個人擁抱在了一起,同時,配樂響起,周圍的燈也亮起來。那幾個女人邊聊天,邊離開了。女孩一個人坐在了中間的位置,看着演職員表滾動。
她的記憶又改變了我視野中的景象。
她當初看的喜劇片劇情出現在熒幕上,同樣有些模糊。身邊的笑聲卻是清晰,她自己的、她那些朋友的……
演職員表滾動完畢,電影院的工作人員這時候纔過來清場打掃。
她看到了女孩坐的位置,隨手就要將座椅翻上去。
女孩跳起來讓開了,看着自己剛纔坐的地方變得空空蕩蕩,那個工作人員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四張紙還放在她的口袋中。
她伸手去摸,想要找到一點依靠感,卻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這自然也是她想象出來的。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真的手機,卻和真的手機一樣。她收到了新消息。
旅行的時間已經定了下來,就在明天。
她面無表情地收起了手機,走出了電影院。
接下來,她沒了目的地,滿腦子想着的是朋友即將去的旅行。
從白天走到黑夜,她機械性地行走,但我卻好像感覺到了一股力量,正在牽引着她。
那股力量在她走到了一個小區的後門時中斷了。同時斷了的好像還有她這段時間一直失控的情緒。
她靠着路邊的行道樹,哭泣起來。
我看向了旁邊的一扇小門,腦海中描繪了一下這邊的簡略地圖。
如果沒記錯,這邊的小區,就是郭玉潔家所在的小區。
這讓我心頭一跳。
郭玉潔……現在的易歡,以前的張筱嘉——那個地鐵事件受害者朱玫的朋友,被朱玫給害死,變成了鬼,也是莫名其妙地就找了郭玉潔。
這情況有些古怪,讓我對郭玉潔的能力產生了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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