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遂寧對這位東則王的來意頗有幾分猜測,還以爲晴暖代嫁一事走漏風聲,如今聽來,只是純粹一枚說客罷了。
“我記是東則王和遂岸是同年罷?”她問。
律鄍一怔,點頭:“好像是如此沒錯。”
遂寧舉茗慢啜淺品,悠然道:“這樣的話,你與國君的年紀也差了七年,還記得他迎娶我時所發下的誓言麼?”
律鄍垂首:“臣弟記得。”
遂寧淡哂:“那麼你就該明白,他違背得不僅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許諾,還有一位一國之君對同盟者的契諾。倘若我僅是一個女人,此時無論是如何的傷心難過,仍會在那座央達宮裡忍耐罷。但我除了是女人,還是統一南疆的霸主,不需要委屈自己看着曾經獨屬自己的男人懷擁新人還要強作歡顏。”
律鄍真真略感汗顏。
作爲一位兄弟,他盼望兄長能夠得獲一份希冀多年的柔情,在經歷過前朝的波詭雲譎之後,回到後宮擁有心際安寧。但作爲一位輔助國君的親王,他對國君在這樁事上的處理方式絕對無法贊同:公私混淆,以情度事,把國家要務視同兒女情長一般的處理,完全有失平素的水準。
反觀皇嫂,公與私,情與政,涇渭分明,眼中沒有一個失愛婦人的嫉恨、憤怒、偏執,如此冷靜地分析,如此溫和地判斷……着實不妙了。
“東則王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多住些時候罷,時令即將入秋,嘉巖城的炎熱已然結束,最舒服的時候就要到了。”
聽着皇嫂已經準備將話題引到日常閒話,東則王無法聽之任之:“皇兄十幾年來惟皇嫂一人,這在大氏國史上前所未有,相信將來也絕難出現。臣弟不是在替皇兄辯白,而是請皇嫂看在過去十幾年的一心一意上,原諒皇兄一次。倘若您不想側妃出現在後宮,將她安置在別宮行苑就好。只求莫因這一次的事故,毀了皇兄和皇嫂多年的苦心經營。”
遂寧思忖片刻,道:“平心而論,東則王能做到這一步,我很感動。可是,你仍然是東則王,是國君的兄弟,你說他十幾年的專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言外之意我需要爲此感恩戴德罷?可是,當初我也做下了許諾,這十幾年遵行不悖,是否也要以此來請國君感激不盡?”
律鄍無言以對。
“而且,不怕告訴你,當國君爲了給側妃名分不惜與我反目之時,縱然氣恨交加,對他還是有一絲佩服,沒有始亂終棄妾身不明,那一刻,他不是個好丈夫,卻仍不失爲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別讓他連這一點也丟棄了罷?”
律鄍緘聲許久,道:“難道皇嫂準備就此與皇兄決裂,永不回熙桑城了麼?”
遂寧淡哂:“我仍然奉他爲大氏國君,即使從此南北各自爲政,也不會斷卻河套部落的供糧之路。”
“倘若皇兄因此動怒,皇嫂又該如何應對?”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遂寧朗聲。
話已至此,已是無法挽回。律鄍起身告辭。
“稍等。”遂寧一手扶着腰身站起,一手拿起案上一隻紅絨小盒遞來,“這是國君當年送我的藍鳳指環,離開前忘記歸還,請東則王代爲轉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