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鍾念北自然是沒有睡好。
清晨天剛亮,她就起來了,手機隨即響了,是蘇聽白打來的。這麼早?鍾念北心驚,忙接了。“喂,怎麼又給我打電話?”現在距離昨晚上不過才幾個小時的時間。
“嗯,我在樓下。”
蘇聽白低沉的嗓音莫名有種安穩的力量,“我不放心你,想見你一面,現在方便嗎?”
“嗯。”
鍾念北點點頭,這個時間其他人都還沒有起來。她忙收了手機,隨手扯了件外套披上,準備出去。可是,豈料她一拉開房門,就見靳北川站在門口。
“……”鍾念北心頭一跳,怔忪的看着父親,神色慌張,“爸。”
靳北川似笑非笑,問到,“去哪兒啊?”
“我……”鍾念北哪裡敢說實話?支吾道,“我不去哪兒,準備做早餐。”
“是嗎?”靳北川顯然並不相信,一把拉過鍾念北的手,拖拽着往陽臺上去,用力之大痛的鐘念北驚呼,“爸,你輕點……”
對於女兒的懇求,靳北川全然不顧,只把人拖到陽臺上,往欄杆上一扔,鍾念北堪堪扶住,要是站不穩被扔下都有可能。鍾念北驚魂未定的趴在欄杆上,看到底下蘇聽白猛然站直了身子。
蘇聽白驀地皺眉,撥通了鍾念北的手機。
不及鍾念北去接,靳北川已然奪過,摁下接聽鍵,“蘇七爺,好大的興致,這麼一大早的,就在人家樓下晃悠?”
“靳北川!”蘇聽白鳳眸聚斂,暗藏着慍怒,“你不要爲難念北!”
“哼!”靳北川失笑,“我爲難她?蘇七爺真會開玩笑!做父親的怎麼會難爲自己的女兒?只要你以後識相的不再出現,我想大家就都風平浪靜了!”
蘇聽白的忍耐到了一定限度,“靳北川,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反對我和念北?作爲父親,難道不應該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嗎?”
“哈?”靳北川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的很誇張,“我沒聽錯吧?你現在的意思是,你能給我女兒幸福?”
“是!”蘇聽白回答的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哈哈……”靳北川大笑,“蘇聽白,你聽着……不管你是誰,有多能耐,我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一個害了她母親的人!listensu,時隔多年,你是不是已經忘了這個名字!”
“……”蘇聽白脊背一僵,擡頭看着陽臺的方向。
listensu!這個名字,竟然被靳北川提了起來!是什麼意思?他都知道了什麼?等等,他剛纔說,害了念北的母親……蘇聽白臉色驟變,心下發涼。
那麼,是不是說念北也已經知道了?
聽着那一頭的沉默,靳北川越發得意了,“嘁!蘇聽白,不說話了?你以爲,這件事能瞞一輩子嗎?你早就知道的,念北和學心的關係,你也知道是你害了學心,是不是?”
面對質問,蘇聽白無可反駁。他從知道的那一刻,就在害怕着這一天,結果還是逃不掉!念北……終究還是知道了!蘇聽白懊惱的閉上眼,精神一下子垮了下去。
靳北川把手機遞給鍾念北,口氣兇狠,“你來接,你親口問一問他,他是不是害了你媽!”
“……”鍾念北雙手顫抖,神色倉皇,她不敢接、不想問!事實上,自從她聽了童墨的話以來,一直都在刻意迴避這個問題!她很害怕從蘇聽白口中親耳聽到確切的答案。
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靳北川上前兩步,生硬的把手機塞到她手裡,“快接!問問清楚,你也好死心!”
“不……”鍾念北抗拒的搖着頭,卻抵抗不住靳北川的強勢,他硬是將手機貼在了她耳邊,“問!快問!”
“聽白……”鍾念北很是艱難的開口,但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問。
“念北。”蘇聽白的聲音輕飄飄的,滿含着愧疚,“念北,我……”
聽到他這樣的聲音,鍾念北其實已經不用問了,童墨說的那麼清楚,她只是沒有辦法從心底裡責怪他而已,她親眼見過他爲了母親的事付出過多少代價,又承受了怎樣的壓力。
“對不起。”
蘇聽白極其艱難,但最終還是吐出了這三個字。下一刻,鍾念北眼瞼一耷拉,眼淚掉了下來。
“念北,我知道我解釋再多也沒有用,從你的立場,沒有辦法理解我,我也不想推卸自己的責任,可是念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蘇聽白的聲音已近哽咽。
鍾念北淚眼朦朧,轉過身朝下看,點着頭,“我知道……我都知道,聽白,我……”
“你還跟他說什麼?”靳北川突然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怒目橫視着女兒,“你這幅樣子又是做給誰看?你哭?你的眼淚是爲你媽,還是爲了下面那個罪魁禍首?”
“爸……”鍾念北心痛的無以復加,腦子裡已經很亂了,實在承受不了父親這樣強壓,痛苦的捂着腦袋,“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沒有誰想的,聽白不想害媽,我也沒有想到他就是那個醫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即使你知道了,你還要和他在一起嗎?”靳北川並不在意女兒的痛苦,反而是更加咄咄逼人,“鍾念北,我警告你,你要是還和蘇聽白來往,以後你就不要靠近你媽!因爲你不配!”
鍾念北錯愕,瞪着父親,“爸,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
“哼!你能做得出,我就能做得出!”
陽臺上父女倆爭吵的厲害,蘇聽白在下面看的着急,他只能看見畫面,聽不見聲音。念北又是哭,又是搖頭,而靳北川始終一副強勢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念北在受委屈!
他默默的收緊掌心,想要衝上去的念頭一刻都沒有停止!可是他心裡清楚,他現在上去只會讓念北更加爲難!爲什麼,他少年得志,卻偏偏在鍾學心的病例上失了手?
‘嘭’的一聲,蘇聽白一轉身揚起拳頭狠狠砸在車上,鈍痛卻不解煩躁。
從‘金蘭灣’離開,蘇聽白去了趟唐氏科技園。到了該打針的日子,他怕家裡人發現,這些天以來,他都不敢把東西帶到家裡,都是每次回來這裡。
在門口時,便遇上了靳筱俏。
這要是平常,蘇聽白就完全無視她了,可是今天不一樣。蘇聽白叫住了靳筱俏,“你……等等。”
“嗯?”靳筱俏疑惑的指指自己,笑道,“我沒聽錯吧?你還有叫我停下的時候……”
蘇聽白懶得聽她廢話,皺眉道,“是你嗎?爲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靳筱俏茫然不解,她確實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做什麼了,你這樣質問我!”
蘇聽白勾一勾脣角,冷笑道,“靳三小姐,你手上有鍾學心的病例,對我的事情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如果不是你,那靳北川怎麼會知道?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看你一眼?別做夢了!”
說完,繞過靳筱俏就往前走。
靳筱俏面色唰的蒼白,羞憤難當,上前攔住蘇聽白,“你說什麼?不要這樣冤枉我,我什麼都沒有做!”
“讓開!”只可惜,蘇聽白根本懶得聽她解釋,眸光極爲不屑的掃過她,不帶一絲溫度,“別讓我重複!”
靳筱俏氣的站在原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個人爲什麼可以對她這麼冷?鍾念北對他好,難道她就對他不好嗎?她在他這裡受了多少閒氣,有爭辯過嗎?
‘金蘭灣’裡,鍾念北換好衣服要出門了。
“去哪兒?”靳北川站在玄關處盯着她。
鍾念北秀眉緊蹙,“爸,我今天有演出和通告,我要工作的。”
“工作?”靳北川似信非信,“是嗎?最好你說的都是實話,否則,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鍾念北心頭一跳,在父親審視的目光中出了門。她不是撒謊,是真的要去公司,現在公司給她安排的行程都是滿滿當當的。下午一個秀結束,潘良春把手機遞給她。
“念北,蘇總。”
“啊?”鍾念北欣喜的一笑,“喂,聽白!”
聽到她的聲音,蘇聽白松了口氣,“念北,我還以爲,你不願意再接我的電話了。”
“沒有……”鍾念北搖搖頭,“我要是不想理你,那天在地鐵站就不跟你回去了。”
蘇聽白恍然,原來那天她那樣反常就是因爲已經知道了。“念北,我們見個面……好嗎?”
“可是……”鍾念北猶豫到,“我一會兒還有工作。”
“沒關係。”蘇聽白解釋道,“我已經跟你的經紀人說過了,今天的工作就取消了,他的損失我來補償,我現在很想見你……有些話一定要親口對你說。”
“嗯!”鍾念北鄭重的點頭,出了這樣的事,他們見一面確認彼此的心意太重要了。
“好,你換了衣服,我已經讓人備了車子去接你,你不要開自己的車……你爸爸那個人很精明,我們小心點。”
“嗯。”鍾念北點點頭,收了手機看向潘良春,潘良春早就準備好了。
“這邊,快去換衣服吧!蘇總的人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