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毒
窗戶緊緊地關着,煙點燃了黑夜,散開了的煙霧,遮蔽了雙目,擾亂了心緒。
“夜叉……”杜醫生走進書房,見費逸寒站在窗前,默默地吸着煙,他欲言又止。
“說吧,”費逸寒捻滅了手中的菸蒂,轉過身。
“艾小姐的情況……很糟!”杜醫生說。
“說下去。” 低沉的聲音明顯失了之前的平穩。
“她的體內潛藏着一種慢性蠱毒。”
“蠱毒?”費逸寒擰眉。
“是的,這是一種相當罕見的蠱毒,它專門潛藏於女性體內,靠吸收雌性激素生存,我曾經也只是在埃及參加醫學交流會的時候聽說過,沒想到它真的存在!”杜醫生帶着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頓了頓,他繼續說,“艾小姐之所以會突然吐血,正是因爲體內的蠱毒首次發作。”
“我不想聽這麼多,你只需要告訴我,怎麼救?”費逸寒焦躁地鬆了鬆領帶,玄寒的臉上染上了不曾有過的急切。
“這種蠱毒,普通醫藥對它根本不起作用。不過,每一種蠱毒都有相應的一種解藥,但是,與其說是解藥,最多隻能暫時緩解毒性發作,要完全清除,需要一種解蠱之術,因爲每一種蠱,大多都是因爲特殊的需要而種下。”杜醫生細緻地說明。
“那就立刻去找到解藥!”費逸寒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命令道。
“夜叉,這種蠱毒每次發作必須在48小時之內找到解藥,但是國內目前還沒有聽說過這種蠱毒,解藥怕是……無從找起。最有效地方法是趕緊找到給艾小姐種蠱的人!”杜醫生實事求是地說,目光真摯,語氣懇切。
這一路,他看着夜叉和艾思語走過來,兩人的愛情峰迴路轉,太過艱辛,讓旁人也禁不住感慨萬分。
“夜叉,還有一件事情……”杜醫生看着陷入沉思的費逸寒,有些猶豫。
“說。”費逸寒擡眸看向他。
“因爲蠱毒,艾小姐腹中的胎兒,必須拿去。其實胎兒早已受到了一些影響,不然,正常的四個月,不可能發育的那麼遲緩。”杜醫生面色凝重地說。
“那就照你說的辦。”沉吟了片刻,費逸寒緩緩開了口。
“好的,夜叉,今晚先給艾小姐的身體一個短暫的恢復期,明天我就給她進行流產手術。不過,夜叉,解藥……”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費逸寒淡淡地吩咐道,聲音中透着一絲疲憊。
六月,潮溼的季節;六月,多情的季節;六月,心有靈犀的季節。
這個六月,細雨霏霏,薄暮輕寒,花雨飄落,多出了一份清涼,審視時間的流逝,卻溢出了淡淡的憂傷……
躺在牀上的艾思語,面色蒼白如瓷,嘴脣的顏色不再是嬌*嫩欲滴的櫻紅,而是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紫。
下巴削減得厲害,眼眶、臉頰都微微凹陷,薄薄的皮膚下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根根分明的毛細血管。
看着這虛弱得彷彿隨時會消失的人兒,費逸寒深深地皺起了眉頭,眉心處鎖出了一個完整的川字來。
因爲身體的不適,艾思語痛苦地嚶嚀了一聲,咬住脣,緊緊地擰起了秀眉。
費逸寒在牀邊坐下,牀墊略微凹陷了一點,他輕輕地將她攬進懷裡,那神情小心翼翼地彷彿懷中攬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絕無僅有的曠世奇珍。
冷漠孤傲的他,恐怕不會料到,這輩子自己也會出現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心情。
他俯下頭,用下顎抵住她柔軟的髮絲,和她蓋着同一張被子,就像剛剛她在暗夜會醒來之前,他抱着她那樣。
是的,他喜歡抱着她的感覺,這讓他寂寞冰冷的心,尋覓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曾經以爲自己沒心沒肺,女人不過是一種用來泄*欲的工具,可是當她闖入自己冰封的世界,劃開一道感情的缺口,那裡便到處都是她留下的記憶,越想忘記,反而會記得越深,每一次想起都會讓自己很焦躁、很煩悶……
他將徐爾薇留在身邊,是爲了讓自己恢復到曾經的冰冷無情,可是不可一世的他,終於還是失敗了,她離開他多久,他的眼神就渙散了多久,心就空洞了多久,他甚至破天荒地將長久使用的古龍香水換成了艾草葉精油,只因爲那句“茵茵艾草”。
兒時的記憶裡,有着母親聞景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每個人都會在某段時間、某個空間遇到自己宿命的劫。”
是的,艾思語,就是他今生宿命的劫。
爲了她,他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愛情這該死的東西,難道就是這樣的定義?
或許因爲他的擁抱,讓艾思語身體的不適漸漸散去,緊擰的眉漸漸舒展開,她動動身體,腦袋在他的懷裡鑽了鑽,尋覓到了一個更爲舒適角度後,她終於平靜了下來,傳出勻稱的呼吸,嘴角也漸漸掛起了晶瑩。
他看着她,無奈地搖搖頭,忍不住勾起了薄脣,帶着寵溺地眼神,笑了。
艾思語,你讓我該拿你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