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過去了,他沈煉還是要見一次陸九淵,沈煉悠然地想着。
此時陳金蟬卻是有點擔憂,他修爲已經接近當年沈煉跟衍虛決戰之前,並曾經見過陸九淵一面,才更能體會象山真人的可怕。
師尊將要做的事,象山真人肯定是不會容忍的,如今還要去玄天派取回那幅畫,期間兇險莫測。
只是他也沒法勸,只能寄希望師尊真的能順利行~事。
…………
玄天派宗門所在,並非尋常意義的仙山福地,而是一座座錯落有致的精舍組成,遠山近水,皆有可觀之處,亭臺樓閣,每有動人之筆。
同時每座精舍,都代表玄天派一種流派。原來陸九淵教授弟子,並非一個而論,而是深深挖掘他們各自的特性,因材施教,並不僅拘於道門佛門或者儒教,而是三教兼容幷蓄,取長補短。
在一衆精舍中,有一處建築最是醒目,那就是在半山腰上,精舍茂林間,脫穎而出的一座塔,共有九層,這方塔據說已經有數百年的年頭,玄天派中如今只有玄天九子中,那些年長的人,方纔清楚其具體修建時間。
塔下不遠處是個竹舍,那是陸九淵的居處,這也是玄天派的禁區,除非玄天九子,或者被陸九淵看重的後輩子弟,幾乎是不能進來的。
如今王師道正長跪在陸九淵的竹舍外,算算時間,差不多他跪了三日,依舊沒能使裡面的陸九淵喚他起來。
此時塔上飄出一個輕柔的女聲,好似夜鶯清唱,又似清溪款款,更有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質感,“陸老頭,你弟子犯了什麼大錯,竟讓他跪這麼久。”
“曾有一位大能想要仿製上古神器山河社稷圖,便取了一方未成形的天地,練成一幅畫,只是終未能完全功成,後來那幅畫落在太乙道主手上,再後來流落在青玄中,現在又被我這徒弟帶回來了。所謂福禍無門,惟人自召,這是寶物,也是燙手的山芋。”陸九淵的聲音從竹舍傳出,沉重厚實,如承載天地至理。
塔上女子拍了拍手掌,清脆至極,“好哩,看來是沈煉回來了。”
陸九淵道:“小雨真是聰明絕頂。”
“若非沈煉回來,什麼事還能讓你覺得棘手。”塔中的朝小雨柔柔地說道。
陸九淵道:“其實除此之外,還有更棘手的事,只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師道起來吧。”
王師道如蒙大赦,很快起身。
塔上朝小雨咯咯笑道:“陸老頭,我看你雖然責怪你徒弟招禍上門,實則肯定是你遮掩了天機,否則那畫對沈煉想必很是重要,在你徒弟去取之前,沈煉早該有感知纔對,萬沒那麼容易就給你徒弟取了回來。”
“小雨說的不錯,當老師的見弟子犯了錯固然要責罰,但也要維護,況且他也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我。”陸九淵道。
王師道連忙說道:“師尊言重,弟子跪了三日也明白了,此事確實有孟浪處,機關算盡,實非美事。”
陸九淵笑道:“想明白就好,只是老頭活了這麼久,也並非膽小怕事之輩,更不必等人找上門來,你把那畫拿去給沈煉,然後帶話給他,我人老了,腿腳不利索,去不了他舉辦的龍華會,聽他說法,就請他挑個時間,來跟老頭嘮叨一下。”
王師道心中隱然間打破一個關竅,頓時明白了師尊的用意,他道:“弟子這就去青玄。”
王師道做事並不拖泥帶水,便立即動身前去青玄。
在他走後,塔上朝小雨沉默一會,才道:“陸老頭,你讓王師道這一去,沈煉卻是一定要來了,我又是歡喜,又是害怕。”
陸九淵道:“你是怕沈煉也被老頭關進塔裡麼,那你更應該高興纔是。”
朝小雨悠悠道:“沈煉纔不會被你關住,我是怕自己顏色憔悴,讓他見了不喜歡。”
陸九淵哈哈大笑,竹舍傳出了琴聲,
琴音之高妙,便如朗月分明。雖然朝小雨聽過千遍萬遍,仍舊覺得悅耳動聽。
琴聲既是心聲,隨便一人在附近,都可以想象曲意深長的背後,正是陸九淵的怡然自得。其間琴聲更可以在人腦海中組成‘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這樣極具情操的畫面。
可是朝小雨心裡只想着沈煉,低吟着: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人生天地間,猶同遠行客。
嫋嫋的歌聲,一如青玄的雲和霧,久久不散。
…………
陰山之陰,自從一千年前,就成了生命禁區,昔日龐大的黃泉魔宗,就在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清楚他們去了何處,至少天地間找不出黃泉魔宗的痕跡了。
而且自此後,那些意圖闖進陰山陰面的人,都無一例外,在出來後暴斃而亡,沒有人能活過一日,同時死狀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死的很慘。
可今天陰山之陰外面,流動不止的黃泉水旁邊,出現了一個妙齡少女,對着黃泉水,理了理秀髮,若非這裡環境詭異,叫外人看到,定會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阡陌,也是魁漓,更是身負先天五行之氣的曠世大妖。
忽然黃泉水開始顫動,大地也在顫動,遠處一個身着黑色披甲,牛頭人身的妖魔,正踏着大地過來。
魁漓轉身過去,清眸凝望着這個妖魔,淡笑道:“你來晚了。”
“不,是你來早了。”妖魔道。
“因爲我一刻都等不及,東西帶來了麼。”魁漓輕聲道。
妖魔冷笑道:“沒帶。”
魁漓輕哼道:“就算你沒帶,也別指望我會留你活着。”
“恰好本王也是這個意思,五色神光是了不起,可你太嫩了,也敢給本王叫板,別以爲幾個和尚拿你沒辦法,就自以爲天下無敵。”妖魔冷呵呵道。
魁漓不屑一笑,身形一縱,完全看不到影子。
妖魔正是牛天王,他只感覺到一股凌厲至極的先天氣勁,徑自往他眉心攻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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