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大哥!”花容泠焰欠身行禮,堂上則坐着花容武和九皇子軒轅熾烈,而花容凌煊則緊靠坐於下首,旁邊是在發呆的花容凌宸。木揚邶風由豆豆扶着跟在花容泠焰身後,臉色已恢復了常態。
這架勢,怎麼看都像是批鬥會,豆豆不禁爲自家小姐捏了一把冷汗。不過轉念想想,小姐這次確實是過分了。一聲不吭的跑掉,讓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的尋找中。特別是九皇子,這才兩三天而已,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
“小妹,你……”一見花容泠焰,花容凌煊便把之前商量好的計劃全部忘記了,若不是堂上的花容武以咳嗽聲警告,他肯定都已經把花容泠焰拉過來仔細檢查了。
就在前天,三伯派人快馬來報,說出使隊伍遇襲,小妹不知所蹤。孃親聽後當場嚇暈過去,而他也跟着報信的人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一路上馬兒都換了好幾匹,幸好到達這裡的時候她已經被宸救回來了。
“大哥我沒事,就是風掣……”花容泠焰一語未盡,聲音已然哽咽。自那日他們讓風掣自尋生路起,它就再也沒回來過。也許它已經找到了另一處極好的歸宿,又或者,它已因傷重永遠離開了。
“哦,沒什麼的,只要你沒事。”花容凌煊瞥了眼花容武,這才淡淡回答,語氣裡卻仍有無意流露的哀痛。
風掣,跟隨他已有三年之久了。它神駿威武,日行千里,並且極通人性,是難得的寶馬良駒,如今遇難,他怎能不痛?可是,它的犧牲能換回了妹妹的平安歸來,這也算是死得有價值吧。
“三伯,焰兒任性,闖下大禍,讓三伯和在座各位擔心了。”花容泠焰傾身跪下,主動討罰。花容武一愣,斜睨了一眼旁邊正坐的軒轅熾烈,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
本來依計劃,他們是打算要狠狠討伐她一番的。任意妄爲,膽大包天,全沒把別人的感受放在心上。甚至在花容泠焰進來之前,他還在叮囑花容凌煊和花容凌宸兩位侄兒,萬不可心軟。可現在,花容武一見她那楚楚可憐主動認錯的模樣,一開始早就擬好的措辭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漫不經心的瞥了眼軒轅熾烈,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花容泠焰,深邃的眸子裡只有她的映影,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知錯就好,你可知你這樣有多危險嗎?現在正是軒轅與琉焱洽談的關鍵時期,我們身爲臣子,做什麼都該小心,三思而行。”花容武義正言辭的說着,同時伴隨着抱拳朝東方致禮的動作。
很稱職的一個大將軍,不愧是皇帝親封的定安公。木揚邶風在心裡感嘆着,不禁想到了因他一時之氣而枉送了性命的一隊木揚府內家侍衛。內疚之情突然騰起,瞬間便將他淹沒。
“定安公所訓極是。”木揚邶風推開豆豆,上前兩步站立在花容泠焰旁邊。“都怪邶風愚鈍,一時大意忘記了窮寇莫追的道理。不僅害了隨行侍衛,更讓花容小姐身處險境。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驚動了鳳城的人,邶風難辭其咎。定安公若要罰,邶風毫無怨言。不過……”
木揚邶風突然一頓,視線掃過花容泠焰,“一切與花容小姐無關,若要軍法處置,罰我一人便是。”
聞言,花容
泠焰忍不住擡頭,眼裡閃爍着感動和希望。
“哦?你要代她受罰?”花容武剛想開口,卻被一直沉默的軒轅熾烈搶了先。花容泠焰不可思議的望着軒轅熾烈,眼裡寫滿了驚愕。
他想做什麼?他是真要罰邶風嗎?不可能,他們可是兄弟,最好的兄弟。
怎麼?現在知道拿正眼瞧我了?軒轅熾烈在心底冷哼,故意扭頭不去看花容泠焰的眼神。從她一進門開始,他的眼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可她呢?提遍了所以人,唯獨忽視他的存在。這公平嗎?
“是。”木揚邶風直視着軒轅熾烈的眼睛堅定的回答,這讓在場的人不禁隱隱聞到了一股硝煙味。“有任何處罰,我都一力承擔。”
“好!”軒轅熾烈大笑一聲,從座位上走了下來。“木揚少爺果然是條漢子,而且還很會憐香惜玉呢!”
聽着軒轅熾烈那陰陽怪氣的腔調,花容泠焰再也忍不住了,徑自從地上站了起來,攔在軒轅熾烈面前。“你不覺得你過分了嗎?”
“我過分?”軒轅熾烈冷哼,隨即將臉湊近花容泠焰的臉頰。她想退,卻怎料他已先其一步伸手扣住了她的細腰,不讓她有退後的機會。“你是在說我過分嗎?我的未婚妻。”
此言一出,花容泠焰的眼睛頓時瞪得如銅鈴一般大小。他在說什麼?他叫她未婚妻?她還指望他去皇帝面前解除婚約呢。而且,難道他還不明白她的心意嗎?
“你……”花容泠焰氣急,一時卻又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只得不甘示弱的與面前的男人對視。
“我什麼?”軒轅熾烈得意的明知故問,心中卻是別人看不到的苦澀。終究,她還是會爲了他和自己反目,這本在意料之中,可沒想到她會如此決絕。
“烈,你在開玩笑是不是?”花容泠焰轉念一想,不確定的問道,心裡尚抱有一絲希望。她不相信,不相信烈會真的處罰木揚邶風,不管是因爲什麼她都不相信。
“我比什麼時候都認真。”軒轅熾烈一字一句的說完,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果然,花容泠焰猶遭晴天霹靂,完全愣住了。
如果,你對他的感情不是那麼認真,可能我就會只是開玩笑。可是你沒有,所以我也做不到。軒轅熾烈在心裡無力的吶喊,卻收到了花容泠焰的一眼怨忿。怨就怨吧,反正你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
“聽好,從琉焱歸來之日,就是你我二人大喜之時。”軒轅熾烈貼在花容泠焰耳際低語,聲音卻恰好傳到了一旁的木揚邶風耳朵裡。
“花容將軍。”鬆開花容泠焰,軒轅熾烈若無其事的揹着手朝外走去,“木揚邶風該當何罪,一切依你判決。切記不要循私枉法。”
“臣不敢。”花容武低頭拱手送別,再擡頭時軒轅熾烈已揚長而去了。回過頭望着一屋子的侄兒侄女,花容武只得無奈的嘆氣。
老實說,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真的懲罰誰,事情爲何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也是一頭霧水。若說行軍用兵之道,在場沒一個能抵得上他半分,可若要論察言觀色,那他就比誰都要遲鈍了。
“三伯……”花容泠焰正欲開口求花容武網開一面,卻被他大手一揮給堅決的打斷了。
“九皇子的話你們也聽到了,我也無能爲力。”花容武嘆着氣,也搖頭晃腦的走開了。
“三伯……”花容泠焰不甘心的追上去,卻被豆豆給拽了回來。
“小姐,你先別急呀。”豆豆輕言安慰道,“你還不知道邶風少爺依法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呢,說不定是什麼禁足三日罰抄兵書一百遍呢!”
豆豆讀的書不多,但以前也聽別人說過不少戲文,裡面不都有這些處罰嘛。又不受皮肉之苦,應該就沒什麼關係了罷。
“是這樣嗎?”花容泠焰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花容凌煊,只可惜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這裡是軍營,條條例例都有明文規定。若是都像豆豆說的那麼隨意,那這軍法還有什麼震懾力?”花容凌煊解釋道,心裡也替木揚邶風叫屈。這剛從敵營撿回一條命,沒想到還要被自己人施罰,也真夠冤的。
“那怎麼辦?”花容泠焰喃喃自語,已完全失了方寸。而木揚邶風則是一臉好笑的望着她,既滿足又心疼。
“應該也不會很嚴重吧?”豆豆猜測着,已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了。應該不嚴重吧,畢竟她連邶風少爺到底犯了什麼事都還沒搞清楚呢。
“是啊,不會有多嚴重。”花容凌宸的聲音突然傳來,像天使一樣給花容泠焰帶來了希望。
“三哥,你知道三伯會怎麼處理邶風嗎?”花容泠焰急忙問道,豈料花容凌宸話音一轉,淡淡的甩出一句“也就五十軍棍吧”。
“五十……”花容泠焰一愣,良久才消化完花容凌宸的話。軍棍?就是電視裡常演的那種一棍子就能把人打得半個月下不了牀的刑罰嗎?而且,還有五十……
“不行。”花容泠焰驚呼出聲。“他剛醒來不久,身上還帶着傷,如何受得起這五十軍棍?我要去找軒轅熾烈。”
花容泠焰說着,作勢便往外面衝。木揚邶風苦笑着,一伸手便把她拉了回來。
“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啊?”木揚邶風無奈的笑着,語氣甚是寵溺。花容泠焰愣住,徹底淪陷在他的笑意裡。
他在笑,濃眉輕挑,脣角揚起明顯的弧度,有些不可一世和囂張。可是,所有人都能從他那盛滿笑意的眼睛裡看到他的真誠。一如當初,她爲他畫的那幅畫:陽光下,他望着哈里笑着,萬物都爲之遜色。
一切都在變好,不是嗎?花容泠焰傻傻笑着,倒把在場的三男一女給嚇了一跳。這姑娘,該不是氣瘋了吧?
“你若再去找九皇子,那木揚少爺就真該自求多福了。”花容凌宸打趣着說道,話卻完全在理。若是木揚邶風不替花容泠焰攬下罪責,軒轅熾烈又怎會藉機與他爲難?
“那怎麼辦?”花容泠焰這才反應過來問題的癥結所在。自己越是出言求情,烈肯定越會把氣出在邶風身上。
“我不會有事的。”木揚邶風笑着寬慰花容泠焰。他不傻,自然知道公然幫她會引起怎樣的後果。而他要的,也正是這樣的效果。
既已認定,那就主動出擊,絕不拖泥帶水。這是他一貫的信條。
正在這時,衛兵過來通知:木揚邶風領軍棍五十,即刻前往校場,立即執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