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天師府的邀請函與宿命末劫(求訂閱)
朝天觀主將話題轉移到天師道時。南直隸,應天府。
徐青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陸前輩,咱們一向沒有交集,不知何事勞你大駕光臨?”徐青面前正是南直隸以魏國公府爲首的四大家族的陸家家主。
別看此人在南直隸一向低調,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陸家在南直隸四大家族中,出來做官的子弟,僅次於王家。
因爲極爲分散,文武皆有。
其又與龍虎山天師道世代交好,常年有家中子弟尋一名山大川,出家修道。可以說,潛勢力驚人。
不過陸家子弟對外,一向恬然平淡,與世無爭。即使皇權針對,也從來不還手,故而家族綿綿泊泊,從國朝初年,幾乎沒受到過什麼致命打擊,自然而然成爲如今南直隸的四大巨頭家族。
相比別的家族一路艱辛,篳路藍縷。
陸家的興盛,實是水到渠成。
等人們恍然驚覺時,已然是東南的一株參天大樹,難以動搖了。
可以說,魏國公勢力雖大,但根系之深,亦是不如陸家的。
但若是沒有魏國公在前面爲其他家族遮風擋雨,譬如陸家這等家族,便要直面外來的衝擊,難以保持如今的超然地位。
無論主動或者被動,陸家對魏國公府一向是支持的態度。
從陣營來看,陸家主來找徐青,確實出乎意料外。
畢竟相對於其他縉紳勳貴的吃相,陸家多少有些清高,超然物外,決不至於爲了一些錢財利益,找上門巴結徐青。
亦無此必要。
徐青心念電閃時,見禮過後,陸家主說明來意,
“徐解元,請不要見疑,老夫今日前來,乃是受人之託給你送一封信,絕無什麼其他意思。”
徐青自是早命人奉上好茶,在陸家主說完話之後,結果一封信,裡面裝著金紙做的請柬。
“龍虎山的金柬。”
這顯示豪富的請柬,竟來自龍虎山天師府。
徐青感到意外之餘,想到莫非是因爲他修煉金光咒的事?
他接著往下看。
信是當代天師張真人所寫。
本朝太祖曾言,“天至尊,豈有師?”
故而此前官方口徑裡,將天師稱作真人。
但民間依舊以天師相稱。
又因爲當今天子好道,且不是個喜歡守祖制的人,故而“天師”稱呼,逐漸不再受官方忌諱,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徐青瀏覽一番信中內容,原來是龍虎山張天師邀請徐青參加龍虎山這一屆的羅天大醮。
這可以說是當今道門中,最隆重的活動,且事關下一任天師的人選。
徐青這種山外之人,按理說不該去。
但從以往羅天大醮的活動內容來看,亦不乏有名士、勳貴參加,壯其聲威。
信裡的內容,並未提過金光咒。
徐青心裡卻想著,大概和他在南直隸的名聲無關,歸根到底是金光咒的事。
信末內容,老天師言辭誠懇,希望徐青務必來參加羅天大醮。
徐青不免有些猶豫。
老天師是當世道門絕頂的存在,人家這麼言辭誠懇,又託陸家主送信,他要是不去,事情傳出去,對他並沒有好處。
好在羅天大醮的開幕定在九月初,距離現在,還有幾個月。
徐青打算用拖字訣。
“陸前輩,如果沒有意外的事情耽擱,我定在羅天大醮舉行之前,親上龍虎山向張真人問好。”
陸家主欲言又止,他想到自己就是個帶話的,何必說太多,放下手中茶碗,點點頭:“如果徐解元順利的話,到時候咱們同行。”
“好。”
徐青送走陸家主。
他隨即命蘇憐卿去查龍虎山近來發生了何事?
因爲紅花會的勢力,於龍虎山所在的西江省十分單薄,故而徐青還找機會寫信詢問了左千戶。
內廠的消息,自然十分靈通。
何況左千戶是嶗山上清宮的門人。
羅天大醮這麼重要的道門盛會,必然少不了嶗山上清宮的重要人物前去觀禮。
…
…
徐青沒想到,蘇憐卿居然真查到了線索。在她探索到情報之後,左千戶那邊的回信都還沒來。
徐青與其照例在外面的僻靜院子相見。
“這一代的天師繼承人,私自放走了天師府鎮壓的一隻妖狐,並與其一同下山私奔?”
徐青收到消息,臉上不免泛起荒謬古怪的神情。
蘇憐卿道:“公子,此事在江湖中,已經暗自傳開了。而且我聽人說,那妖狐便是二百年多前,聞香教的聖靈。聞香教銷聲匿跡之後,妖狐便被那一代的張天師收走鎮壓。”
“如今聞香教在南直隸活動,可否和那妖狐聯繫上了?”
蘇憐卿搖頭,然後用懷疑的語氣:“我擔心那妖狐已經和羅教接上頭。”
“妖狐和羅教又是什麼關係?”
“我以前在教中時,偶然間得知,羅教教主收集了許多聞香教的情報以及殘存法典,近來聞香教死灰復燃,又和羅教有關……”
徐青頷首,蘇憐卿的分析不無道理。
而且徐青上次從蓑衣人口中得知,他的身世疑似和聞香教有關,若是妖狐爲聞香教的聖靈,將來怕是要和他有些牽扯。
他沉吟道:“之前讓你打探衍空的行蹤,如何?”
“衍空自從去了海外,彷彿消失了一般,奴家無能,暫時沒尋到他蹤跡。”
徐青嘆了口氣,“此事怪不得你。”
他深知衍空十分邪門,有什麼秘法,改頭換面了,潛入茫茫人海中,哪是蘇憐卿能輕易發現的。
無非是儘儘人事罷了。
徐青細細沉思,覺得老天師請他,應該不是聞香教妖狐的事,一來他和聞香教的事,無憑無據,即使羅教那邊故意泄露風聲,天師府也沒道理拿這個當理由找徐青。
而且徐青直接否認,天師府也不能拿他如何。
他身上唯一真正和天師府有實質牽扯的便是金光咒。
他的金光咒是從金光寺正大光明學來的,知道的人不少,也沒法保密。但此前天師府沒管,這時候找來,肯定和龍虎山近來發生的事是有關的。
徐青原本也打算上龍虎山,請教一下五雷法。
目前來看,確實免不了這一遭。
至於怎麼去,還得講究一下。
徐青沉吟一陣之後,想起一事,“對了,那妖狐有什麼名號和特徵。”
蘇憐卿:“奴家只記得,在羅教見過的記載中,將此狐稱之爲‘心月狐’。”
徐青心中泛起波瀾。
竟是心月狐。
心月狐便是蒼龍七宿中,心宿的神話象徵,主人間教化、智謀策略,象徵智慧和光明。
須知,江湖上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如此說來,妖狐的能力和行事風格,肯定與此有關。
他剛練成蒼龍七宿沒多久,便有心月狐的事出現,一股宿命之劫的威壓感撲面而至。
徐青看了看自己青銅鏡內壽命一欄,已經許久沒有增加了,反而一天天減少。哪怕他最近通過復社以及一些教化的舉措,得到了一點聖德之氣,對此也不見有什麼起色。
看來果真是宿命末劫。
他的聖德之氣還是太少,連撼動這股末運都做不到了。
徐青打算再多積攢一些,一併用出來,再看看效果。
聖德消解末劫,好似用水滅火。
火勢越來越大,再用一點點的聖德滅火,便等於是杯水車薪,起不到什麼作用。
與此同時,青銅鏡內,域外天魔四字的猩紅程度,則與日俱增。
說來也奇怪,哪怕青銅鏡再如何評價他是域外天魔,一旦修行起來,徐青依舊能心靈平靜,而且不像其他的神魂修煉者,很容易走火入魔。
徐青仔細觀察過馮蕪的神魂修行。
哪怕滅情道的神魂修煉,講究摒棄雜念,不爲外物所擾,馮蕪也容易出現心魔幻象。只是她能一一克服罷了。徐青修煉神魂,則是另外的畫風。
哪怕修煉五大魔神觀想法,更多也是因爲神魂修爲不足,難以將其一併地完整呈現。
比如現在他觀想最厲害的毀滅明王,主要還是神魂修爲不夠,難點並不在這種神通奇技修煉時,容易走火入魔方面。
當然,不是說,徐青從沒遇到過心魔幻象,只是這些根本影響不到他。
如果說馮蕪是憑藉天賦,將心魔幻象克服。
對於徐青而言,克服這些,彷彿吃飯喝水一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很難完全用他能進入絕對專注的狀態來解釋。
因爲他不可能時時刻刻修行,都處於絕對專注狀態。
徐青吩咐蘇憐卿繼續關注此事,然後回到徐宅。
馮蕪迎上來,說道:“觀主來信,說小師兄衛元要先來應天府省親,然後去隔壁西江省的龍虎山一趟。他讓我們到時候記得招待一下。”
衛元是朝天觀主的關門弟子。
其實論輩分,比馮蕪大許多。因爲朝天觀主是馮蕪母親的舅姥爺。
不過朝天觀主不講究這些,讓衛元和馮蕪平輩相稱。
衛元如今才二十出頭,已經頗得朝天觀主的真傳,而且一手劍術,出神入化。
“他不是孤兒嗎?”徐青好奇。
馮蕪:“觀主幫他找到了自己的姥姥和姥爺,兩個老人家如今還健在。說起來,此事還和爹爹有關係。”
“怎麼說?”
“小師兄的姥姥、姥爺乃是魏國公家的隱戶,這次清丈田畝,重新登記造冊出來,查到他母親是魏國公府的一個婢女,後來不知怎麼得病死了。小師兄再之後,被魏國公府的管家派人送到朝天觀的。”
徐青敏銳的察覺此事有蹊蹺。
縱使查出衛元的姥爺姥姥是隱戶,重新建造黃冊,那也不至於一下子發現和衛元有關係。
他聯想到清風觀的那本帳冊,以及魏國公對此事的反應,將一樁樁事聯繫起來。
難道?
徐青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便宜小師兄,莫非是魏國公的私生子?
但衛元去龍虎山,又是什麼意思?
徐青覺得事情愈發有意思起來。
老天師信裡的語氣,好似有事請他幫忙,而朝天觀主又派遣弟子,回南直隸省親之後,再上龍虎山。
等等……
徐青突然想到,衛元先回南直隸,當真是爲了省親?
怕不是和魏國公重新建立聯繫,其中必然有朝天觀主對龍虎山的圖謀。因爲朝天觀主名義上是國師,但道門實質上的領袖,依舊是龍虎山天師道。
朝天觀主出自全真龍門派,如今得勢,難道不想重振全真道昔日天下第一大教的風光?
原來這龍虎山此時開羅天大醮,竟有這樣一場龍爭虎鬥存在。
徐青一下子想明白,龍虎山的天師繼承人這時候和妖狐逃下山,怕是十分耐人尋味,不是江湖傳言那麼簡單……
不管如何,打鐵還要自身硬。
徐青想明白其中一些關竅之後,沒有著手佈局,而是先完成另一件大事。
他如今修煉成紫皇龍鎧,保護神魂,而且明白自己修煉,不容易被心魔幻象影響之後,便有了新的打算。
煉化紅月舍利殘存的元精。
元精是修煉者,吞吐天地造化,日月玄機,提純的元氣。
乃是元氣中的精華。
紅髮衍空當時要不是追到梧桐小院,被逼無奈下,將紅月舍利拿來鎮壓梧桐老樹的神魂,怕是早已經憑藉紅月舍利殘存的元精恢復金光寺一戰時的狀態了。
玄天寶庫時,自然便不會忌憚徐青。
對紅髮衍空而言,一步錯,步步錯。
但紅髮衍空自也想不到,徐青有梧桐老樹的龐大神魂相助,吃了一個悶虧。
徐青雖然自忖現在的他,足以煉化舍利中的元精,不必顧忌其中邪氣,卻也慎之又慎地將紅月舍利從玉盒中弄出來。
他揭開朝天觀主的封魔符。
不得不承認,觀主確實有大法力,畢竟他給馮蕪的封魔符,居然能夠鎮壓紅月舍利。
徐青心知,他距離這些老登還有不少距離。
要努力,要奮鬥啊!
很快,徐青收束雜念,開始用神魂之力,接引舍利中的元精。
元精接引出來之時,徐青果然感應到了裡面的邪氣跟著洶涌出來,試圖侵佔他的識海。
小小陰邪,豈敢放肆?
徐青雖然自忖不怕心魔,但也沒有託大。
直接在識海中,觀想出毀滅明王的輪廓。
識海虛空中,彷彿有經文出現,毀滅、破壞的意境漫延開來。
只見到這股毀滅意境在徐青的識海中,比涌入進來的邪氣還可怕,與此同時毀滅明王眉心的豎眼,放出金光,將邪氣大片大片掃滅。
另一邊,元精之中有更深層的邪氣藏匿,彷彿與邪氣不分彼此。
但是當它們進入徐青的神魂時,紫皇龍鎧浮現,星光燦燦,將元精中的邪氣蒸發殆盡。
紫皇龍鎧是保護神魂的神通,邪氣有傷害神魂的效果,自然被紫皇龍鎧本能清除。
不過,元精之內,仍有紅月的魔念幻象,根深蒂固。
可沒有邪氣支援,這些魔念幻象如無根浮萍。
第一波衝擊下,根本撼動不了徐青的念頭,很快煙消雲散掉。
一夜過去,徐青在天明前,再度飛出神魂,到鐘山之巔,宛如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蒼龍,張口迎接朝陽的第一縷紫氣。
這和武道的釣蟾功完全是兩回事。
乃是從心底裡生出的舒泰之感,念頭飄飄然,睥睨塵世之心,油然而生。
而且徐青吸納元精,壯大神魂之後,再煉化紫氣,明顯發覺得到的紫氣更精純了。
“可惜我神魂紫府沒有開闢出來,不然以先天一炁滋養,凝練神魂,加固紫皇龍鎧,遲早有一日,神魂能化爲近乎真實的蒼龍,如神靈般俯瞰塵世。”
徐青由此想到,莫非那些傳說中的神龍,便是修道人神魂變化?
因爲龍的形狀,顯然是各種異獸拚接出來的,不像是自然長成。
而且神魂凝實,近乎肉身,化爲真龍,翱翔九天,反而比血肉真龍,更合理。
徐青神魂遁出,在鐘山採集紫氣之後,很快回到家。
以他現在的神魂實力,青天白日,對神魂出殼根本沒有影響。
而且他還能主動吸收日光,在紫皇龍鎧表面覆蓋一層灼熱太陽火氣。
如果不斷以神魂凝鍊,那就是傳說中的太陽真火了。
他暗自心想,如果附體分神,凝練九道火龍,豈不是跟封神小說裡的九龍神火罩一樣?
他神魂越練越強,發現前世小說裡的一些法器法寶以及神通也能通過神魂和武道的進步實現。
這纔是神仙中人啊。
“神仙居於高處,卻非空中樓閣。想要朝遊北海暮蒼梧,還得在塵世裡有牢固的根基才行。”徐青心神飄然之餘,依舊選擇腳踏實地。
於是接下來日子裡,徐青日夜勤練神魂,煉化紅月舍利的元精。
神魂力量不斷增長。
而紫皇龍鎧也在一日日的煉化紫氣過程中凝實起來。
時間來到七月初,老丈人已經離開南直隸,回京城做六科給事中。
“七月半是中元節,叔叔叫咱們回去祭祀先祖。”馮蕪對自己嫁爲徐氏婦的第一個中元節十分看重,已經和周氏提前溝通做好準備。
徐青點頭。
江寧徐氏滅門之後,祖墳已經荒蕪下來。
這兩年纔在李公圤夫婦的幫忙打理下,重新修葺。
他已經將紅月舍利的元精盡數煉化,神魂增長不少,確實不必留在應天府了。
至於馮蕪說的小師兄衛元,要八月初纔到南直隸,現在完全不用著急。
隨即,夫婦兩人打道回江寧府。
回去的路途上,徐青觀察到,青銅鏡內的氣運小蛇,不斷涌現出黑氣,
“難道有什麼危險?”
金風未動蟬先覺。
徐青愈發警惕起來。