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年。這日,艾若雪在涼亭中品茶,微風拂過面頰,帶來鳥語花香,此刻,她的心是安靜恬淡的。
艾夙從花徑深處匆匆而來,花團錦簇烘托出一個眉眼如畫的仙童。小夙今年已有九歲,時而頑皮,時而懂事,他正從幼稚中悄然蛻變,艾若雪已從艾夙的書法中看出了端倪,雖然形仍是那個形,但是意卻漸漸脫離故人飄逸清峻之意。艾若雪不干涉艾夙性格的形成,只是時常惆悵故人的身影與她漸行漸遠。
“媽媽,瓊姐姐請你去前廳。”艾夙神色慌張的說道。
艾若雪皺眉,走出涼亭,趨步往前廳而去,艾夙緊緊跟上。艾若雪心下疑惑,諸般事宜她實則鮮少插手,基本是由瓊女和晚楓在打點,今日卻不知何故。
方到前廳,艾若雪便聞二樓人聲喧嚷,舉目一望,便看見某雅間外已簇擁了一羣人。
不待艾夙開口解釋,艾若雪便拾級而上,如此,鞭打聲、哭叫聲、議論聲更加清晰了。
“讓開!”艾若雪站在人羣外冷聲命令道。
衆人聞聲回首,被艾若雪的氣場一震,都下意識地側了側身。
瓊女見是艾若雪,竟露出如獲救星一般的眼神,想必瓊女已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瓊女從人羣中出來,挽住艾若雪的手,把她帶了進去。
艾若雪已看清,原來是一個外番商人正在鞭打晚楓。此時,處於揮舞的鞭下的晚楓髮髻凌亂、衣衫沾血、淚流滿面,不勝悽楚可憐。
見此,艾若雪皺眉喝道:“住手!”
外番商人旋即手腕一轉,鞭子就向艾若雪而來。
艾若雪未動,本不在乎這一鞭,未料艾夙突然撲在自己的身前,艾若雪瞳孔一縮,千鈞一髮之間擡手迅速接住了鞭子,顫動的鞭尾與艾夙的耳朵輕碰了數下才穩住,艾若雪能清晰地聽到衆人的抽氣聲。
感覺到埋首在自己懷中的艾夙的顫抖,艾若雪心中生了怒意,冷聲命令道:“瓊女,讓人都散了!帶晚楓下去!”
不一會兒,雅間裡就僅剩下艾若雪、艾夙和外番商人三個人了。
艾若雪甩開鞭子,緊了緊懷中的艾夙。
外番商人倨傲的看着艾若雪與艾夙,艾若雪冷眼以對,詰問道:“不知我月斜苑藝妓因何遭受鞭笞?”
“小小ji子不能做好分內之事,就應受罰!”外番商人用不正宗的中土語言說道。
“罰與不罰,如何罰,我月斜苑自有規矩,”艾若雪說道,“汝既以爲彼當罰,敢問彼何處不盡職?”
“拒絕服侍窩,甚至膽敢反抗,難道步是失職?”外番商人毫不臉紅的說道,“小小ji子步足掛齒,但是青樓tiao教無方步可饒恕!”
艾若雪譏誚一笑,不屑此等無恥之流,回敬道:“不明藝妓與娼妓之分,實屬汝輩**薰心之常態,實屬無恥。”
外番商人聞此一張臉漲紅,眼睛瞪得極大,手腕一緊,氣勢洶洶的一鞭又甩了過去。
艾若雪一提艾夙,閃到了一邊,鞭子硬生生劈去桌子一角,甩在地上分外清亮,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外番商人微一愣,動作一遲滯,因爲驚訝於僅僅九歲的艾夙竟然能有那樣冷峻肅殺的眼神,卻側首在女子的懷中,小心的隱藏起來不爲女子所知。
“客人三番兩次振鞭,實在欺人太甚,請去!”感受到艾夙不由握緊自己的衣衫的動作,艾若雪聲色愈冷,直接下了逐客令。
外番商人自然不會輕易離去,否則他的顏面何存?於是有意刁難,取晚楓之琴,盡斷琴絃,說道:“如果泥能以此彈奏一曲,窩便走,且自此步再踏入泥這青樓;若步能,泥當衆跪下向窩謝罪,並送上泥懷中童子的雙目。”
艾若雪暗咬銀牙,說道:“可也,也不落我月斜苑逐客無道之名!”
艾若雪推了推艾夙,他卻更加靠近艾若雪,艾若雪微斥道:“男兒安能作此怯懦無能之態!”
艾夙擡頭看她,微抿紅脣,眼角微溼。
艾若雪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她從未對艾夙說過一句重話,但知今日她這般說無甚不妥之處,便硬下心來,把他從懷中推出,接過斷絃之琴,置於桌上。
“客人聽好了。”艾若雪說道,遂右手成拳,運了幾分內力,猛擊琴身三次,琴面變得凹陷不平,艾若雪又雙手舉琴過頭摔於地上,琴“鏗鏘”作聲,碎裂一地。
外番商人瞠目結舌,一時忘言。
“寧爲玉碎之音,獻醜了。”艾若雪淡淡又不失氣勢的說道。
外番商人這纔有敬畏之色。這時,瓊女神色惶惶而入,見到殘琴,未及言,外番商人便施了一禮而去。
外番商人走後,瓊女略放鬆,又追問艾若雪發生了什麼,極爲擔心的模樣。
艾若雪說了句無事,便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