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用的是木炭,製作木炭未必需要多好的材料,但炭化的方法,以及把控的時機很重要。
這木炭色澤純黑,顯然是用的‘悶窯熄火’之法,木質結構也很完整,孔隙很多,有較好吸溼性,火焰並不大,也不算如豆之火,沒有什麼煙霧冒出嗆人,小酒壺放在上面,吸收火焰的熱量,用來溫酒。
約是恰到好處時,酒香漸漸逸散,女子才提起酒壺,一縷水線,如銀絲,飛進了沈煉的酒杯,正好滿上,上面嫋嫋酒煙,蒸騰而起,若聚若散,遮住了女子的絕美臉龐。
朦朧之中,麗色單用絕美,已經不足以形容。
本是尋常之酒,經過她的手,連香氣都變得不同了,酒香中含有絲絲清香。
沈煉一飲而盡,只覺得舌頭中有萬般滋味,一起涌了上來,繞在舌尖,似人生百態。最後回味,卻是清涼一片,冷冷澆下來,令人從恍然中清醒過來,再不問世事悲涼。
沈煉喝了酒,眼神卻愈發清亮,眼中有她的倒影,清晰無比。
再一次見到朝小雨,沈煉突然覺得她有了些許不同,多了分煙火氣,或者多了點人味,但這分人味並不自然,有些刻意。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但現在沈煉不想知道。
所以沈煉很是乾脆道:“沒想到今夜,會見到你,你是有意來的,還是無意來的?”
朝小雨美眸藐了沈煉半眼,沒有萬種風情,就像是看一草一木,並不十分注意,她輕聲問道:“有什麼區別?”
沈煉淡聲說道:“你若是有意來的,我只能請你走,因爲我今天不想做什麼關係利害的事,也不想聽什麼關係利害的事。”
朝小雨美~目這時候才泛出別有意味的神采,她和沈煉着實有了敵對,這是她造成的。但她沒有後悔,她甚至還認爲沈煉是很難成道的,儘管沈煉有絕頂的資質,頂尖的法。出身萬年仙宗。
原因就在於沈煉不夠絕。
對自己不夠絕,對別人也不夠絕。
求道的機會稍縱即逝,如果不夠絕,就可能錯失良機,對許多人而言。一個機會錯過了,一輩子都找不回來。
若說沈煉不明白這點,她是一點都不信。
輕聲一嘆,亦是無上妙音,古人云‘餘音繞樑,三日不絕’,亦不過如斯。她接着道:“沈君我實是有些不能明白你,此次你爲何會出手相助那些螻蟻一般的凡夫俗子,若是你走神道獲取香火信仰也就罷了,可顯然不是。當然這也正如你所言,無關利害。”
沈煉又是一杯酒下肚,朝小雨是很自覺的,一杯既空,馬上添上。沈煉喝一杯,她也喝一杯,飲酒的姿容,也足以傾倒世間男兒。
沈煉本來是不想回答的,只是今天反正懶得計較什麼利害,對面所坐是不是朝小雨。也沒有什麼分別。況且朝小雨有目的又如何,沒有目的又如何,今日的他,已經不是朝小雨所能左右。而朝小雨卻是得看他臉色。
他悠悠道:“你向來認爲世間萬事萬物都是可以利用的,都是你成道的踏腳石,當然不會明白我,其實你明白自己麼,求道是爲了什麼,站的更高。看得更遠?或者真的僅僅是,爲了凌駕衆生之上而已?”
朝小雨嫣然笑道:“若是沈君願意跟我結爲道侶,不管我凌駕誰之上,沈君總在我上面。”
這句話充滿曖昧,以及若隱若現的誘~惑,若是有一百個男人聽到這句話,便有一百個恐怕已經答應下來。
沈煉是男人,心卻是寂然不動。
他沒有經歷過什麼情。情。愛。愛,孑然一身至今,也不向往那些。
倘若真遇到令他動心的女子,他也不會刻意迴避。
沈煉盯着她道:“小雨像你這樣的人,我是不敢動心的,也不會動心的,不是因爲你不好,只是你可曾試過心動的感覺,若是你對一個人心動,又會如何?”朝小雨即使看上一個人,願意跟他結爲道侶,也是充滿利用的,因爲她覺得有必要,她就會去做,無關乎感情。
朝小雨收起了笑吟吟的神色,露出一分鄭重,道:“我會殺了對方。”這是她的回答,亦是內心的直接回應,因爲她不會讓其他人影響到自己,動搖自己。
沈煉道:“這就是你的本心,而我會接受對方,求道和接受自己喜歡的事物,並不衝突。我過一山,覺得一花親切可愛,雖然不會攀折它,卻也會停留下,爲它駐足,注目良久,直到我厭了,或者它厭了,才離開。”
他是如此想的,向來也是這樣做的,這就是沈煉。
朝小雨捏了一粒花生放進丹脣,仔細咀嚼,又似乎在思考沈煉的話,這時候沈煉也在吃菜。
過了一會,朝小雨才道:“你不覺得這樣有些拖泥帶水,浪費時間麼?沒有最決絕的心志,是到不了最頂峰的,山下的人,和山腰的人,沒有什麼區別,只有到了絕頂處,才知道一切付出,都很值得,那時候一切纔有意義。”
她的目光又露出了堅定的神色,那分果決,就像是一把鋒利絕倫的刀,可以斬斷一切,連同她自己。
她沒有想求道的其他意義,只有到了絕頂處,一切纔會有意義,這就是她的心意,不爲任何事左右,不爲任何人動搖。
縱然失敗無數次,縱然此間遇到其他的誘~惑,也自一腳踢開,大道獨行而已。
沈煉笑道:“這一點我不會和你爭論對錯,我也很佩服你的果決,現在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我們喝酒吧,如果你願意陪我繼續喝下去。”
兩人的修爲,就算是頃刻之間滿飲千杯,也不會醉,但還是一杯一杯接着慢慢喝。
慢慢溫酒,慢慢喝酒,感受舌尖酒味纏繞。
直到天色拂曉,也喝完了最後一杯,也就是最後一滴酒。
沈煉喝完最後一杯的時候。然後終於開口了,道:“現在你可以說你爲什麼來?”天色已經拂曉,沈煉還是沈煉,朝小雨還是朝小雨。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立場已經不同。
朝小雨道:“我想借你的功德器一用,當然我會付出相應的代價。”她自是不會無緣無故的來,而她自有秘術,能夠感應到沈煉身上有這種事物。功德是很珍貴的東西。大部分人得到都用來感悟天道提升修爲境界,或者修煉某些秘術,很少有人會給自己的法器,那樣做實在太奢侈。
沈煉道:“你陪我喝了一夜酒,所以我給你這個機會將目的說出來,但現在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朝小雨感受到沈煉身上釋放出龐然的靈壓,絲毫不遮掩的向她壓過來。她沒有慌亂,而是突然意識到沈煉像什麼,正如道經一句話‘上善若水’,水沒有固定形態。沈煉也沒有固定的性情,或是春風細雨,或是雷霆暴雨,那都是沈煉。
上善若水,水近乎‘道’。沈煉不是沒有自己的道,而是他的‘道’,本就是如水一般,至柔至剛。
所以沈煉脾氣溫和,卻極有主見,也能做出驚世駭俗的舉措。更能面對無數艱難。
水不會如刀劍那樣,斬斷一切阻礙,可是哪怕是僅僅一個縫隙,也能穿過去。但若是前面是河堤。也能積蓄洪水,轟然沖垮一切,如若天河,滾滾而去,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朝小雨沉聲道:“你是要找回上次的場子?我可以爲此道歉,並補償你。”
沈煉目光落在她絕美的面龐上。一絲絲晨曦染在朝小雨的髮髻上,香~肩上,以及晶瑩剔透的耳~垂上,即使最鬼斧神工的大匠,都做不出如此完美的事物。
他的眼中沒有絲毫憐惜,只是淡淡道:“如果今天的我不是你對手,你還會講條件麼?”
朝小雨咬牙道:“不會。”
沈煉道:“所以你說出了目的,但我不講條件,今天咱們就痛痛快快,戰一次。”他目光灼灼,自是沒有任何商容的餘地,朝小雨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因爲她覺得沈煉至少是有智慧的人,如今月陀國局勢複雜,亦有不下於他們二人的修士存在,兩人也沒有天淵之別的差距,於情於理,就算不想好好說話,也不會鬥起來。
畢竟到他們這地步,因爲境界相仿,實力接近,鬥起來,可就牽扯生死了,又非不死不休的大道之爭,沈煉這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當然沈煉這樣,就如同突然洪水爆發,驟雨狂風,亦是水的脾性。
他沒有怒意,只是順其自然,該這麼做就做了。
朝小雨道:“你瘋了,我可沒瘋。”
她人已經如白光,驟然一閃,消失在晨曦中。
沈煉淡然一笑,身子涌~出一股颶風,滴溜溜轉動,居然沒有驚動小酒館中任何一樣事物,最後桌子上還留下了酒菜錢。
颶風一閃而出,追着白光而去,過了一小會,天空上才響起音爆聲,轟轟轟不絕。
好似憑空炸響無數霹靂,一連串不停,密集的令人聽後,簡直生出頭皮炸開,發麻的感覺。這當真是冬雷震震,像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這個時節還不到春雷的時候,許多人都好奇出來張望,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看到天空中,劃過一道白痕,悠長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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